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霧而去的計緣并沒有飛太高更沒有飛太遠,不過是才出京畿府府城外十余里,就緩緩落下地面。
離地十數丈,霧氣隨風如煙絮飄蕩,到城外落地的時候用去了小半個時辰。
這算是計緣首次嘗試飛舉之術,所以未免有些謹慎,這點高度速度就算出個什么特大意外都沒事,光憑輕功就能安穩落地。
不過整個過程比計緣想象中的要輕松得多,或許是老龍的騰云駕霧之術神異,也或許有他手中老白蛟這顆白子的因素在里頭。
盡管飛得不高,但那種飛行的感覺還是很棒的,落地之后也令計緣信心大增。
‘不過若是套用西游記里菩提祖師的評價,我這連爬云都算不上吧?’
帶著些許惡趣味的想法,計緣也快步朝著不遠處通天江行去。
畢竟時至三月已是春,即便現在不過是天明之后的清晨,但通天江畔碼頭到京畿府之間卻已經異常繁忙,來往車馬絡繹不絕,沒了嚴冬時節的寂靜。
計緣一個背包帶傘形單影只的路人,看起來倒像是個落榜返鄉的書生,沒人會多看他一眼,行進途中偶爾還能聽到有人議論今年科舉三元及第的狀元郎。
到達江邊,計緣沒有往靠左的大碼頭方向走,而是靠右往南側江畔道路前行,那邊已經有一個老者在等候,正是早對計緣形成有預料的老龍。
老龍撫須看著遠處的友人由遠及近,到合適距離差不多和計緣同時拱手。
“計先生!”“應老先生!”
兩人相互問候之后,于江邊同行。
老龍看看計緣背著的包袱和那把黃油紙傘。
“有時候老朽倒也挺羨慕計先生的,有這耐心和閑情嬉戲凡塵。”
計緣也看看老龍,每次見他幾乎都是同樣的打扮。
“應老先生也可以啊,以老先生的道行,在凡塵中行走,又有什么神靈能看穿你龍身,便是看穿了,也不會說你什么吧?”
“嘿嘿,沒那份耐心,有些事便是有趣,可還不如打個盹來的舒適。”
老龍半開玩笑的說著,不過在計緣看來,說到底還是老龍終究對人間事興致不高,真要說耐心,這真龍其實不算差。
一人一龍就這么沿著江畔慢慢走了數里地。
到真正分別之時,老龍提醒計緣不要忘了到時候告知清修之地后,,相互間簡單寒暄一句便算是道了別。
一龍入水潛江而去,一人則踏云而走。
并州地處大貞中原偏東南,在大貞十三州中算是面積比較小的那個,州內總共只有五府。
可并州卻是大貞重要的產糧地,適宜的氣候環境和廣闊的平原農田,使得并州成為名副其實的大貞糧倉,歷史上有多次國內出現災情從并州調糧的記載。
長川府是并州首府,除府城外下轄十二個大縣,東樂縣就是其中之一。
計緣一路熟悉騰云駕霧,也一路就圖問路,有驚無險的在四月底到達了東樂縣,也就是青松道人的老家。
實話說當初得知青松道人和其徒弟齊文家住并州的時候,計緣還是挺吃驚的。
并州距離稽州距離可不算近,當時計緣本以為這一大一小兩道士也就是在稽州乃至德勝府境內瞎轉,沒想到云游這么遠。
以常人的腳力,加上這師徒兩時常囊中羞澀不太可能雇傭車馬的現狀,兩人又沒啥明確目的性,據當時小道童齊文的說法,兩人出來游歷了兩年半。
并州少山,東樂縣也是如此,縣中云山還是很好找的,計緣隨便問了問就找到了青松道人的云山觀。
這云山的規模差不多就相當于當初稽州德勝府九道口縣外的老樺山,在長川府算是不小了。
此刻計緣站在煙霞峰云山觀外,繞著這云山觀轉悠了一圈。
這座道館的規模看似不大,但五臟俱全,除了供奉星宿的主殿,從偏房居舍到廚房后院都不少。
后院種植了一些蔬菜,因為是在山峰上腰處,所以并沒有水井,水還得下山到云山山澗之處去挑。
整個道館占地約一畝有余,只住了青松道人和徒弟齊文兩人。
從道觀氣相上看,青松道人和齊文應該早已經回來了。
現在道館里一個人也沒有,顯然兩人應該是出去了,這山上估計是不太會有賊的了,所以從內到外都沒有上鎖。
“嘖嘖嘖……這青松道人不會又出去給人算命了吧?”
計緣推開道觀院門進去,沒有去看兩人屋舍什么樣的癖好,而是直往觀中主殿走去。
殿堂中供奉的并不是計緣上輩子印象中的道家三清,而是周天星斗星宿,殿中也無泥塑神像,而是掛著一張黑布星宿圖,不知是不是星斗稍顯特殊的原因,明明視線看著模糊,但計緣卻能青松辨別。
最顯眼的就是九星七現二隱的北斗和南斗六星,此外還有東西中斗和其他諸多星宿繡繪其上。
“嗯,奉星不供神,這里的道家有點意思。”
實際上不論是《外道傳》《通明策》,還是計緣之后從老龍處得來的一些書籍,佛家明王倒是時有提到,但道家之事卻并不多。
那些在凡塵中百姓常請的“法師”,大多也是和尚,或者穿著似是而非“法袍”的人,道士卻是不多。
計緣看了一會那星宿圖就出來了。
殿外也有香爐,上頭的香火并不算鼎盛,不過看看這香火散去的樣子,觀中星宿圖既用不著也用不了。
“也難怪百姓不愛來這道館上香,連個神像都沒有,求個啥呀……”
云山下往南二三十里就是東樂縣城,計緣不想在道觀里一直等著,打算去那看看青松道人是不是在那,順便買點吃食。
云飄至縣外,入內直奔縣城廟司坊所在,果然,在城隍廟外的一顆大樹下發現了一張小桌板,一臉晦氣相的青松道人正坐在那里,而邊上是已經長大了的齊文。
雖然那小攤位的招牌計緣沒看清,但青松道人偶爾沖著香客熱情招呼一聲的話還是一字不差的落入了計緣耳中。
“哎,這位公子可是來求婚配?”“哎這位姑娘可是來求姻緣?”
“求姻緣簽的話來貧道這里解簽啊,便宜的!”
計緣暗自點頭,看來自己的話齊宣這人還是聽進去了的。
結果才在心里夸完沒沒一會,有一穿著灰色直裾深衣帶頭著方冠的中年香客到攤位前問了一句。
“道長,家宅簽平安簽解不解?”
青松道人頓時精神頭都變了,邊上的齊文一句話才說出一個“不…”字,齊宣的嗓門就蓋過了他。
“解啊!怎么不解!要是簽上講的不細講得不準,我還可以給你補上一卦,不多收你銀錢!”
“哦?那好那好,請道長給我解簽。”
“呵呵呵,坐坐坐,其實剛才我就在觀你面相了,只是你不來我憋著不問。”
青松道長十分和善熱情的招呼香客坐下。
那邊齊文和遠處計緣同時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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