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錦宛一到,從良三夫婦到機房的織工們,全都松了口大氣,一個個的臉孔再不像前些天繃得那么緊。
良三娘放放心心地將紗羅錦交代給她和貞錦依,自己專心去和別的織工趕制壽金錦。
紓錦宛和貞錦依、回錦寒、春錦宣四個人很快磨合順當,紗羅錦的進度沒多久就提升起來。未完的那匹條紋錦不過幾日就完工。
緊接著,貞錦依新設計的織絨彩鳳捻金紗羅錦就裝造上機。
因時間緊張,在織造的手法上并沒有太多花樣,換色不多,圖案只有幾只分布均勻的鳳凰,設計的是做成罩衣之后,正好在胸前后背和兩肩各有一只。
不過采用了金絨混織,鳳凰的形態又優美,顯得富麗堂皇,且浮雕般的立體感很強。
由于圖案不是太多,且貞錦依又根據近來使用的體驗,在裝造時與桐師傅將機子重新調整過,這幅紗羅錦織起來很是快速。不過半個多月就織成完工。
不但良氏機房的諸人,就是督辦衙門的人聽說,也大感意外。
在她們織完之前,經二姑姑已到了景州,此時貞三更和陵錦佑的父母也已回鄉,她便住進了貞錦依她們的小院。
據她說貞繡珠現在對制衣坊的事務已越來越得心應手,又有頡嬸兒她們幫襯,繡貞號的經營還算順當。經二姑姑離開之前已留了好些裁好的衣料,并且教了貞繡珠怎樣用板樣裁剪,足夠她們應付一陣。
講完又問貞錦依:“你姐若生下孩子來,還讓她在那邊開鋪子做衣裳不成?”
貞錦依早想得清楚:“她生產應在冬日里,那時織造局為年底做的官服也該做完了,這一役服完,咱們今明兩年都可不必再去局里。到時再把繡吉號挪到這里來,崇慶只留下個分號,做好的衣裳送回去賣就是。”
經二姑姑側頭看著她:“你確是思慮長遠,原先做成衣的時候就該想到了吧?總歸繡貞號賣的是定了型的衣裳,在哪里做都成。這么說,日后再把分號開到別的郡府都是無妨的。”
這還真是說中了貞錦依的設想,她笑著贊道:“經師姑如今也越來越有生意頭腦了。”
既知紗羅錦的織造比預計的快,督辦衙門便派人來放賞,同時傳話,既多出空來,可再多織一匹。
這一點良三娘與貞錦依都有所預料,兩匹雖能勉強交差,但除了太后、皇帝必須要有,新晉的皇貴妃還是要照顧到,因而三匹是較妥當的。
在上匹織完之前,她們已商量好了花色。
底色依然是大紅,主圖案是龍飛鳳翔,不過整匹錦上只織了兩組,邊緣加了立山式海水江牙的條紋,寓意“福山壽海,江山永固”。
這次的龍鱗鳳羽較為費時,好在四人已更為熟練,趕了些夜工,仍在當月之內織完。
為怕誤事,之前江安錦官院已送了兩批織錦和綢緞上京,待紗羅錦織好,督辦衙門急忙將最后一批貢品裝快船送京。
內府一收到,立即命針工局趕著將紗羅錦制成大袖罩衫,彩鳳的做給太后,龍鳳的做給皇帝,另一匹萬字圖案的給了皇貴妃,剛好趕得及太后壽宴時穿著。
而完成了這批緊急貢品的幾個輪班工匠算是完成了今年的服役,結算了工錢便放還歸家。
因制衣所里經二姑姑和陵錦佑的差事尚未做完,貞吉號的衣服只能以貞錦依為主。
手工作業快不到哪里去,她先將兩套之前做得差不多的收了尾,叫綢莊的伙計隨著崇慶采購的貨品送回去,再開始裁剪另兩套定做的。
正做時,就發現同一條街上,不遠處的一間店鋪又掛出了“安興祥”“安吉制衣”的招牌。
陵錦佑回家時看到,當即氣得破口咒罵:“真跟癩蛤蟆似的,怎么就黏上咱們了?!”
經二姑姑與她一同放工,當即勸道:“都是做生意,沒有不準別家做的理兒。只是他家跟咱們別上了苗頭,倒有些難纏。回去同錦依商議商議,興許她還有好法子應付。”
陵錦佑氣忿忿說給貞錦依聽時,她倒是并不生氣,反倒有些興奮。
以她在現代得到的商業知識,競爭是進步之源,一家獨大的品牌往往并不能持久發展,反而是有兩家相近似的企業互相你追我趕,更容易共同把蛋糕做大,而企業與品牌也能發展得更好。
于是勸陵錦佑:“若有一家趕得上來的制衣鋪和貞吉號對著干,并非壞事,反而是好事。主顧們兩相比較,對兩家都有印象。況且咱們不至于做不過他家,得益只會更大。”
陵錦佑卻嗤之以鼻:“就他們家那熊樣兒?不過是跟屁蟲罷了,手藝、式樣、衣料,哪一點追得上咱們?有眼光的主顧還用得著比?”
經二姑姑沉吟道:“手藝不成也就罷了,怪的是他們家東主從來不現身,也不與同行交往,只怕……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
貞錦依道:“所謂在商言商,無非都是為了做生意賺錢。若要使壞點子,提防也是防不過來的。咱們還是先把自家的事做好,招牌亮了,萬一有個什么事,咱們說起話來才有分量。”
“要有分量,怎么也及不上官府。”經二姑姑表示不同意,“昌隆綢莊與你師娘家都應當和官府有些交道。依我看,不妨托他們打聽打聽,那家安興祥到底何方神圣。曉得些底細,咱們才不會云里霧里,被人家牽了鼻子轉都不曉得。”
這話很有道理,貞錦依當即贊成:“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經師姑你還懂兵法呢!”
經二姑姑笑指著她的鼻子:“就你貧嘴。”
貞錦依確把這話聽了進去,次日就分別找到龐嫂與良三娘說了這事,拜托他們打聽安興祥的東家是何許人。
昌隆號在景州經營多年,消息就比機房要靈通。過些日子便打探出,安興祥雖在景州造過冊,但老板并非景州城內商行的行戶,而是從外省來的行商,姓縑,其所入商行是荊右的絲繭行,制衣的事是今年才加增的。
“姓縑的絲繭商?”聽到這消息,陵錦佑先說道,“聽說秋錦香被發賣之后,就是一個姓縑的商人買了去。難道……”
貞錦依看著她道:“不會這樣湊巧吧?”
心里卻已信了幾分。實在是這家鋪子抄襲抄得毫無顧忌的手法,太讓人覺得似曾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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