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何默再次去了橫店，如約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公開自己是編導的身份。

歡迎她的掌聲熱烈非常，但打量她的目光也不在少數，懷疑的、輕蔑的、不可置信的……都有。

何默站在臺上，有點緊張。

她太久沒有面對這么多人了，況且這還是曾經嚷嚷著把她趕出去的人和景，他們的交頭接耳像一個個吸管般在慢慢抽走她的空氣，讓她像個迷路的小鹿般到處尋找生機。

正當她無言靜默之時，傅承凱隨口問了一句，“投影上面是你寫的劇本？有幾處我看不明白，麻煩你解說一下。”

何默聽他這么一說之時輕輕一怔，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劇本上。

她緩慢地把劇本拉了一遍，然后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以及相應的意見。這個過程倒沒有人竊竊私語，偶爾有人出聲也是疑問。

很快何默就掌握了說話的語氣和語速，期間時不時會和傅承凱對上幾眼，不過兩人都是默不作聲地轉開了。

面對工作，傅承凱的態度比平常要嚴肅和認真，這讓何默感覺很舒服，至少他不會對她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情緒和動作。

會議室里突然很安靜，何默看了一下時間，她來的時候是十點五分，現在已經十二點半，她竟然說了這么久……

然事實上，她并沒有說得很主觀，很多細節她還是留給演員們空間自己處理和把握，她所提醒的，幾乎是演員們在發揮過程中容易忽視的情緒、感覺。經她這么一講述，座下的人看她的目光恍惚發生了一點改變。

“說得好！”其中一個人拍手道好。

何默抬頭，眉頭隱隱蹙起。

她怎么忘了，初燁也在這個劇組。她對他的演技和氣質不可置否，但也局限于影視。反倒是初燁對她的莫名糾纏，讓她諸多反感和不適。

沈尤方也站起來對她的投了一個鼓勵的眼神，表揚她的劇本寫的很有特色，何默微微一笑，耳根子有點發燙。

散會后，沈尤方有意讓何默和劇組一起吃個飯，但何默拒絕了，“沈導，劇本還有一點小問題，我想先回去改好。”

沈尤方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她有心躲避，也不再為難，“你這么認真負責，倒顯得我們散漫了。下午還有幾個場子要拍，你有空可以過來看看，別太幸苦了，記得吃飯。”

何默點點頭，想著沈尤方的人緣好并非沒有道理，他太懂得人情世故，進退自如。這些又正是她所缺乏的。黃玉曾說在沈尤方身邊工作會學習到很多東西，她懂了。

何默收拾自己地東西，準備步行回公寓。

剛走出門口，突然有幾個人圍在前面擋住了她的去路。

何默淡漠抬頭，卻是一怔。

“何默……何編……你你真的是……”那個人說話吞吞吐吐，憋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反倒把臉頰給逼紅了。

何默倒松了一口氣，微微一笑，“你好。”

“看吧，我就說何默人很好的，不會和你一般計較。”說話的是宋一寧，而剛剛說話吞吐的人，是陳娜。

旁邊還有幾個何默不認識的面孔，他們聽了宋一寧的打趣，紛紛上前一步和她說了對不起。

何默微不可查地后退，不太習慣近距離和他們接觸。但多少也記得一點，她曾經在這些人臉上都看到過一些針對她的不滿情緒，也許當時只是匆匆一撇，過后誰也記不得誰。這次在會議上露臉，反倒加深了她在劇組里的印象，所以這些人才會突然記起她。

不過何默并不認為他們之間存在道歉之說，娛樂圈她涉雖足不深，但這么多年聽了陳冰顏叨叨，多少也有些了解，她來橫店的這么多次，沒有透露身份，一個看起來弱小又像跑腿的陌生面孔，被幾個人使喚和驅趕很正常，所以何默只會把這些歸咎為人之常情。

“對不起啊何編，我們之前誤會你了，對你做了這么多不禮貌地舉動，很抱歉。”一行四人包括陳娜都對她深深鞠躬。

何默愣然，不自然地說，“你們沒錯。不用和我道歉。”

然這話卻不能讓他們直起身子來。

何默只能看向宋一寧，她和他們是一伙的，她的和話一定很管用。

宋一寧突然有種被委以重任的感覺，些許哭笑不得，“何默，他們都這么誠懇了，你就，原諒他們吧。”

何默愣愣地看著她，表情不可思議。但須臾，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我不怪你們。”

由此，鞠躬的戲碼才得以停歇。

可這還沒完，何默以為他們會就此罷休放她離開，誰曾想他們又走近了些，一副和宋一寧般的天生自來熟，邊打量她邊玩笑地問她和初北什么關系。

何默從不會開玩笑，這種問題也不是玩笑。她有些生氣，但又只能忍著。

“你們在干什么。”

淡漠的聲音自樓道盡頭傳來，聽著是一慣的疏離和冷漠，但此時在何默聽來，尤為動聽。

“傅影帝……”

許是傅承凱的生人勿近氣場太強，就算他主動走過來也能讓人忍不住退步保持距離。所以那幾個人沒有懸念地就被嚇走了。

“謝謝你。”何默說。想著他應該會和劇組吃飯，不會和她同路。

可走在前面的傅承凱卻突然說，“一起走。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