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提著燈籠走到那位神秘主子的住處,路過池塘,她將燈籠往池塘上一照,那些金魚尾早就已經“枯萎”了,它們像泡爛的紙張,碎成一瓣瓣的有氣無力的漂浮在水面上,令人觸目驚心!
她收回燈籠,透過假山上的孔洞看見屋檐下的一抹暖黃的燈籠光芒。
“聞錦,原來你在這里啊,我到處找你!”她輕輕走過去,對將整個人都縮進披風的曹織錦輕輕的說道。
曹織錦從披風里抬起頭,溫熱的臉蛋經冷風一吹,她的臉上立刻蒙上了一層水汽。
曹織錦抬手去擦,朱弦遞給她一塊手帕道:“你好像并不意外我能找到這?”
“你也好像并不意外我在這里。”曹織錦輕輕沾了沾臉上的水汽,看著她道。
朱弦撅了撅嘴道:“誰說我不意外了,我意外得要死,早就對你千叮嚀萬囑咐了,結果你還是當成了耳旁風!”
“不過見你沒刻意瞞著我,我就放心了!”
她也學著曹織錦的樣子,將整個人縮進披風里,在曹織錦的旁邊坐下。
“那你這么還過來?”曹織錦看著她問道。
她知道她的心里一直還保留著一股枯竭的希望,她認為只要她不去了解關于那位神秘的主子的任何事情,總有一天她會出去!所以她一直將這個地方視做禁地。
朱弦嘆了口氣道:“因為一個人太寂寞了,我來陪陪你!”
雖然不知道曹織錦有什么打算,也不知道她的打算能不能成功,但她確實是她在這沁香苑七年行將枯死的人生中降下的第一場甘霖,為了這,她愿意賭上未來一輩子,即使未來她要被困在這里一輩子,她也認了!
因為,如果此刻要她和聞錦分道揚鑣,她就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她從袖子里掏出曹織錦留下的字條在曹織錦面前晃了一眼道:“這是第三十一張,其余的我也都替你收著呢!”
曹織錦和她相視一笑,都沒有說什么。
一直到子時之前,兩人沒有再說一句話。
一到子時,曹織錦便站了起來,將迷迷糊糊的朱弦拉起來。
“怎么了?”朱弦問。
“回去了!”曹織錦回答道。
“怎么了?”朱弦又問。
“回去了,醒醒!”曹織錦用竹竿將屋檐下的燈籠取下來。
一陣冷風從領口灌進朱弦的衣服里,朱弦一個激靈清醒了大半,縮著脖子跺著腳問曹織錦道:“什么時辰了?”
“子時了。”曹織錦拉著她往外走。
“不等到天亮嗎?”朱弦不解的看著她問道,“還有這燈籠,我們已經有一盞了,這盞就掛在這里吧!”
曹織錦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們還要回去睡覺呢!至于燈籠,掛一晚上沒意義。”
朱弦不明白她的意思,一片細微的冰涼落在她的臉上,她抬頭看著天空,驚喜的說道:“下雪了!”
“快走吧,好冷!”曹織錦挽著她的手臂,使勁跺了跺腳。
朱弦將脖子縮得更緊了,哆嗦道:“今天晚上你去我那兒睡吧,我去廚房燒一大鍋熱水,順便靠幾個紅薯,吃完我們去沐浴,然后再美美的睡一覺!”
朱弦好像變得格外的輕松,她發現原來在她原來避之不及的主子住處睡覺更香甜!
或許一直以來都是她在自欺欺人,出不去就是出不去,即使她刻意避諱主子,也于事無補!
她看著身旁的曹織錦笑了笑,舍棄一個死掉的希望,她得到了一抹能觸及的溫暖!
曹織錦原本想回自己院子睡的,但是看在烤紅薯的份上,她屈服了!
翌日,太陽高照,曹織錦打開屋子門,院子里已經積了深及腳踝的雪,大地銀裝素裹,仿佛換了一個世界,一掃原來的荒涼。
院子里已經被朱弦掃出了一條羊腸小道,掃起來的雪堆積在路的兩旁,不像自然落下的雪那樣松軟,已經凝固成了半透明的棱角,讓人一靠近便覺得冷。
即使是冷,也是一種令人喜悅的冷。
朱弦聽見動靜從廚房里探出頭來,對曹織錦笑道:“醒了!灶臺里的火還燒著呢,要不進來暖和暖和?”
曹織錦點點頭,走進廚房的時候手已經凍得通紅。
朱弦將熱騰騰的飯菜放進食盒里,蓋上食盒的蓋子,又將一塊大棉布緊緊包住食盒。
曹織錦見她忙活,對她說道:“朱弦,今天我替你去給主子送飯菜吧!”
朱弦愣了愣,點了點頭,叮囑她道:“路過池塘的時候小心點,大雪將路都覆蓋了,你不要沿著池塘邊走!”
曹織錦點點頭,抱著食盒出去了。
來到主子的住處,她照例敲了敲門,對里說道:“主子,奴婢來給您送飯了!”
里面照例沒有人回答。
曹織錦等了兩個呼吸,推門走了進去。
她低著頭按照記憶的方向找到擱食盒的桌子,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那桌子旁多了一只椅子,白色的裙擺松軟挨著椅子腳。
她和昨天一樣,還是沒有穿鞋。
曹織錦并沒有因此而有半分的遲疑,她拿掉食盒上抱著的棉布,恭敬的后退。
“池塘……”她忽然說話了。
她的聲音像婉轉的黃鸝一樣好聽,也許是太久沒說話了,她的發音有些不自然。
“為什么在池塘種金魚尾?”
曹織錦對她的開口并不感到意外,她謀劃了這么久,就為了等這一刻!
“為了將沁香苑最鮮艷的東西獻給主子!”曹織錦從袖子里掏出她上次從屋子外撿走的那張畫,雙手奉上。
女子打開疊得皺巴巴的紙瞧了一眼,又問她道,“那你為什么每天在我的屋檐下掛一盞燈籠,子時一過卻又將燈籠拿走了?”
曹織錦恭敬的回答道:“奴婢以為主子需要一盞燈籠,但不是一盞掛在那里一直亮著卻不動的燈籠。那燈籠要每天有人點亮,又有人每天來熄滅。”
說白了就是陪伴!
曹織錦相信她能聽懂!
“你叫什么名字?”她好奇的問道。
“聞錦。”曹織錦恭敬的回答道。
“聞錦,你敢抬頭看我一眼嗎?”女子意味深長的說道。
曹織錦沒有任何遲疑,緩緩抬起頭,看著她。
只見眼前的女子并沒有想象中的幽怨閑愁,她長著一張小家碧玉的臉,渾身卻有一種剛柔并濟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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