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樹見兩人說話打擾了花生用功,便站起身來,擱下手里的針線,用吩咐的語氣:“出來說話。”
夜放就顛兒顛兒地跟了出去。
兩人來到外殿,花千樹吩咐核桃守好門口,閉了殿門,這才轉過身來。
誰知道夜放就緊跟在她的身后,這一轉身,就被夜放勾著腰,抱了一個滿懷。
“還生我的氣呢?”
花千樹并未掙扎,而是抬起臉來,一臉凝重地望著夜放:“你可是有什么話想要跟我解釋?”
夜放默然了片刻:“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
花千樹沒有想到,夜放竟然會這樣說:“就是告訴我其中真實緣由。比如說,你為什么要與我無緣無故地發火,又為什么要杖責魚丸兒,你明知道她不可能那般莽撞。”
夜放微微勾唇:“魚丸兒可是已經與你說了?”
“她說是她說,我想聽你親口解釋。”
夜放微微蹙眉:“飯菜里的確就是有毒。”
得到證實,花千樹還是有些意外:“那些飯菜分明我們都在吃。”
“在茄子里。”
果真如自己所料。
“可你又不曾嘗過那茄子,怎么會知道?”
“你夾給花生的茄子,他偷著給了我。”
花千樹是又好氣,又好笑:“那道茄子謝心瀾也曾經吃過。”
“可是謝心瀾是喝的粥,沒有喝參湯。”
花千樹回憶,當時謝心瀾的確是落座之后,就給夜放盛了一碗清粥,后來見自己置氣,就很痛快地端回到她自己跟前吃了,確實沒有吃參湯。
而夜放,他雖然吃了參湯,但是卻并不吃茄子,所以,對于夜放而言,也無所謂。花生年紀小,自己極少給他吃參湯這些滋補的東西。也就是說,謝心瀾針對的,就是自己。
好高明的下毒手段。
“你的意思是說,茄子與參湯里各有一半的毒性,必須要兩樣菜品一起吃,才會中毒致命?”
夜放緩緩搖頭:“分開無毒,混合在一起,就是****,不會立即致命。”
“那謝心瀾著什么急?為什么要在我第一天進宮就在飯菜里下毒?還是當著你的面,她日后有的是機會。”
夜放微微蹙了眉頭:“因為,她一半是想給你下毒,另一半的目的,是想試探我,對此是否知情。”
“為什么?”
夜放猶豫了片刻,搖搖頭:“對不起,暫時我還不能告訴你。你知道了不好。”
又是這樣諱莫如深。能有什么秘辛,值得這樣保密?也值得讓夜放寧肯讓魚丸兒挨一頓無辜的板子,也不敢暴露出來。
花千樹不再問:“所以,你明明知道她想毒死我,卻不能揭發,只能借故大發雷霆?”
夜放點頭:“非但我不能說,你以后也要裝作不知道,必須!”
他一臉凝重,花千樹知道這不是玩笑:“那以后她若是故技重施,我是不是就要老老實實地吃下去?”
這話帶著賭氣。
夜放無奈地搖搖頭:“自然不是。你身邊有一個叫做路遙的丫頭,她精通藥理,日后你就讓她負責你的膳食就行,她會懂得如何妥善處理。”
“好啊,”花千樹痛快地答應下來:“七皇叔運籌帷幄,自然會把我保護得密不透風。我自己,就不需要操心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夜放知道她小心眼又犯了:“唯獨此事,牽扯頗多,你知道了不好。”
花千樹就不再堅持:“我身邊還有誰是你安排的人?”
夜放搖頭:“這些人都是謝心瀾精挑細選出來的,而且因為時間倉促,我暫時也只能將路遙安排進來。”
“也就是說,其他人全都是謝心瀾的人。”
夜放點頭又搖頭:“也有可能是謝家的人也不一定,這宮里身在曹營心在漢的人不少,誰也不能保證他的忠誠度。”
“有什么區別嗎?”
“當然有。比如說,謝心瀾的人可能單純就是想要將你置于死地,而謝家的人,可能也會在暗中保護你。”
這一點,又令花千樹感到意外:“謝家人怎么可能會保護我?尤其是謝字章,怕是要將我恨之入骨。”
“你的出現會令謝心瀾與我反目成仇,這對于謝家人而言,可是一個大好的時機,可以重新掌控謝心瀾。前期,他們會想方設法保住你的小命,但是后面,則會想方設法地挑起我們三人之間的戰爭。”
花千樹聽著,腦袋都大了。她又一次有了被狼群包圍的危機感。就想安生過個日子而已,怎么就這樣難呢?
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夜放說過的那句話:“不過是一天而已,你就忍不了了?我可是整整忍了五年。”
男人之間的戰爭更殘酷,夜放還是赤手空拳。這五年,他究竟是怎么過來的?
難怪他誰也信不過,這樣多疑。稍有差池,滿盤皆輸。
花千樹雖然仍舊在與他慪氣,但是發現,自己融入他所有的生活之后,方才更深入地理解他。
夜放見她愁眉苦臉,輕笑一聲:“不怕,還有我呢。”
花千樹像個孩子一樣撅嘴:“能不能不要這樣自大?你能一天二十四個時辰守著我們嗎?”
“一天只有十二個時辰,夫人。”夜放一本正經地糾正。
“在這宮里,度日如年,我說一天二十四個時辰都是少的。”
“好好。”夜放順從地點頭:“可我覺得,夫人來了之后,這一天就像一瞬,過得飛快。”
又來甜言蜜語了。
花千樹從他懷里掙脫出來,冷笑道:“好幾天都不踏足我這盤絲洞,將我們娘兒倆丟進來就不管不顧了,自顧跟別的女人唧唧我我,還好意思說得自己多么一往情深。”
夜放輕輕嘆氣:“我剛剛沖你發了那樣大的脾氣,總是要冷戰幾日。否則,你以為謝心瀾不會起疑心么?”
花千樹一本正經地盯著他:“在她面前,你是不是也是這樣甜言蜜語?”
夜放抬起一只手:“我若是果真愿意委屈自己,何至于一步一步走得這樣艱辛?”
“那是因為,謝心瀾沒有我這樣傻罷了。”花千樹帶著幾分賭氣:“否則都已經五年了,你若是一點甜頭都沒有給她,她能一直這樣死纏爛打不放,一點也不灰心喪氣?”
夜放瞇著眼睛看她,有危險閃爍:“夫人的意思是說,你當初在臥龍關,也給了那顧墨之什么甜頭?所以,他一直癡癡地守了你五年,在那苦寒之地不肯回京?”
好,我說不過你。
你年紀大你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