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對于鄭凡和魔王們而言,他們之于這個世界,是徹徹底底的外來者,也就是不穩定因素,且如果當年在虎頭城的客棧里,鄭凡選擇的是另一個選項,做一個富家翁,娶一個正室,再娶幾個小妾,日子不愁吃不愁穿地過這一輩子;
哪里要打仗了就逃走,世界這么大,總有不打仗可以安生過日子的地方。
就算是去了大澤深處,依照魔王們的本事,也能讓鄭凡過上好日子。
這樣的話,他們幾個對世界的影響,就小很多了。
正所謂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小到商會、大到朝堂,多幾個混吃混喝啥也不干的米蟲,算什么大事?
不,壓根不算事兒。
可惜,鄭凡選擇的是……搞事情。
四娘開口道;“所以,如果將我們的行為給剔除掉,就是這個世界,原本應該發生的事?”
坐在那里剝好橘子且將橘子丟給薛三的瞎子,
在此時開口道;
“用這種思維邏輯的前提,是預言家絕對正確的前提下。
我們先將歷史的進程給排出來,然后,從頭開始算我們造成的影響。
在虎頭城,起初咱們只是小打小鬧。”
薛三馬上道:“鎮北侯府,沙拓闕石,主上。”
“沙拓闕石本就是要尋死的。”瞎子說道。
“因為沙陀部。”薛三提醒道。
瞎子繼續否定道:
“郡主以民夫作為誘餌,使得沙拓部勇士襲擊民夫輜重,當時記得是你和阿程在保護著主上,是吧?”
梁程點頭,道:“對。”
瞎子繼續道:“你們所起到的作用,是保護了主上的生命安全,且在民夫營里脫穎而出,從郡主那里獲得了護商校尉的封號,一個,雜牌校尉。
但事實是,你們并沒有阻止那支民夫隊伍的滅亡,不,是有沒有你們,沙拓部的勇士都會攻擊民夫隊伍,消滅他們的,也不是你們,你們是敲了幾塊邊角料,也幫主上見了見血。
所以,有你們沒你們,那支沙拓部的兵馬,都會被郡主麾下的鎮北軍滅掉的,失去了兵馬保護的沙拓部,也必然會被郡主順勢滅族的。
所以,既然部族必然會被滅,沙拓闕石也必然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卸去自己在王庭的左谷蠡王身份,去鎮北侯府門口,要一個說法。
沙拓闕石,最終還是會死。”
“但沒死。”梁程說道。
“躺在棺材里,給咱們當打手,看孩子,其實和死了,沒什么區別,記得蠻族祭祀似乎想要將其收回做活尸,但那也不過是給王庭多增添了一個戰爭兵器。
王庭的策略,不會因為缺少和增加一個至多四品的活尸而有什么變化,他們會繼續裝慫裝慫裝到燕皇駕崩,然后,再被滅掉。”
“這個就遠了。”四娘說道。
“嗯,是的,咱們一步一步來,盡量不跳步。”瞎子又拿出一個橘子,“我們的活動,一直到翠柳堡,其實都無傷大局,不會對‘主線’造成影響。
好了,四娘。”
四娘起身,走到床邊,抱起天天。
外頭,黑貓和狐貍跑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青蟒。
天天被打時,這些府里的妖獸們都被“驚動”了。
“照顧好少主。”
黑貓和狐貍馬上低頭,天天被四娘放在了青蟒身上,青蟒會帶他回自己的院子,黑貓和狐貍會幫忙照看。
等四娘進來后,
瞎子繼續道;
“接下來,是三皇子被主上給廢了,但三皇子本身就是一個工具人。
而且,在我看來,主要動因不是三皇子,因為有沒有主上,有沒有我們,靖南王都會選擇自滅滿門幫燕皇馬踏門閥集權。
接下來,是攻乾戰事。
其實攻乾這一路,本就是虛晃一槍,咱們,也只是打了一下醬油。”
薛三開口道:“合著,醬油打了這么久,泡澡啊?”
瞎子抬起手,道:“別急,再之后,主上去盛樂城赴任,路上,咱們其實是和晉皇走一路的,然后,晉皇瞎搞,里頭再加上劍圣帶著他弟弟瞎搞。
記得當時咱們是駐守在一座塢堡里的,是吧?”
“是。”梁程肯定道。
“因為咱們在,所以塢堡守住了,晉皇就一直在咱們手里,導致當年劍圣異想天開的想法,破產了。
隨后,靖南王帶著幾個親兵,直接來到咱們塢堡下,為了救援主上。
到這里,咱們其實已經產生影響了。
因為如果沒有咱們,劍圣的弟弟,虞化成,那位所謂的晉國京畿將軍,就不會失敗而歸,然后就被靖南王領任涓一鎮兵馬,直接殺入了晉國京畿之地。
靖南王在京畿郊外和劍圣單挑,勝了劍圣,劍圣敗走,結下了梁子。
所以說,如果沒有咱們,這一場江湖聞名的武夫和劍客的對決,可能就不會發生,因為依照靖南王的性子,除非必要,否則他是沒興趣去和一個江湖劍客玩什么單挑的。
事實上,當時正因為咱們身邊兵馬少,且怕劍圣攪和亂子,靖南王才刻意留下來等劍圣尋自己。”
薛三疑惑道:“是不是偏題了?”
“不,沒有。”鄭凡說道,“瞎子的意思是,如果劍圣沒有敗在老田手下,當時的劍圣,就不會心里不服氣,打算養好傷再打一場找回場子,他就不會在當時,出現在歷天城等老田。
而當趙九郎對懷有身孕的杜鵑下手時,杜鵑當時,根本就沒人可以將孩子托付。
一,人品,劍圣的人品,毋庸置疑,咱們現在還在用著呢。
二,實力,當時的歷天城,多少雙眼睛盯著天天這個嬰孩,只有劍圣,能夠護著孩子突破江湖、廟堂、多方勢力,甚至還有銀甲衛的精銳,將孩子,帶到了盛樂城。”
鄭凡抿了抿嘴唇,
“沒有咱們,在打下半個晉地后,靖南王依舊會選擇出兵雪原幫助成國,離開歷天城,趙九郎依舊會對杜鵑下手,劍圣當時就不會在那里等著接孩子。
天天……
就會遺落。”
四娘點點頭,道:“如果沒有咱們,天天這孩子的童年,肯定會充滿陰霾,這孩子的不一般,咱們都是看著他長大,心里都清楚。
日后修煉起來,必然事半功倍,是絕對的天才胚子,劍圣都忍不住,哪怕是田無鏡的兒子,也想將其收作徒弟。
因為我們的出現,孩子不僅僅沒有遺落,而且,還長得很好,很陽光,很溫暖,很聽話,很懂事,也很可愛。
但他,本可能是另一個樣子,帶著怨恨成長,帶著憤怒修煉,然后……再聯想到其父母的死……最終蛻變成一個……”
“父親的死?”梁程問道。
薛三開口道:“我一直覺得,當初在郢都,如果不是因為主上的存在,靖南王,本意是求死的,拿郢都做自己的陪葬地,很完美,不是么?”
瞎子打斷道:“不,不在這里。”
“嗯?”
瞎子笑了笑,道:“不管有沒有咱們的出現,茍莫離都將會在雪原崛起,因為茍莫離在那之前,和咱們沒有交集,大成國,司徒家,也和咱們沒什么交集。
所以,野人大概率還是會在茍莫離的率領下入關的。
我不否認,以靖南王和大燕鐵騎的能力,擊敗和驅逐茍莫離的野人大軍會有什么問題;
但正因為咱們的出現,咱們奇襲了雪海關,直接堵死了茍莫離的退路,這才導致入關的野人大軍,被關門打狗,讓茍莫離徹底失去了東山再起的可能,雪原的家底,也馬上被那些未能來得及收服的部族蠶食了個干凈。
當時情況下,茍莫離其實沒打算硬拼,打不過,他早就想溜了,沒人比他更清楚,鎮北軍騎兵的強大。
所以,哪怕最后沒能占得關內土地,但至少可以帶著主力,退回雪原,咱們這兒,一片白地,那是因為野人當年裹挾了大量晉地人口回去了,還有海量的財富。
在此基礎上,以茍莫離的本事,加之大捷的壯舉,肉眼看得見的利益,他必然能夠真正地整肅好雪原諸部,甚至,一統雪原,成為名副其實的雪原圣族之王。
而燕國,就算占領了晉地,但想要出關,在條件極為惡劣且已經變成鐵板一塊的雪原那里進行勞師遠征,不現實,國力跟不上。
茍莫離大概,會在雪原蟄伏,修理內政,然后,黑甲蘇醒。
作為雪原上唯一的王,他應該能收到消息,黑甲,應該也能找到他,二人,可以互相利用。
這貨的德性,你們也是清楚的。
所以,黑甲咆哮中的,圣族的王,應該是既定之中的……茍莫離。
玉人令曾有預言,星辰庇護的王,將帶領圣族大興。
其實,本該是這樣的,但咱們的出現,改變了它,改變了茍莫離的人生乃至雪原的命運。
而外有野人虎視眈眈,鎮南關又在楚人手中。
燕人想要打開局面,會很難很難。
再聯想一下,靖南王不僅失去了妻子,還失去了……孩子,沒有咱們主上的出現,靖南王會變得多么極端。
他很可能會選擇,不顧一切,哪怕是戰死,也要為大燕破開一道曙光,打破這格局。
鎮南關,
鎮南關,
靖南王,
靖南王,
我不是迷信,
但我真覺得,有沒有一點,太巧了的意思?”
“所以,天天應該是個孤兒?父母雙亡,資質絕佳,嘖嘖,是一種苦大仇深的主角模版啊。”
鄭凡掃了一眼薛三,
薛三馬上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馬上閉嘴。
梁程則問道:“時間線上,還有一個問題,黑甲的出現,明顯提早了,他來找一個,還是個孩子的天天?”
鄭凡搖搖頭,
“時間線上沒問題。”
“哦,主上?”
鄭凡伸手指了指薛三,
“記得我們是如何得知預言的么,因為我去了楚國,你們幫我搶公主,然后你們分為兩路吸引追兵掩護我離開。
薛三走的是齊山,然后到了梁國,在梁國幫忙打了仗,在打仗時發生了意外,跌落懸崖是么,總之,被扈八妹救了,最后兜兜轉轉,我們再從扈八妹那里,得到了預言。”
薛三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扈八妹就是個村姑,她會繼續當一個隱士高人,像是終南山下活死人墓的那種,很可能,她得在她姥姥真正死去后,才會出山,然后將預言,告知于其他人。
但她姥姥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很硬朗,上次測命反噬都沒死成,還挺了過來繼續活蹦亂跳。
所以,她應該還有很多年好活。
因為咱們的出現,扈八妹提前將‘預言’傳了出來。
而咱們,
又格外的敏感,
且在敏感的同時,
又有著極強的行動能力。”
是的,
當初在劍圣看來,為了個什么虛頭巴腦的預言,竟然真的出兵雪原,簡直是不可理喻。
但鄭凡就這么做了,且毫不猶豫!
“另外,還搭上了倆明顯氣運不一般的和尚,我們真就確認了位置。”
說到這里,
鄭凡吸了口氣,
看著眾人,很認真地下結論道:
“其實,不是時間線有問題。
黑甲的狀態,你們也看見了,他根本就沒有在充分準備好的條件下再蘇醒,他的身體,一直有很大的問題,所以才會一會兒清醒一會兒沉睡,體內的力量,也虧空極大。
他見到天天后,問為什么你這么小?
因為倆和尚,找到了雪原極北之地那個位置的同時,也將我們侯府的計劃告訴了那幫人。
所以,
真正的原因在于,
黑甲根本就沒打算現在蘇醒,
可能是十年后,甚至十五年,二十年后。
至少,當天天長大成了一個青年時,才是他最早蘇醒的時刻。
但因為我們的介入,
等于是提前把沒長好的他,從地里給挖出來了,這才造成他現如今的先天不全!
也就是說,
我們不僅已經改變了天天的既定命運,還導致預言中的事情,還破壞了預言發生的節奏。”
說到這里,
鄭凡笑了起來,
做出一個“六”的手勢,
然后,
又改變成了“七”的手勢,
“我不知道天天原本在預言里的身份,到底是主上還是魔王,但現在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
我們還有七個對手,
然后,
更有意思的是:
他們很大概率,
現在,
還是個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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