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南方一個鄉鎮的一個小山村里,太陽還沒升起,在土墻和紅瓦蓋的一片簡陋房屋中。其中一戶有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正拿著一把掃把桿帶著一臉的怒意走進一間房間里。
這房間里有兩張床,其中一張床上正躺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少女臉色泛紅,眉頭緊湊著,額頭上微微帶著汗。
女人進來后,仿佛沒看到少女異常的樣子。舉起掃把桿就往床上的少女打了下去:“你個死丫頭!都幾點了還睡得像個死豬一樣?你給我起來!!!”
就說著這么一句,她就已經連著打了好幾下。
“啊——”床上的少女被這突然如其來的一頓打,立即就清醒了過來。
在她意識還迷糊的時候,身體就自動反應的一翻身,滾到了一邊。
這一滾就滾到了地上,也躲過了那女人的鞭打。
不過女人并沒有因為她滾落床而就此罷手,立即追著又往地上的少女打去。
“你還躲!我什么時候叫你躲了?你敢躲是嗎?我讓你躲!”
但是就在她連著又往少女身上打了兩下后,少女突然一只手精準的抓住了她的掃把桿。
“哎呀你個賠錢貨還敢反抗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忘了是誰生你養你這么大的?”女人手上的掃把桿被少女抓住后,邊罵著邊用力的抽了兩把,結果卻發現她沒辦法將這掃把桿從少女手中抽出來。
少女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本能的抓著這敢往她身上招呼的東西。
她坐在地上,瞪著眼睛盯著眼前的女人,眼中閃過滿滿的不敢相信,就好像見了鬼一樣。
“你看什么看?你這是什么表情?還不給老娘放手!”看到少女拿著一臉見鬼的表情看著自己,女人心里微微奇怪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在了被少女抓住的掃把桿上。
奇怪的是,一向柔弱無力的女兒,今天怎么突然力氣這么大了?
正想著,突然少女就松開了手。
女人正使勁拉著手上的掃把桿呢,突然被她這么一放,差點往后栽倒:“哎喲”
少女扶著床站了起來,一臉驚疑不定的打量著女人:“……媽?”
女人站好后,拿著掃把指著她道:“別叫我媽!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你兩個弟弟都已經穿好衣服吃好早餐了,就你還睡得像個死豬一樣。趕緊的,給弟弟去學校!”
她說完后,狠狠的甩了一眼少女,就轉身出去了。
少女看著她走了之后,還一臉懵沒反應過來。過了幾秒后,她才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樣,突然舉起自己的雙手一看,隨后突然撈起衣服下擺往肚子一看。
肚子上完好沒有傷疤的皮膚讓她眼睛又再次睜大了一些。
她抬頭環顧四周,緊接著突然沖到一邊的桌子上拿起鏡子看自己的臉。
“……!!!”這一看,她自己都嚇到了。
花季一樣鮮嫩的臉!滿滿的膠原蛋白!年輕而美好!
這是她十幾歲時候的臉!這是她上高中那會的臉!不是那個生了四個孩子而毀壞了身體的滄桑面容!
她看著看著,突然眼睛就紅潤了。一道淚珠從眼眶中滑落,讓鏡中的少女多了一分凄然。
不過看到這滴眼淚后,少女立即反應了過來,反射性的抬手用袖子抹掉了臉上的淚痕。
她抬著頭,看著天花板眨了眨眼,將眼睛逼了回去后,才低下頭來。
低下頭后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立即從房間里沖出,看向客廳的掛歷上。
一九九五年六月二十七號——
九五年!竟然是回到了那一年!在她高二結束的這一年,但是到了八月的時候,她就要被那對父母逼著放棄讀高三。
原因就是,家里要供三個孩子上學,沒錢。
所以為了能讓兩個弟弟繼續讀小學和初中,她就要放棄學業。
這一年她不僅被逼著放棄了學業,還要出去打工給兩個弟弟賺學費!
在工廠里打了三年的工,每個月賺的一百塊錢她全部都要寄回家。而她自己只能穿著工廠的廠服,吃著廠里的飯菜,一個月只留下五塊錢做零花錢!
三年后她那個爹又逼著她回來,一回來就讓她見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
那個讓她從一個火坑又跳到另一個火坑里的男人!把她當生育機器,讓她在那七年里硬生生的生了四個女兒的男人!
而且她的女兒,全部都被送走了……一個不留!
他只想要兒子!
凌文嬌呼吸有些急促了,兩眼又通紅了起來。
不過還沒等心情平靜下來,屋外的廚房那邊又傳來了刺耳厲罵聲:“死丫頭你還要磨蹭到什么?還不快點出來!!!”
凌文嬌抹了把臉,強行壓下了情緒,然后才應了聲:“來了。”
回到臥室里,迅速的找了衣服換上。接著她才走出房間,繞過客廳的門,從院子朝著旁邊的廚房走了過去。
順著十幾年前的記憶,她找到了自己的牙刷,拿著口杯到廚房外的水井里刷牙洗臉。
這一洗臉才發現自己臉有些燙。
而且精神一平靜下來后,頭也有點暈了。
感覺就好像生病發燒了一樣。
對,沒錯!發生那些事之前,她確實得了一場病,而且當時還在學校里昏倒了。
若不是那十幾年的生活經歷太過于真實和痛苦,她都以為那是一場夢。
若不是剛才身上挨的痛是真實的,她甚至會以為現在是一場夢!
不過想想,應該也不是夢了。
那個警察的子彈,確實穿過了她的胸腔。那種劇痛到整個腦子都無法思考,全身痛到無法動彈的感覺,并不是假的。
她感覺到黑暗離她越來越近,意識到了自己將死的那一刻,腦海中閃過了許許多多。
凌文嬌當時想,如果能在回到十七歲那一年,她一定要改變自己現在的結局……
她不要再當什么柔順的乖乖女了,她不會一切都聽從他們的要求的!絕不會!!!
洗了把臉后,凌文嬌感覺頭腦清爽了許多,她站起來走了回去。
又矮又破舊的廚房里,餐桌上坐著四個人,兩個大人和兩個少年。
兩個大人自然就是她那對父母了,兩個少年一個是十四歲的大弟凌文海,一個是小學五年級的二弟凌文豐。
看了一眼那桌上的早餐,稀飯和咸菜。
對,沒錯。她家現在的早餐只能喝著像水一樣稀的稀飯,配著自家腌制的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