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晗

第七十一章

她先是去了一趟鎮國公府,二人在書房談了許久,無人知道他們談的是什么,直到三個時辰后,郡主府的馬車才離開。

離開鎮國公府后,她又回了皇宮,直奔永樂宮而去。

蕭晗也沒讓宮人通報,態度強硬的直接闖入了小佛堂,福壽長公主見女兒如此,心里也有了猜測,直接吩咐宮人退下,并將宮門關閉。

確定沒有其他人在,蕭晗才沉聲道:“我這次來找母親,是想問問母親,關于皇帝舅舅的想法,您了解多少?”

“篤、篤...”福壽長公主敲木魚的手頓了頓,將犍稚放下。

福壽長公主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才語氣淡淡道:“本宮也是回京后不久才知道的,不過這件事本宮也幫不上什么,一切端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我是您的女兒,皇帝舅舅有這樣的想法,您為何一點風聲也不曾向女兒透露?女兒在您心里,是不是無足輕重?”蕭晗有些失態的質問道。

相比較激動的蕭晗,福壽長公主卻神色平靜:“即便本宮告訴你,你又待如何?整個天下都是陛下的,只要他想,你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還有,若無陛下的吩咐,本宮是一直不打算告訴你的。”

蕭晗心中一片冰涼,她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甚至連偽裝都不愿意偽裝,就這樣直白的把一切都攤開。

這段時間因為蕭亓的關系,母女二人的關系有所好轉,這讓她對她們的關系產生了誤解,以為她們可以像尋常的母女那般。

可眼前的現實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告訴她她的想法到底有多么的天真。

她不應該忘記,母親對父親的厭惡,更應該明白,對于擁有那個男人一半血液的自己,母親心中也一樣憎惡的。哪怕她被賜予皇姓,也依舊改不了她身上流有那個男人血液的事實。

蕭晗神色冷冽的離開了永樂宮,卻沒看到,在她轉身離開后,癱軟在地的母親。

福壽長公主望著自己女兒離去的背影,不禁露出了苦笑,皇弟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又豈是她一個長公主可以干預的?

不過這些都無需讓她知曉,讓她誤會自己,總比讓她去質問皇弟要好,這樣她日后的路還好走一些。

原本蕭晗還想去一趟東宮,但她因為在永樂宮的事,心情郁郁,也顧不得去東宮,轉身就離開了皇宮。

她的這番舉動,自然被暗衛上報給了武安帝,武安帝嘆了一口氣:“朕的皇姐還是這么不懂變通,不過,平樂掌權之后,想必也不會虧待了自己的母親。不然,皇姐這個樣子,朕擔心朕百年之后,她過得不如意。”

一旁的劉公公連忙說道:“呸呸呸,陛下可別說這不吉利的話,依老奴看,您還能活很久。至于長公主,有郡主在,您大可放心。雖然她們現在關系不適,但郡主是個好孩子,日后想必郡主也會理解您和長公主的心意。”

武安帝聲音疲憊道:“希望如此,太子那邊可曾有什么動靜?”

劉公公連忙回道:“回陛下,自打從孚王府回來后,太子就將自己關在東宮里,閉門不出,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他倒是沉得住氣!”武安帝不辨喜怒的說道。

這話劉公公不敢接了,雖然他得了兩代皇帝的信任,更加深刻的理解了一個道理,‘小事可以說幾句,一旦涉及朝野大事,能不插嘴就插嘴’,避免到最后‘引火燒身’,前朝因為‘宦官專政’倒是國破家亡。

所以,晉國在建國的時候,歷代皇帝都被教導不能太過依賴身邊的宦官。

劉公公擺的正自己的位置,所以他才能侍奉兩任帝王而榮寵不衰。

武安帝也只是隨口說了一句,不指望身邊的人回應,之后依舊照常處理政務。

蕭晗在回到郡主府后,滿心郁結,無處發泄。最后她換了一身男裝,帶著翠微就離開了郡主府,然后去了朱雀坊的一家酒肆,準備大醉一場!

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而‘酒’就是最好的選擇!

路上的時候,翠微一臉擔憂,也曾勸解了幾句,奈何蕭晗這次是鐵了心不醉不歸,所以根本不把翠微的話放在心上。

蕭晗去的這家酒肆名字叫‘朱家酒坊’,位于朱雀坊比較偏僻的地段,但他家的酒,味香醇厚,吸引了不少客人。

久而久之,名氣打出去了,自然也有了不少客人,得以將生意維系下去。

蕭晗在邊境的時候,就學會了飲酒,而且酒量還不錯。

在前世的時候,她為了能的謝齡之的青眼相加,不僅從不飲酒,還讓自己成為了合格的皇家貴女。

只是到后來的時候,她看透了謝齡之虛偽的真面貌,加之發生了太多不好的事,她開始借酒澆愁。

而某一次路過朱雀坊的時候,她聞到了淡淡的酒香氣,順著酒香味,找到了朱家酒肆,喝過一次他家的酒后,她就成為了這間酒肆的常客。

不過,酒肆的老板知道她身份尊貴,卻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這一世,她本不應該知道這家酒肆,不過一想到‘酒’,她還是第一時間找了過來。

不過萬幸的是,雖然提前了數年,但這家酒肆依舊還在。

酒肆的老板見蕭晗一身男裝,瀟灑俊逸,身后還跟著一位清秀的小廝,怎么看都是世家子弟。這樣的貴客突然出現在自己破落的小店內,讓酒肆老板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起身相迎:“貴客駕臨本小店,是想買些酒嗎?”

蕭晗點點頭:“本公子是循著酒香找到您店里的,您店里有什么好酒?”后一句話是她刻意說給店老板聽的。

酒肆老板連忙說道:“小店有女兒紅、燒刀子、梨花釀、桂花釀以及本店獨家秘制的‘一日醉’,就是不知公子您喜歡什么口味的?”

蕭晗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其他酒,本公子都喝夠了,就給本公子上你這里的‘一日醉’吧,先來上兩壇!”

“好叻。公子您是在店里喝,還是帶回府中?”酒肆老板問道。

蕭晗一撩衣擺,直接坐在了空座上:“自然是在店里喝,若是不夠的話,本公子還要繼續喝呢!”

一聽這話,店老板似乎有些擔憂,不過他既然是開門做生意,那自然來著是客,客人的要求,他不能不聽。

將兩壇酒拿上來后,酒肆老板就回到了柜臺后,一直跟在身后的翠微聲音格外焦慮:“郡主,您忘了您酒量不好了嗎?您喝這么多,出了事可怎么辦?”

蕭晗明白翠微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不過她就是心理難受,想要大醉一場。

但她并非沒有理智之人,現在她本就站在風口浪尖之上,說不準還真有人想針對她。現在的她十分惜命,所以在出府的時候,特意帶了四名暗衛,這也是為何她身邊只有翠微一人的原因。

原本她不想說,但見翠微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到底不忍她擔心,解釋道:“你放心,有暗衛跟著,沒事的。”

一聽這話,翠微就知道,自家主子早已經想好了,也不在繼續勸解,而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

蕭晗一杯接一杯,但動作十分優雅,只是這一世的她并不像前世那樣鍛煉出酒量,不過一壇酒下肚,她的眼神變得十分迷離,整個人也變得昏昏欲睡。翠微一看這情況,自然也不敢繼續給她開第二壇。

幸好蕭晗喝醉后,打了個哈欠一臉困倦的樣子,這時突然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出現在她們身邊,翠微正要拿出暗器,就被對方制住了手腕。黑衣男子低聲說道:“不要慌,我是郡主的暗衛,郡主會由我送回府里。”

翠微半信半疑,但他拿出了一個令牌,翠微就明白眼前之人所言非虛,他拿的是代表著鎮國公府圖徽的令牌。

保護郡主的暗衛本就是出自鎮國公府,有了這枚令牌在,翠微自是沒有任何懷疑,但她依舊不放心:“這樣,你去讓車夫將馬車牽過來,然后把郡主抬上去,我們一同回府。”

似乎覺得這個提議尚可,暗衛就依照翠微的吩咐,讓車夫將馬車駕過來,男子直接打橫抱起,將自己的主子放在車里,等翠微也進去后,黑衣男子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

“翠微姑姑,這...”車夫是郡主府建立后找的,見到這副場景還有些吃驚。

翠微冷聲道:“這件事你就當沒看見,若是我聽到任何一句話,小心你性命!”

“小人明白,小人一個字也不會向外透露的。”車夫誠惶誠恐道。

“走吧,回郡主府!”

在翠微的吩咐下,車夫駕馬車往郡主府方向駛去。

等到了郡主府的大門前,黑衣男子才再次出現在翠微的面前,將蕭晗從馬車中抱出,直接抱進了郡主府。

而這一幕,恰巧被剛到郡主府外的蕭亓看到。

一旁的錦和,看見自家主子神色冰冷的盯著郡主府的大門,眼神中帶著一絲‘殺氣’。

錦和打了個寒顫,卻不得不開口問道:“殿下,我們還進去嗎?”

蕭亓冷冰冰的說道:“沒看到郡主不想被人打擾嗎?走,我們回宮!”

說完怒氣沖沖的轉身離開了,錦和一看,連忙小跑著跟上了自家主子的步伐。

醉的暈乎乎的蕭晗對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暗衛將蕭晗抱入府中后,翠微連忙找了一名粗使婢女將自家主子抱回到主院休息。

等她回頭想要感謝一下那名暗衛,卻發現他已經消失不見了。但翠微明白,他依舊呆在這個院子里,靜靜的守護這主子的安全。

第二天,蕭晗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頭都要炸了,一直守在一旁的紅岫連忙端上了提前熬好的‘醒酒湯’,看著自家主子將醒酒湯一飲而盡,然后才吩咐下人進屋,伺候主子梳洗。

等頭痛勁過去后,她才懶洋洋的開口說道:“昨天我離開府里后,府里可有大事發生?”

紅岫一邊幫她梳發,一邊回道:“回主子的話,大事到沒有什么,就是昨日太子殿下過府求見,別奴婢打發回去了。哦,還有陸公子聽說郡主回府了,也要求見郡主一面,奴婢也是找個了由頭,讓他改日再來。”

蕭晗有些驚訝:“陸壹?他來找我做什么?可曾說明原因?”

紅岫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陸公子什么也沒告訴奴婢。”

陸壹那邊蕭晗倒不是很擔心,她轉而問道:“太子是什么時候到府上的?”

紅岫略一思索后,回道:“奴婢記得,太子殿下剛剛離開后不久,您就回府了。不過既然翠微沒碰到,就說明太子殿下應當是已經離開了。”

一聽紅岫這樣說,蕭晗也沒在意,想著這兩天也要入宮,等見面的時候,說清楚就是了。

收拾妥當后,蕭晗在府里用過早膳,就直接去了安頓陸壹他們的小院。她想知道,一直在小院安分守己的陸壹,為何想著要到郡主府尋她?

等到了小院后,里面傳來了朗朗的讀書聲,大大小小十余名孩子端坐著,跟著夫子一字一句的念著,大家的神情都十分認真。似乎知道這個機會來之不易,所以根本不敢懈怠。

夫子也明白他們底子不好,所以有些地方也會詳細解讀,不至于囫圇吞下,卻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蕭晗面含微笑:“這位夫子性格不錯,看樣子陸壹他們也很喜歡!”

紅岫笑著回道:“可不,這位夫子雖然出身不好,但勝在認真。有這位夫子在,想必陸公子他們也能早日博取一個功名。”

這自然也是蕭晗所期望的,她總不可能養他們一輩子。等他們大了,若是想考取功名,她自會給他們一個機會。若是對官場沒有興趣,她手中還有十幾個鋪子,讓他們在里面學一些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

所以,未來的路該怎么走,端看他們的選擇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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