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望舒知道火神在白虎宮顯了圣跡,分外的激動,立即就要趕去宮里,卻被屬下拉住了袖子。
“大祭司,這是要去哪里?”紅衣下屬的聲音怯怯的,手上卻使了全力。
“進宮面圣啊,宮學的選址一直沒定,這不是上天幫我們選好了嘛。”
望舒的語氣無比歡欣,她是一直惦記著這個宮學的事情,如今天賜良機,自然是喜不自勝。
“大祭司,您何必搶這個風頭,誰先進宮,必然要給皇帝解釋為何起火?”
說到這里,紅衣下屬頓了一下,仿佛故意逗引著望舒去想其間的緣由。
“還用說,這是火神顯靈。”望舒剛出口,就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她虛心地停下腳步,坐下來聽下屬細說。
那紅衣下屬也不著急,看望舒已經回過味來,這才慢慢開口。
“我們自然認為是火神顯靈了,但其他人可不這么想啊,讓他們先去折騰。
等陛下垂問,您再奏對宮學的事兒,不就是水到渠成了。”
望舒一想,的確如此,就是皇帝本人對火神的態度,也是一直模糊不清,他雖然受了火神的恩惠,卻不肯公開的把火神拿出來祭祀。
只是在碧霄宮里,悄悄地做法,并沒有要彰顯火神的意思。
至少,目前,望舒看不出一點端倪來。
如果貿貿然去說,似乎還真是有些麻煩。
看她猶豫不決,那個紅衣屬下便攢了笑臉迎上去,“大祭司,不如先去碧霄宮轉轉,看看云妃娘娘怎么說。
聽說她這陣子,身子不大好呢。”
下屬小心的探尋著望舒的意思,看她臉上的怒氣越發濃了,就趕緊停下來。
“你不提她,我還不生氣,玉芝山的盟約,她遲遲不肯去締結,火神必然已經生氣了。”
在身邊的屬下們都不敢接這話頭,倒是有一個乖覺的穿藍衣的,替她整理了一下袍角的褶皺,都撫平了,才開始慢慢說話。
“大祭司您別生氣,云妃娘娘不信奉火神,這也是有原因的。
您從九州來,可能不清楚。
她可是星相世家出身,拜月一向天賦異稟、自矜身份。
如今讓她貿貿然拿性命去締結盟約,自然是要有所遲疑的。
但為了整個婆羅洲的安定,我相信她作為拜月大家,早晚都會想通的。”
藍衣下屬半是安慰,半是勸勉,望舒的心情好了很多。
想著云妃娘娘雖然推脫,但總是答應過的,相信有什么事情絆住了手腳,倒真是該進宮去看看了。
“也罷,我先去碧霄宮看看。”望舒做了這個決定后,本來雀躍的心情,就開始回歸平靜了。
碧霄宮殿宇高闊、庭院深深,外間的日頭雖然正好,大殿里卻是涼浸浸的。
雖然已經是端陽了,云妃還是穿著暗影提花的白色梭織長裙,外面罩了一件繡了金線葡萄藤的披帛。
整個人看著很是單弱,仿佛幾日來都沒睡過好覺的樣子。
望舒看見也不覺消了氣,這樣一個美人,的確是適合嬌養在深宮之中,何必去深山大澤中奔波。
別說是玉芝山了,就是宮墻上走走,也怕會被風給吹化了。
怪不得今上總是把云妃捧在手心上疼愛,的確是我見猶憐。
就一瞬間,她立即在心里暗暗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來做說客的,怎么就忽然站在云妃的立場了。
還沒開口,就覺得自己在氣勢上矮了好幾分,還無來由的覺得自己無賴。
同樣一件事,求了又求,不是無賴又是什么,還真沒這樣又挫敗又氣惱過。
“參見云妃娘娘。”望舒心里翻來覆去想了很多事,開口卻只是循禮問了安。
她知道自己這番行徑,是有點討人嫌,但沒辦法,她既然是要弘教,自然是要做許多事情出來。
但唯有婆羅洲安穩,才有弘教的可能。
若是玉芝山的盟約遲遲未能締結,王氣再像之前那樣衰敗下去,洪水又該開始肆虐,怎么可能會有太平盛世呢?
望舒想到這些,心中就不能平靜,但以整個國家的安定來要挾云妃,似乎也很不妥當。
道理上都對,但就是哪里說不出的難受。
“望舒來了啊,外間有什么新鮮事,說來聽聽。我最近悶得慌,總是覺得沒精神。
也不知是什么緣故,總是心里想的多,身子卻懶得動。”
云妃神色憔悴,說起話來也是中氣衰弱。
望舒沒有經過生育的事情,但也聽人說了很多,看云妃這氣色,不會是有孕了吧。
她心里盤算了一下,卻不敢開口。
云妃看她打量自己的肚子,不禁笑出來,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有身孕,你的塵世法術比我強,聽說之前也給陛下做法調理過身子,不如給我也看看。”
云妃的確是好幾日沒有睡過好覺了,夜里總是無法安寢,白日里精神自然是越來越差。
望舒立即跪下,惶恐地說:“微臣法術不精,給陛下施法也不過是雕蟲小技,主要是陛下信念的力量在幫助他。
微臣實在不敢,在云妃面前賣弄。”
云妃點點頭,“望舒,我很欣賞你的一點就是,知道何事能為,何事不能為。
玉芝山的盟約,我肯定是要去的,但不是現在,你也不必再催我。”
雖然神氣衰弱,但云妃的話一字一句聽起來都是不容反抗的。
望舒叩了一個頭,表示接受。
“微臣有一事需秉明云妃娘娘,今日白虎宮忽然起火,天火燒了影壁不說,還在一片焦灼之上顯現了虎形。
這分明就是火神顯靈了,宮學若能在白虎宮設總壇,那就是圣教光復的最大喜事,也是我們教徒們的衷心所愿。
云妃娘娘,您可得支持這件事啊。”
云妃用手指敲了敲桌案,“這件事陛下已經同我商量過,只是還沒有想到在哪里設立總壇,如你所說,白虎宮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我會給陛下提的,你放心吧。”
望舒感激的看著云妃,“看您的神色,仿佛精氣外溢,還請悉心保養。”
“嗯,你下去吧,我這會子又乏了。”
說著她的眼皮子就開始耷拉下來,仿佛真的困倦不已。
望舒連忙退出來,心里卻開始打鼓,真不知她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