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志恒和孫家成就像兩個衣食無著的閑漢,縮在不遠處的墻根,耐心的觀察著這輛轎車。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這時從柳園大街方向又快步出來一個身上穿著青色的短褂,一副店鋪伙計打扮的青壯男子。
他也是和剛才那個苦力一樣,來到黑色轎車旁邊,沒有半點遲疑,打開后車門鉆了進去。
看到這個男子進入轎車,孫家成好像發現了什么異常,有些猶豫了,他輕聲說道:“組長,這個人你看著眼熟嗎?”
“眼熟?”寧志恒聽到孫家成的話有些愣住了,難道是自己認識的人,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那個男子的容貌。
寧志恒的記憶力非常好,遠遠超過乘,只要是他接觸過,打過交道的人,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過目不忘,在孫家成的提醒下,他越來越覺得此人的容貌有些印象,只是一時間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了!
孫家成此時又說道:“這個人很像一個人,您還記得半年前,您親手抓捕馬宏的那件事情嗎?”
寧志恒聽到這話腦子恍然一閃,頓時記起在哪里見過這個男子了。
這就是當時和路明在飯店里進行槍戰,那名受傷的中央黨務調查處行動隊員,最后寧志恒親自動手抓捕了路明,干脆把所有的黨務調查處的人員也都抓回了軍事情報調查處。
這名受傷的行動隊員也在其中!
“黨務調查處的!”寧志恒低聲說道!
“應該是他,當時是我看守他去醫護室救治的,還在那里守了他一晚上,第二天才關進了刑訊科,后來放他們走的時候,也是石隊長帶著我們幾個去刑訊科提的人,不會認錯的!”孫家成再次確定的說道。
原來當時這名行動隊員肩膀上中槍,流血過多,在醫護室救治了一晚上,孫家成就是專門負責看守他的隊員,對他記憶尤深。
真是無巧不成書,今天偏偏在這里遇到了!
寧志恒眼睛瞇起,頭腦中不停的設想著各種可能,一個黨務調查處的特工,喬裝打扮來到柳園大街,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說柳園大街有什么異常,那就只有吉慶巷這個可疑之處了,吉慶巷是他們的安全屋?還是他們行動的目標?
正在寧志恒冥思苦想的時候,轎車上原先的那位苦力推門下車,關上車門,一路向柳園大街方向走去。
寧志恒趕緊對孫家成說道:“你在這里盯著,我跟上去看一看!”
說完他起身,隨著那個苦力的身影遠遠跟了下去,他怕自己引起黑色轎車里那個行動隊員的主意,走的很慢,雙手交叉綸袖筒中,縮著脖子,盡量讓自己的背躬著,低聲頭根本不看前面的目標。
直到拐進了柳園大街主道,這才稍微放快了速度,在遠處盯著那名苦力,這名苦力也是很有經驗,就在街道邊上的一家飯店門口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然后從懷中摸出一塊硬饅頭,一點一點的咀嚼著,完全一副艱苦討生活的的涅,如果不是寧志恒一直跟著他,還真看不出來一點破綻!
只是這位苦力的目光并沒有汪在吉慶巷口,而是四處觀察道口和行人,吃了幾口后,又起身在吉慶巷口前走了過去,來到附近的一個巷口蹲坐了下來,接著觀察!
寧志恒在遠處看著他的舉動,感覺他好像是沒有找到具體的可疑地點,而且是想要找到某個人。
時間過了半個多小時,這位苦力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不能在一個地方逗留時間過長,于是再次起身往回走,準備回轎車上和同伴交替換班監視。
就在這個時候,從吉慶巷口里走出來一位身穿半舊長衫的中年男子,他的個子不高,身形也偏瘦,右手提著一個破舊的藤箱。
他四周看了看,不漏痕跡的望向了對面二樓陽臺上的男子,兩個人的目光相視一眼,那個一直在二樓陽臺上觀察的男子微微點了點頭,目光便迅速錯開。
知道附近沒有可疑的情況,長衫男子快步向街口方向走去。
然而誰都沒有注意到,那位苦力的目光掃向長衫男子的時候,身形頓時退一下,然后就若無其事的墜在長衫男子的身后!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一異樣的情況沒有逃過寧志恒的眼睛。
這是發現目標了?寧志恒難以確定,不過這個長衫男子是從吉慶巷口走出來的,他被黨務調查處的特工盯上了,這就足以說明問題。
這說明吉慶巷肯定不是中央黨務調查處的安全屋,哪有自己的特工監視自己安全屋的舉動?
那吉慶巷里面的據點是那個勢力的呢?最大的可能是地下黨!因為中央黨務調查處的主要對手就是地下黨組織!
如果是日本間諜的案子,中央黨務調查處必須移交給軍事情報調查處。
這在國黨內是有明確分工的!
當然,如果是軍事情報調查處遇到地下黨的案子,也必須依照規定轉交給中央黨務調查處。
沒有想到,無意間竟然讓自己找到地下黨組織的一處據點,還偏偏撞到了中央黨務調查處的特工找上門來。
寧志恒遠遠的吊在兩個人的身后,等出了柳園大街的街口,他知道黑色轎車里的特工一定會特別注意這兩個人,自己不能再跟下去了,他干脆放棄跟蹤,就地汪了一會,再慢慢悠悠的走出街口,果然發現那輛黑色轎車不見了!
孫家成看見寧志恒走了出來,快步走上前來,低聲說道:“五分鐘前,那輛車上又下來兩個人,和之前的那位一起向東面走了!然后轎車就開走了!”
寧志恒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黨務調查處的案子,我們就不管了,先回去再說吧?”
孫家成點了點頭,他一向唯寧志恒馬首是瞻,對組長的命令從不質疑,兩個人匆匆趕回軍事情報調查處!
與此同時,就在吳茹云的家中,她也與一位熟悉的客人見了面。
吳茹云的住所是地下黨組織給安排的,自從兩個月前,吳茹云的舅舅吳泉江突然暴露,被中央黨務調查處那些特務四處搜捕,只能緊急撤離南京。
而吳茹云也暴露在了中央黨務調查處的視線中,那位叛徒宗浦竟然連吳茹云的信息都告訴了敵人,當時情況危急,地下黨的同志只能拿著吳泉江的紙條,把吳茹云接到了這里。
吳茹云只和吳泉江匆匆見了一面,吳泉江就緊急撤離了南京,當時兩個人說好了,等吳泉江安排好了工作,穩定下來的時候,再來接自己過去團聚!
時間過去了兩個月,吳茹云就在這處院子里深居簡出,不時有人將生活用品給她送過來,照顧她的生活。
吳茹云的父母都是紅黨的老黨員,當年事出突變,夫妻二人雙雙遇害,吳茹云就由舅舅吳泉江照顧。
耳濡目染,自小就生活在殘酷斗爭的環境中,吳茹云自然就養成了小心謹慎,沉穩安靜的性格,她的耐性極好,從不冒險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可是就在昨天,她唯一一次出門,還差點出了問題,竟然被軍事情報調查處的特工給抓了公差,當了半天的衣架子。
當時嚇得她驚魂失措,好在她夠鎮定,沉穩應對,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難關。
至今想起那眼光銳利,如刀似鋒的目光,她的心中還是一陣驚悚,現在想來都是一陣后怕!
她敏銳的感覺到那個渾身散發著透骨冷意的青年,那潛在的極度威脅,讓她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再小心,不能再出現任何的失誤,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一直來照顧自己的同志說,舅舅吳泉江已經撤離到了武漢,并在那里安置妥當,過兩天就可以安排自己去武漢和舅舅團聚。
再堅持兩天,自己就可以撤離這個握的城市了,吳茹云暗自告誡自己!
十點左右的時候,門外傳來三長兩短的敲門之聲,這是特定的敲門信號,是自己的同志找上門來了。
她趕緊打開院門,一個帶著禮帽的中年男子進了院門,吳茹云趕緊將院門關好,兩個人一起進了屋里坐下。
“皺叔,今天是有事情嗎?”吳茹云開口問道,這個皺叔正是當時拿著吳泉江的紙條,將她從學校緊急接到這里的人。
只是之后就很少出現了,平時來照顧她生活的人也說,很少見到這位皺叔,應該是在黨內避度很高的組織成員。
“小吳,這是你的船票,明天中午,去浦口碼頭坐去往武漢的船,和你的舅舅團聚,我們會派人護送你!”鄭大有說完,把一張船票交給吳茹云,“今天就不要出門了,明天會有同志來接你,一切你就聽他們的安排!”
吳茹云聽到這話,頓時心花怒放,接過船票,高興的說道:“太好了,總算是可以呼吸新鮮的空氣了,我在這個院子里真是太壓抑了!”
她雖然是性格沉靜,但畢竟還是年輕的女孩子,在這個小院子里困了整整兩個月,實在是有些壓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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