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定香

完結

雪越發的大了。

劉蘭芝通紅著臉,將緊抱著自己的焦仲卿推開。

急匆匆的拉著郢兒進了門。

懷中的溫度仍在,可人已是離去。

焦仲卿手冬的有些發紅,看著劉家的大門,緊盯了一會。

直站到身子都有些發僵了,這才離去。

而他剛走,巷子的另一處,身披白雪的柳葉青,也是離開。

一門之擱的劉蘭芝還呆站著,許是因為風雪大了些,臉上的紅暈消減一些。

拉著郢兒一時語塞,心中擔心郢兒回去胡說。

正猶豫著如何開口時,卻是見得家里院子里走出幾人。

“卜叔父!”

卜盛扭頭,瞧見劉蘭芝嘿嘿一笑。

“劉丫頭!”

燈光下,卜盛看著倒是比著以前更加的孔武有力黝黑。

而臉上,還有著一條顯眼橫跨整個臉的刀疤。

看著異常的駭人。

劉蘭芝看的心驚膽跳,卻是忍住沒有點破。

知禮節的同其余幾人打招呼。

環顧一周,隱隱發覺似是少了幾人,心下有些不妙。

這時,玉華幾人也走了出來。

劉蘭芝見此,心中的擔憂倒是放了下來。

幾人都能安全回來,那便是幸事。

玉華正抱著外孫,身側站著玉姐兒劉大幾人。

他們幾人方趕回來,想著經此來報個平安。

也不敢在此多耽擱,還要趕劉家村去。

急匆匆聊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雖是急來急去,可幾人擔憂的心,終是放下。

最高興的,莫過于玉姐兒,喜形于色。

計劃著何日回娘家,理應帶些什么東西。

在劉大和劉子苓閑聊中,才知曉,今晚玉華幾人被焦公子從廬江送了回來。

一時間,劉蘭芝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

許是想到焦仲卿沒頭沒腦的話,又許是自己警惕他連句謝都沒道。

可終究,人已是走了。

大雪過后。

新年的第一日。

屋檐路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白雪。

家里的婆子勤快,早早的就將院子里掃出一條道。

以方便她們行走。

一夜的暴雪使得天氣更冷了些,冷冽的風吹到臉上生疼。

卻一絲沒減少人們的喜悅。

劉大與著劉子苓一早就在院子里點了篝火,寓意新的一年里紅紅火火日子興旺。

劉大父母早亡,一家子也沒個拜年的人,索性離的陳家近,這幾年幾人都是去陳家拜年。

拜完年等回來家中,劉二劉三帶著妻子孩子都已是趕到。

中午劉家一大家人便在此用飯。

先前三戶夫婦,如今已成了十幾的大家庭。

滿滿當當圍了三桌,自是熱鬧。

一起把酒言歡,好不自在。

難得如此輕松,就連劉蘭芝也忍不住喝了一口釀好的桃花酒。

桃花香味仍在嘴中,腦子卻是有些暈乎乎的了。

沒用幾口飯,就頂不住放下筷子。

飯后自然是各自散去。

陳氏閑暇時分,抱著孫子領著女兒去串門。

新春第一日,家家戶戶都閑了下來。

幾個婦人三三兩兩湊成一桌,聊幾句家常,吃個點心瓜果,自在的很。

這閑聊幾句,卻是扯到了兩件事上。

“陳娘子,你可還記得先前去你家幫工的秦娘子?”一婦人看向陳氏,神神秘秘的道。

陳氏一愣,下意識抱緊了懷中孩子,輕點頭應是。

那婦人一聽還笑了起來,可把陳氏劉蘭芝聽的迷迷糊糊。

聽得婦人解釋,這才明白了是何事。

原是秦湘從她們家離開不久,便又尋了個差事。

只不過這次是尋了一戶人家做下人,可去了沒兩日,許是嫌棄主人家給月錢給的少,竟是動了不敢有的心思,偷了主人家的東西拿出去變賣。

后來被人發現,直接送去了官府。

這大過年的,還被扣押在大牢里,無人去贖。

幾個婦人笑了起來,紛紛表示幸好陳氏有遠見,早早的就給人辭退了。

不若誰知道會不會偷劉家的東西,如今倒也是躲過一個麻煩。

聽到此處,陳氏和劉蘭芝只得苦笑。

旁人哪知她們吃了何等的虧才看透這秦湘是何等角色。

只不過她們不是話多的人,也不是常常將苦悶委屈掛在嘴邊的人,這才讓旁人以為她們一點虧都不曾吃。

而這另外一件事。

是一婦人提到昨日除夕夜,往廬江去的方向,聽聞有一輛馬車翻了去,那主仆二人第二天才被人發現,渾身都凍僵硬,就怕是不死也難活。

劉蘭芝心一驚,滾燙的茶水就撒在自己身上。

卻渾然不知,急問道人在何處。

那個婦人自然是不知,這些還是聽得旁人說起,實在不知那主仆二人被救到何處。

陳氏本沒多想,一瞧劉蘭芝慌張的模樣,也相起昨日玉華提到焦仲卿二人送他們回來的事。

昨晚雪下的大,那去廬江的路有一段路頗為崎嶇。

這一想,也是淡定不了。

也顧不得再閑聊,同著劉蘭芝急匆匆趕了回去。

此事自然是要告訴劉大,劉大認識的藥鋪掌柜多,這一打聽,很快就知曉那主仆二人在何處。

一家子都往那藥鋪趕去,無比擔憂。

到藥鋪,那二人還沒見到,先見到的,卻是柳葉青。

他比著往日好似更加憔悴,身子已是撐不起寬大的官府。

站在那處,好似一陣風都能吹倒。

瞧見最先進來的劉蘭芝,眸子一閃,而后好像又想到劉蘭芝來這的目的,心如死灰。

劉蘭芝自然是瞧見柳葉青,可她顧不得那些。

心里只擔憂著焦仲卿福貴二人的情況,急步走過去,問那掌柜的情況。

當聽聞那主仆二人,那公子雙腿被翻倒的馬車壓了腿,再者因為一直躺在雪地里,兩腿已是凍死,怕是已經都站不起來了。

而那下人頭磕了石頭,失血過多,如今還在暈著,也是性命難保。

聽此噩耗的劉蘭芝,兩眼一黑,險些暈了過去。

劉大幾人更是一驚,問著那掌柜還有旁的法子沒。

掌柜的搖搖頭,卻是帶著伙計們都悄悄的退下。

而劉蘭芝,硬撐著一件氣,慢慢的向二人的屋子渡步過去。

柳葉青緊握著手,昨晚二人相擁的畫面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

而后又定在劉蘭芝失神的表情上。

突然上前拉住她胳膊,近似咬牙切齒的問道:“你不要糊涂!他已經是個廢人了,不可能再保護…”

異常響亮的巴掌打了過去。

柳葉青頭側到一邊,蒼白的臉上異常清晰的巴掌印。

廳里的人全部呆住,竟是沒一個人反應過來是何等情況。

“他就算癱了,瞎了,瘸了,都有我在他身后。”

劉蘭芝一字一句的道,異常認真。

心中一直壓抑的愛意,終是爆發出來。

這么久,她怎么催眠自己,都改變不了她d焦仲卿的愛。

直到了如此情況,才知自己的心意。

柳葉青嘴角慢慢的滲出血,看的人膽戰心驚。

陳氏恐他對劉蘭芝做出什么,就想要擋在劉蘭芝面前,卻被劉大搖頭拉住了手。

可誰知,人人敬仰的柳大人。

卻是一笑,不在乎的抹去嘴角的血痕。

笑著說道:“焦兄,你贏了。”

而后退后一步,點點星光在眼中。

苦道:“如何,如何沒了我父母,阿芝你…你還會這般拒絕我嗎?”

可他滿心滿眼的女子,一直看向的,都是那房間的人。

屋門打開,焦仲卿仍是一身白衣。

同以往的仙氣飄飄,卻多了幾分狼狽。

站在不知是之前擔憂而有了淚水,還是因為得知他無事喜極而泣的劉蘭芝。

直接一把將人帶到懷中,緊緊的抱著。

劉大輕咳一聲,似有些不愿焦仲卿就這般抱了上來。

而陳氏和玉姐兒捂著嘴唇,一臉感動。

被擁盡懷中那一刻,劉蘭芝的眼淚再也壓抑不住,洶涌澎湃。

這一路,不知她有多怕。

生怕焦仲卿有了什么意外。

生怕她再也見不到他人。

生怕焦仲卿還不知她的心意

好在,一切都不晚。

兩年后。

八月初月,易嫁娶。

劉蘭芝身著嫁衣,一臉忐忑的坐在屋中。

雖已不是第一次出嫁,可心中的緊張還是必不可少。

一天繁瑣的儀式下來,已是累的不行。

可卻還要坐的筆直,等待著自己的夫君來揭紅蓋頭。

等到自己都有些昏昏欲睡之時,突聽到門吱呀一聲響了,隨著人走近。

獨屬于男子的氣息,和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她身子僵硬,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禁氣惱自己沒出息,這都有過一次,怎還是這般羞澀放不開。

紅蓋頭還沒揭,卻是手上一暖。

焦仲卿的手暖洋洋的,握住她那一瞬間,心里的緊張感竟是消失了。

隨即便是眼前一亮,蓋頭被揭開。

兩人相顧無言,可眼中流轉的情義,卻是越來越濃。

“好看。”

焦仲卿盯著今日美的不可方物的劉蘭芝說了一句,讓涂了胭脂水粉的劉蘭芝羞的更加的美艷動人。

男子卻是靠在她脖子出,又跟了一句:“阿芝真好看。”

熟悉的氣息撲到劉蘭芝的鼻息中,想到上一世一些不可描述的畫面,頓時不敢亂動。

可懷中男子卻是環著她的腰,越摟越緊。

劉蘭芝累的一根手指頭都不想抬,反而男人卻是顯得神清氣爽。

細心的幫她清理著身上,羞的劉蘭芝不停的遮掩。

惹得男子一陣一陣輕笑。

兩人這般甜蜜,倒是比著上一世更加的幸福。

劉蘭芝嫁到焦家,焦大夫人自然是阻攔了幾分。

可架不住焦老爺子和自己夫君兒子的壓力,不情不愿的從了。

焦仲卿大婚后,便帶著劉蘭芝搬到租的小院里,也是心疼劉蘭芝這一世依然要為婆媳關系而受委屈。

兒子兒媳一搬走,焦大夫人這才發現,自己作妖,無異于把兒子往外推。

漸漸的也想開些,雖是不喜劉蘭芝,但總歸也不似上一世那般百般刁難。

更是在自己夫君焦家大郎辭了官府中的那個虛職,陪著他一起隱退。

給了自己兒子兒媳空間。

而劉蘭芝嫁到焦家兩年,又幸得之前調養身子,在雙十的年齡生下一男嬰,取名焦祐杬。

產后兩年,又是為著焦祐杬添兩個妹妹。

上一世的悲劇,終于是沒有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