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四月間的時候,案子就處置的差不多了。
雖然牽連甚多,調查取證都頗費事,但最終處罰的官員并不算多。
禮部的一個侍郎,科舉司的兩個參判,五個員外郎,該砍頭的砍頭,該流放的流放。
還有一些罪過輕的、認罪態度好的,就罰錢了事。
再就是刑部兩個主事也受了牽連,被判了充軍。
按往年的例,今年這個也不算重判,只是范圍廣了些。
但凡有些牽連的,都得罰俸,官員們便少不了一片抱怨之聲。
汪伯琴這個月也是忙的家都沒回幾次,經常是住在刑部衙署里。
看那些往來的官員交罰款,心想,“這些沒眼力見的,孔兄這次也算是高抬貴手了,不然這些交罰款的,都得去打板子。”
也不知是前朝哪個皇帝發明的廷杖,疼痛尚在其次,當著眾人的面被剝去了褲子打,還真是斯文掃地。
好在,朝堂之上幾乎沒了女人,這還能少了一些尷尬。
不然真的是以后都抬不起頭來,沒辦法在朝廷上行走了。
這一次的處理,對大家來說,也就算輕了。
試想,一個國家最為重視的制科考試,而且是宣德帝繼位以來的第一次制科考試,就能私自售賣考題。
簡直是讓讓皇帝顏面掃地,讓朝廷上下蒙羞。
這樣的人,砍個頭還真是輕了。
若是趕上威烈帝后期,這肯定是要株連九族的。
皇帝也沒有要興辦大獄的意思,不過是看著狀元處置的還好,也就點點頭,算是翻過這篇了。
官場起伏,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處身其間的人,卻甘苦自知。
也許,今日還在朝堂上高談闊論,明日就成了階下囚,甚至被砍了頭,也不稀罕。
這就讓那些置身官場的人,越發的渾渾噩噩起來。
天知道,還能撐到哪一日,不如多尋些樂子,且逍遙著。
那些被罰俸的官員,雖然心疼錢財,但想著好歹沒有被關進去,也算天恩浩蕩了。
他們發現新來的這個堂官,大是不同。
汪伯琴對那些來交罰款的同仁,都態度友善,并不如那些積年的官員們,一個個麻木了。
之前來交個罰款,還被吆五喝六,指東打西,被指揮的一頓亂跑。
汪伯琴就寫了流程,貼在案前,還認真講解。
對比之下,大家頓時對這位新來的堂官,印象頗佳。
汪伯琴總記得山長曾對他說過:“做官也是門學問,其中高下,也是云泥之別。”
他想著,起起落落,誰知道這些今日罰俸的官員,明日不會攀爬上去?
還是多留一分小心,多結一些善緣的好。
案子處置停當了,孔與德也算是交了差事,但同年們都被分配了新的職位,唯獨他還沒有著落。
沒有皇帝的首肯,吏部的官員,這一次打死也不愿出頭了。
姚尚書讓底下的堂官擬個意見上來,他們卻一個個推脫起來,都說皇帝既然親自拔擢的,必然要授予美官,斷不會按照舊例處置的。
其他人也都在偷眼觀望,不知皇帝到底怎么安排。
有得人竊竊私議,說孔狀元既然學問好,不如繼續在翰林院供職,提拔位份即可。
也有人說,孔狀元去太學也是一個好差事。
還有人說,孔狀元既然審案子這般利索,給個刑部的侍郎,也是可行啊。
但過了許久,還是沒有認命下來。
孔與德也就每日還去翰林院上值,繼續做他典簿的工作。
有一起共事的就不免說起風涼話,說孔與德中了狀元又如何?
審那個舞弊案得罪了多少人啊,能官復原職也就不錯了。
皇帝琢磨了許久,也定不下給這狀元一個什么職位好,便去同云妃商議。
“衡英,你看這孔與德,怎么安置的好呢?”
“我看陛下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之前給我說孔與德是個莽撞的性子,讓他處理科舉舞弊,必然是官場地震。
誰知道這案子判決下來,竟然雷聲大、雨點小,也算處置得當。
真不知得了誰的指點,這般乖覺了。”
“是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個周堯,我看他相貌清麗,本想許他一個樂府的郎中做。
誰知道他連著辭了三次,非要去兵部鍛煉。
前日,我剛允了,且試試他的本領。”
“我可聽說這個周堯啊,有一個諢名,叫做花妖郎君。
難道他要用妖術去領兵嗎?”衡英有點掌不住,笑出聲來。
“還有這么一回事啊,我倒是想知道,那個花郎社,他有參與嗎?”
“周堯也算是花郎社的干將了,他的事情,讓清池給你說吧,他最清楚。
還是先看看孔狀元的安排。”
“怎么又跟清池牽扯上了,我的大總管還真是耳目眾多啊。”
“太監們便是宮廷的手腳耳目,有他們在,自然可以給君主分憂,也是他們當盡的本份。
陛下,若想做一個強有力的帝王,那必須對臣下有足夠的了解。
我看,這個孔與德,他既然這么喜歡講究體面、規矩,那不如把禮部尚書的位置給他。
讓他把不合禮法的事情,都好好管起來。”
“甚好,甚好。且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來。”
“一個讀書人,用好了,就是一面旗幟;
用不好,就是一個禍患。
這個孔與德聰明、有決斷,我看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四月底的時候,孔與德的任命正式公布了,從八品直接擢升到二品大員,這是鴻音王朝從未有過的殊榮。
孔與德也是感激涕零,三叩九拜之外,還寫了謝表呈上。
太學的學生們也很是激動,認為皇帝對讀書人是真的重視起來了。
九仙門外的宮墻上,又開始有熱情洋溢的詩歌出現。
一首首長詩、短詩,歌頌著英明的帝王,也歌頌著這個充滿著朝氣的時代。
太平的久了,大家的逸樂之心就開始暴露無遺。
昊京城的南北商販們,雖然在年后被課了重稅,比往年加了兩成的稅,但依然是客似云來、貨堆如山,一個個賺的盆滿缽滿。
那些茂隆的客商們,看著這樣的盛景,說是安烈帝晚年最繁華的時候,也不過如此了。
甚至,現在要更加熱鬧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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