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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姨娘太謙遜了,千依姑娘這手藝可是百里挑一,老太妃也喜歡得緊,直夸獎千依姑娘心靈手巧,秀外慧中,這兩日正張羅著給千依姑娘挑選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婿呢。”
若是說前面幾句話,梁嬤嬤只是話中有話,現在就已經是直接點明了。老太妃已經不想讓千依一直留在霓裳館了。
花千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太不稱職了,還要讓老太妃操心。”花千樹略帶著尷尬:“回頭我叫千依過來,好生問問她的心思。”
“如此是最好,這挑選夫婿總是要千依姑娘自己喜歡的,方才稱心。”梁嬤嬤又寒暄了兩句,見她靈透,已然明白了自己來意,便起身告辭了。
花千樹緩緩摩挲著繡屏,這才發現,右上角上繡了一首詩,并非是飄逸灑脫的行草,而是規規矩矩的正楷,與這屏風風格有點格格不入。
章臺柳。
章臺柳,章臺柳,顏色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
章臺柳,水曲柳。
滿滿的譏諷之意。
花家的女兒如今已然跌落泥濘,如何配得上高高在上的王爺府?
我們姐妹二人這是自取其辱!
老太妃譏諷的,不僅是花千依,連帶她花千樹,一并是警告了。
花千樹心里一聲苦笑。
付緩緩與謝娉婷頂著日頭又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口干舌燥,就連腳底都磨出泡來。
鳳楚狂一次次騎在馬上,從兩人跟前過去,手里的玉骨扇搖得風流倜儻。
他可不是幸災樂禍,只是在用這種方法告訴她們兩人,她們的一舉一動可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兩人非但要大街小巷地找,還要四處找人打聽,一刻也不能歇。
鳳九歌會出現才怪!
一直到夜幕降臨,鳳楚狂方才精疲力盡地道:“奔波了一天,我也沒有九歌的消息,可千萬不要有什么不測才好。一想起來,我就忍不住心急如焚,怕是夜不能寐。所以,明天一早,只要城門打開,我們便出來,向著南來北往的客人打聽打聽。”
打聽個屁!
付緩緩都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了。
可是,又不得不咽下去,那滋味,就像是嘔到嘴邊的穢物重新咽回肚子里一樣難受。
鳳九歌肯定早就出城了,大家全都心知肚明,卻說不得。
她們二人相互攙扶著回府,就連洗漱都顧不得,便立即倒在床上癱成了一團泥,哪里還有精力去對付花千樹?就算是花千樹過來給她們倒夜壺,她們也不想起!
這果然不是什么好差事。
花千樹一時間耳根子得了清凈,想想付緩緩二人暫時應當是不會搬進霓裳館里來膈應自己了,對于鳳楚狂還是蠻感激的。
這位世子爺講義氣,是條漢子。
她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悠哉悠哉地磕著瓜子,打算盡心盡力,將七皇叔的崽兒養得白白胖胖的。
突然間頭頂處有人捏著嗓子喊:“婆娘!婆娘!”
這聲音像極了鳳楚狂那廝尖著嗓音扮女人的時候那腔調。
她頭也不抬:“小心上面的碎瓷掛扯了你的褲子。”
那聲音仍舊很囂張地叫喚:“婆娘,婆娘!”
“你今天抽了羊角風了?”
花千樹一邊罵一邊抬臉,墻上空空如也。
奇了怪了。
她支起身子左右掃望,還是不見鳳楚狂的人影。
“婆娘,婆娘!”
一旁核桃順著聲音尋過去,驚詫地瞪圓了眼睛:“那只鳥竟然會說話!”
花千樹也望過去,見是一只烏黑油亮的八哥正威風凜凜地站在屋檐之上,驕傲地挺起小胸脯,見到花千樹望過來,也絲毫怯意也沒有,反而嘴巴一張一合:“婆娘,婆娘。”
“當是什么鳥人呢,原來是只學嘴八哥。”花千樹輕哼一聲:“真是什么人養什么鳥。”
“你這話本世子爺可就不愛聽了,是夸我呢還是貶損我呢?”
鳳楚狂推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花千樹抬頭看天:“稀罕,今日鳳世子到我這里來,竟然是走的正門。”
鳳楚狂一招手,那只鳥便飛了下來,落在他的手背之上:“今日來是跟你家那壇子老陳醋打了招呼的,自然光明正大。”
老陳醋?
這個綽號蠻適合。
核桃有眼力地搬了椅子出來,離花千樹遠遠地擱了。
鳳楚狂不滿地瞪了她一眼:“你什么意思?讓我跟你家姨娘怎么說悄悄話?難不成扯著嗓門喊?”
核桃不好意思地敷衍:“我這不是怕您手里的鳥搶我家姨娘的瓜子吃嘛?”
鳳楚狂用腳踢那把椅子,湊到花千樹跟前坐下,磕了一粒瓜子,直接伸嘴喂給那八哥吃了。
“美人兒,好吃不?”鳳楚狂抬手替它順毛。
花千樹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這是起的什么名字?咋聽著跟它這鳥樣兒這么不符呢?”
鳳楚狂嘻嘻一笑:“這名字可有深意,我的終身大事可全靠它了。”
花千樹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連一只鳥你都不放過?鳳世子,你,你簡直太禽獸......”
話還沒有說完,鳳楚狂就一巴掌朝著她拍了過去,正好拍在她的腦門上:“你這腦袋里究竟裝的啥?”
魚丸兒核桃在一旁使勁憋笑,極為辛苦。
鳳楚狂沖著她們兩人擺擺手:“一邊去,我有悄悄話要跟你們姨娘說。”
兩人抿嘴相視一笑,便轉身做事情去了。
花千樹逞了口舌之快,笑得就像公雞打鳴。
鳳楚狂瞥了她一眼:“我可幫了你大忙,這份人情你要還。”
花千樹不屑撇嘴:“施恩不圖報。”
“我又不是讓你以身相許,你怕什么?”鳳楚狂又補充了一句:“我也不要你銀子。”
“那你找我做什么?我除了會吃會玩,別的什么都不會。你不會是想讓我幫你烤鳥肉吧?”
鳳楚狂不理會她的揶揄,向前探過半個身子:“我這兩天騎著馬在街上溜達,見到城南茶館里新來了一個冰山小美人。”
花千樹撩了撩眼皮:“然后呢?搶回世子府里來了?”
“我是那么粗魯的人嗎?”鳳楚狂撇嘴:“她喂了一只翡翠鸚鵡,罵得一口麻溜的巴蜀方言,一點情面都不給我。我總不能跟一只鳥計較,顯得咱多沒有氣度?我就買了一只八哥,等我訓好了,跟它罵陣去。這不,就來求你幫忙來了。”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九歌跟別人家的一只狗置氣,鳳楚狂這個做哥哥的,更出息,要跟人家的鳥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