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放就一直灼灼地望著她,眸底的灼熱似乎要將花千樹徹底融化。
他也是第一次,這樣低聲下氣地央求,更是第一次在花千樹面前這樣低的姿態。
這雙眸子,那般熟悉,花千樹情不自禁地想起,小花生央求自己買花生糖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神情,捉住自己的手,左右搖晃,揚起一張肥嘟嘟的小臉,眸子里盛滿璀璨星河:“好娘親,我一次就只吃一點點,可以嗎?”
她鬼使神差的,竟然就“嗯”了一聲。
這一聲應答,絕對是沒有走過心尖的,因為,她的心里,有一千一萬個抗拒。她認為,這一切,都是這個男人在做戲,在騙取自己的信任,在哄騙自己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明明是想說不的,如何一張口,卻應了下來。
夜放瞬間欣喜若狂,風一般地堵住了她的唇,好像,是害怕她會反悔。
天上星光璀璨,在那一刻,好像下雨一般簌簌地掉落下來,落進花千樹迷離的眸子里,落在草尖上,落在鬢邊,落在耳畔,化作晶瑩的露珠,帶著屬于夜風的沁涼,滾動著,再次掉落,融進泥土里。
花千樹閉上眼睛,就能聽到夜蟲彈唱,聽到風路過的聲音,聽到兩人的心跳,在這廣袤的天地間,所有的紛擾,全都變得微不足道。
心里的野草瘋狂地滋長,渴望著露水的滋潤,渴望著夜風驅散周圍的灼熱。
靈魂與渴望得到徹底的釋放,她不再壓抑自己積蘊了五年的澎湃,在這一刻,洶涌波動,不死不休。
唇舌抵死纏綿。
伴隨著第二日黎明曙光一同到來的,還有潛在的危險。
他們可以在夜色里的雜草叢生中隱藏自己的身形,可是在拂曉之后,將無所遁形。
被露水滋潤,好像草原上的勤娘子一般嬌艷的花千樹,幽怨地望著夜放:“看你怎么走出他金格爾的包圍圈。”
夜放傲氣凌云地微微一笑:“當初顧墨之可以帶你逃離金格爾的數萬大軍,我夜放為什么就不能帶你沖出他金格爾的包圍圈?”
花千樹斜睨了他一眼:“你一個男人,如何就這般斤斤計較?顧大哥磊落......”
“不許在本王面前夸他!”夜放幽怨地打斷了花千樹的話:“他陪了你將近五年,比本王與你在一起的時間還要久,本王想起來,就覺得心有不甘。從今天起,你就依舊還是花千樹,再也不是什么鳳蕭夫人。”
還是這般霸道,這才是他七皇叔夜放。
花千樹不滿的一瞥,眼角眉梢皆是風情:“那你身邊陪伴了五年的鶯鶯燕燕們,我有說什么嗎?”
夜放心中歡喜,單手將她一把扛起來,在草原上興奮地轉圈,然后瘋狂地奔跑,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
花千樹嚇得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害怕,他會將自己不小心甩出去。
“你的傷!你的傷流血了!”
驚叫聲憋在嗓子眼里,不敢肆無忌憚,害怕穿透這危機四伏的草原,給兩人帶來危險。
“不疼!”
“你是鐵打的么?這么重的傷,你昨天都快要斷氣了。”她氣喘吁吁地央求:“放下我,小心招惹來西涼兵馬。”
夜放氣定神閑地一笑,暫時饒過她:“金格爾并不在這附近,怕什么?”
花千樹驚訝地挑眉:“你如何得知?”
“我昨夜里很幸運地捉到了一只被驚飛的蒼鷹,在它爪子上綁了幾個煙火信號,然后放飛。那煙火只要前段引信被啄掉,管內遇風,就會引燃,發出信號。金格爾昨夜里應該在草原上奔波搜尋了一夜,正人困馬乏,氣急敗壞呢。”
花千樹啞然:“你就不怕那蒼鷹回來,暴露我們的行蹤?”
夜放自信一笑:“蒼鷹的翅膀被我打傷,按照它們的習性,它們需要逆風不斷飛翔,促進翅膀之上的血液流動,那樣就能很快痊愈。所以......”
他抬手一指逆風的方向,意氣風發:“金格爾率領的軍隊應當是在那個位置。”
這才是七皇叔夜放,運籌帷幄,致勝千里。
他探手入懷,摸出一根煙火:“這才是我與侍衛們約定的信號,煙色里面有玄機,只是金格爾不懂罷了。不知道,我這個信號發出去,金格爾會不會繼續追過來。”
他扯斷上面引信,在空中晃了數下,便有一股煙火騰空而起,在草原上空閃亮。
夜放沖著花千樹伸出手:“走吧,太陽升起的地方,應當就是臥龍關的方向。”
花千樹將手擱在他的手心里,立即被他厚實的大掌包裹住,令人心安,有暖流涌動。
真的要將自己與小花生托付給這個男人了嗎?
他的運籌帷幄能否保護她們的一世安樂,能夠像這臥龍關一樣,熬過漫長而又嚴寒的冬季,迎來春暖花開,冰雪消融,能否帶著她,穿越這漆黑如墨的黑夜,迎來黎明的曙光?
夜放,希望你能言而有信,希望你不是在給我畫餅充饑,希望你沒有騙我。
她堅定地一步步走,偶爾扭臉看一眼身邊的男人,他棱角分明的臉,完美的無懈可擊的側顏,沐浴在邊關初升的朝陽下,鍍上了一層溫柔而又圣潔的金光。
夜放也扭臉沖著她會心一笑,這條漫長的逃生之路,就充滿了希望。
還沒有走出這片草原,身后馬蹄聲疾,猶如奔雷。顯然,追兵到了。
金格爾并非草包,他在接連兩次撲空之后,便隱約明白,自己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那么,花千樹二人逃生的方向,應當就是在相反的位置。
他當機立斷,立即帶領一隊騎兵,向著二人逃走的方向追蹤而來。
天亮之后的草原,一覽無遺,騎在馬背之上,遙遙就能望見二人從容淡定的身影。
夜放轉身,問花千樹:“假如,我掩護著你,你用你的鳳舞九天,能不能拿下金格爾?”
花千樹微微一笑:“擒賊先擒王,我盡力一試,不過沒有太大的把握。”
夜放自懷里摸出兩顆黑色的圓球:“再加上它呢?”
花千樹訝然地問:“這是什么東西?”
“以前你叫它煙霧蛋,但是經過費列羅的改進之后,已經不再僅僅局限于煙霧功能,它還有一定的殺傷力。爆破的瞬間,外層鐵片就會成為攻擊的武器,我叫它煙霧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