曹誠光當晚就在紀昌家里住了下來,說是要和他剛剛結拜的大哥秉燭夜話,促膝談心。前者張弛倒是可以相信,但是這個促膝談心估計難度要大一些,畢竟老曹這腿也忒短了一些。
張弛也沒有隨同黃啟泰一起去住客棧,雪女在北冰城也有住處,剛好可以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免得他人打擾。
雖然北方戰事緊急,可北冰城還是一片祥和安寧的場面,因為城市的建筑大都用冰雪堆砌而成,看起來這里有些像重建后的水晶城,張弛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雪女。
雪女笑道:“是水晶城模仿這里才對,利用冰雪建城最早就是風氏開創的。”
張大仙人暗想也未必是風氏,外面愛斯基摩人建冰屋的傳統由來已久,其實在冷山高原這種地方,遍地冰雪,而且常年不化,就地取材十分正常。張弛指著不遠處一片氣勢恢宏的建筑道:“那里是領主府嗎?”
雪女點了點頭道:“是,領主就住在那里。”
“風滿堂?”
“嗯!”
“你住在什么地方?”
雪女指了指前方的山坡,卻見山坡之上星星點點都是燈光,有無數的冰屋依山勢而建。
兩人沿著街道前行的時候,迎面一輛雪橇急速行來,馭者看到他們并沒有減速的意思,張弛護住雪女向一旁避讓,心中有些不悅,對方不懂得禮讓行人的道理嗎?
那輛雪橇從他們身邊經過之后方才減速,雪女正想發作,張弛握住她的手讓她不用生氣,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車內有人叫了一聲:“張弛嗎?”
張弛心中一怔,沒想到對方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反應也是極快,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判斷出對方的身份。
宗九鵬從雪橇坐廂里探出頭來,笑瞇瞇望著他們。
張弛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宗先生。”自從宗九鵬帶著黃飛雪離去之后就沒了消息,原來他已經先行來到了北冰城。
宗九鵬向雪女看了一眼,他認得雪女,雪女也認得他,表現得頗為警惕。
宗九鵬道:“何時來的?”
“今天剛到。”
宗九鵬點了點頭道:“明天中午我備好酒菜為你接風洗塵,飛雪也一直掛念著你呢。”
聽他這樣說張弛放下心來,看來黃飛雪應該沒什么事情。
宗九鵬向雪女道:“你知道我住在什么地方。”他說完就告辭離去。
張弛望著那雪橇消失在夜色中,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宗九鵬也真是的,他也不問問自己有沒有時間,你愿意請我未必愿意去呢。
雪女好奇道:“飛雪是誰?”
張弛道:“等回去我慢慢跟你說。”
雪女點了點頭。
張弛醒來的時候,雪女已經不在身邊,他起身來到外面,看到雪女正在廚房準備早餐,張弛沒去打擾她,來到前方的平臺,因為冰屋就在山坡的高處,所以從這里能夠俯瞰整個北冰城的全貌,北冰城規模不大,建筑多為尖頂,可能是和這里常年風雪不斷有關。
雪女的小屋也不大,可布置得溫馨雅致,想起自己離開十年,她就這樣一個人度過,張弛難免有些歉意,不過雪女自己并不覺得,她和張弛立下契約就心甘情愿成為他的女奴,沒有想過名份地位,更沒有想過要成為張弛的負累,所以當初張弛離去的時候,她雖然心中有些不舍,可并不挽留,因為在她的概念里面,自己無權過問主人的事情。
雪女如此,黃飛雪其實也是如此。
張弛忽然想起曹誠光說過的話,只要搞好時間規劃,以后兩邊完全可以做到雨露均沾,曹誠光雖然不懷好意,可那番話沒說錯。
張弛抽出自己的龍鱗刀,在平臺上演練了一套刀法,刀法是從當初韓老太教給他的殺雞九劍中演變而來,一套刀法演練完畢,發現雪女就在一旁笑盈盈看著自己。
張弛當著她的面把刀變小插入刀鞘,雪女驚嘆道:“哇!”
張弛笑道:“厲不厲害!”
雪女道:“厲害,主人最厲害。”從身后抱住張弛,趴在他耳邊,舔著他的耳垂道:“連你的武器都這么拉風,可長可短。”
張弛哈哈大笑,回身將雪女橫抱起來。
雪女道:“主人,吃早餐了。”
張弛道:“我想吃你。”
雪女格格笑道:“雪女是你的,你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先去吃飯。”
張弛點了點頭,雪女讓他先去,她將外面整理一下馬上進去。
張弛剛走,雪女就看到空中一只巨鳥向這里飛來,卻見朝她飛來得是一只三頭鷲,一位美女就騎在鷲背之上,居高臨下,顯然看到了他們剛才親熱的一幕。
雪女認識這只三頭鷲,本以為是宗九鵬來了,可看到鷲背上是一位妙齡少女,怒道:“什么人?竟敢私闖我的地方。”想起剛才兩人親熱被她看到,雪女自然氣不打一處來,三支冰蒺藜已經射向三頭鷲的三顆腦袋。
黃飛雪來這里當然不是為了找雪女,她還沒有開口呼喚張弛,雪女就已經對她發動攻擊。
黃飛雪沒想到雪女這么蠻不講理,一拍三頭鷲的背脊,三頭鷲的三顆腦袋同時活動起來,靈蛇一樣利用嘴喙擊中了冰蒺藜。其實雪女也只是給黃飛雪一個下馬威。
黃飛雪一雙妙目黑氣隱現,怒道:“找死!”
雙方戰斗一觸即發之時,張弛聞聲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對峙的兩女,趕緊出聲叫停:“干什么呢?都是自己人,別鬧好不好”
黃飛雪看到張弛頓時笑逐顏開,嬌滴滴道:“公子!”
雪女哼了一聲,來到張弛身邊,故意挽起他的手臂:“她是誰?”
黃飛雪從三頭鷲背上輕輕躍下,五米多高的高度,就如同一片枯葉落地,輕盈而沒有發出絲毫的聲息,張弛暗嘆,這才幾天不見,黃飛雪出息了,看來吸入黑血素之后,她的能力發生了本質上的飛躍。
張弛把黃飛雪介紹給雪女認識,雪女對黃飛雪沒什么好感,礙于張弛的顏面,只是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張弛和黃飛雪之間真沒有什么,畢竟他這次來幽冥墟也不是為了泡妞的,摟摟抱抱倒是有過,可實質上的事情沒發生,一直以來都是黃飛雪一門心思跟著他。
黃飛雪這次過來是想接張弛去宗九鵬府上赴宴,聽說之后,張弛也不禁笑了起來:“飛雪,也太早了吧,宗先生約我中午過去,時間好像還早呢。”
黃飛雪暗嘆張弛不懂風情,自己還不是想見他,再看雪女,心中有些明白了,張弛一定是被她迷住了,兩位美女彼此相望目光中都沒有多少善意。
張弛道:“飛雪,你先回去,幫我轉告宗先生,我中午一定準時過去。”
黃飛雪這才點了點頭,有些不舍地走了。
雪女望著空中漸漸縮小的三頭鷲,皺著眉頭道:“主人,她和宗九鵬什么關系?為何宗九鵬連座駕都交給她了?”張弛簡單將自己結識黃飛雪的經歷說了一遍,雪女聽完方才知道黃飛雪也是張弛的女奴。
雪女不解道:“她怎么不叫你主人?”
張弛笑道:“哪有那么多的規矩,是我讓她別這么叫,你以后也別這么叫,叫我名字,叫我哥都行。”
雪女一本正經道:“不可,尊卑有別,任何時候都不可壞了規矩。”
張弛發現雪女這小腦袋瓜子里面封建思想還挺嚴重,其實黃飛雪過去何嘗不是如此,幽冥墟多年以來形成的這種階級觀念也不是自己短時間內能夠扭轉的。
雪女也有她的心思,柔聲道:“主人還吃得下嗎?”
看到她眼波流轉的嫵媚模樣,張大仙人頓時樂不可支,連連點頭道:“吃得下,當然吃得下。”
張弛沒有空手拜訪的習慣,特地去了一趟日月記酒坊,找紀昌要了兩壇好酒作為禮物,借花獻佛的事情從來都是他的特長。
聽說宗九鵬請客,曹誠光也沒啥興趣,他在結拜大哥這里好吃好喝,而且紀昌為了擺脫這廝的糾纏,已經答應他帶他去城內的風月場所開開眼界,曹誠光當然不會跟張弛過去。
張弛離去之前,紀昌悄悄將他叫到一旁,低聲道:“我剛剛聽說了一個消息。”
張弛看紀昌謹慎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紀先生有什么話只管說,不用有顧忌。”
紀昌道:“聽說秦氏已經派特使來北冰城了,主動要求聯合風氏抗擊幽冥。”
張弛此前并沒有聽到風聲,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情倒也不錯,其實秦氏過去也在冰雪長城駐守過,秦家領主就是秦家老二秦君實,也許秦君實良心發現終于決定和風氏聯手抗擊幽冥呢?
張弛道:“特使是什么人?”
紀昌苦笑道:“古沉魚。”
張弛愣了一下,古沉魚不是和秦君實已經勢同水火了嗎?看來自己走得這十年,兩口子又重歸于好了,只是不知她這次前來是代表她自己還是代表秦氏。
紀昌道:“我還聽說連黑月氏都派來特使了,總覺得這次有些不對。”
張弛道:“如果五大氏族能夠重新聯盟倒也不是壞事。”
紀昌道:“我來這里已經有十年,對五大氏族多少還算是有些了解的,這些年都是風氏在抵抗,重目氏和山蠻氏都已經名存實亡,組織不起像樣的力量,秦氏一直偏安一隅,得過且過,至于黑月氏,我看他們比起幽冥還要可惡,這些年一直都在擴張吞并,從不考慮大局。”
張弛道:“也許他們終于感到危機了呢,畢竟冰雪長城一旦被破,幽冥大軍就會大舉南下,唇亡齒寒,到時候沒有一家能夠幸免。”
紀昌長嘆了一口氣道:“他們若是懂得這個道理也不會鬧到今日的局面,即便是風氏內部也發生了分裂,如果不是飛鳳將軍他們在冰雪長城苦苦支撐,恐怕幽冥大軍早已南下了。”
張弛望著紀昌道:“老紀,我發現你變了。”
“哪里變了?”
“好像你變得憂國憂民了。”
紀昌哭笑不得道:“可能是將這里當成家了,若是冰雪長城被破,我也就沒有了容身之地。張弛啊,我本以為你這次過來是幫忙對付幽冥的。”
“失望了?”
紀昌道:“失望倒也談不上,不過我聽飛鳳將軍說過,幽冥墟和外界也息息相關,如果這里被幽冥占據了,恐怕外面也保不住。”
張弛一直以來都有這種預感,紀昌既然這樣說應該不會有錯。
紀昌道:“總之最近變得不同尋常,我總覺得這么多特使幾乎同時來到北冰城并非巧合,風滿堂這個人雖然宅心仁厚,可他并沒有這種凝聚力,你最好去問問大祭司,也許能夠從她那里打聽到一些內幕消息。”
張弛看了看時間,的確要走了,如果再不走恐怕就要晚了宗九鵬的邀約。
張大仙人沒有遲到的習慣,帶著雪女來到了宗九鵬的住處,宗九鵬住在離領主府不遠的地方,這套宅院他買下來不久,雖然比不上領主府的氣派,可是和紀昌的住處相比也已經稱得上是富麗堂皇了,宗九鵬也是個不差錢的主兒,在幽冥墟干了那么多年的賞金獵人,家資頗豐。
看到張弛給他帶了兩壇好久,宗九鵬哈哈大笑,讓傭人將酒接了,邀請張弛入內。
黃飛雪特地打扮過,越發顯得楚楚動人,站在宴客的廳門前等候,見到張弛美眸生光,柔聲道:“公子來了,飛雪久候多時。”
張弛笑道:“你這么一說,我還以為自己來晚了呢。”
宗九鵬大笑道:“你當然沒有來晚,是我孫女兒等得心急。”
“外公!”黃飛雪紅著臉嬌嗔道。
雪女看到她的樣子心中暗斥,成何體統,尊卑不分,不記得你女奴的身份了?
宗九鵬向一名女傭道:“你帶雪姑娘去偏廳吃飯。”他知道雪女是張弛的女奴,按照常理都是這么做,女奴是不應該上桌的。
張弛一聽不樂意了,向宗九鵬道:“她和我一起。”
宗九鵬看出張弛不悅,也沒有堅持,微笑道:“張老弟想怎樣就怎樣。”
雪女也沒有落座的意思,就站在張弛身后,她對宗九鵬有些反感,連帶著也不喜歡黃飛雪,沒打算吃他們家的飯。
張弛看到雪女堅持,也沒有勉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