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勢的這些事兒里頭,有不少特別的點值得一說的,比如河間府的公文,借了侯艷年的財力才能夠行了此文來,但若沒有借納蘭永寧的書信,河間府知府的師爺,也不會為了單單一百兩銀子就出具帶著訓斥黃縣令之意的公文。
書信不是金秀的,是納蘭永寧的,一百兩銀子也不是金秀的,而是侯艷年的。
還有讓黃縣令拖延上任的銀子,這可是侯艷年出的,金秀那里有錢,善保也不可能有錢,而且善保也沒有這樣的力量去拖延,只能是去借侯家的財力。
后頭又借侯家和納蘭家的勢力來讓邢主簿低頭,也讓李家家主愿意去做挽留黃縣令的事兒,這些一切的一切,算起來,除卻金秀自己個的構思和操盤外,算起來,真真金秀自己所付出的,還幾乎是沒有的。
這借勢之事,不過金秀自己個也不是很樂意辦,這操持解救善保的過程心驚膽戰的,倒是也就算了,只要是做事,就避免不了要操心。
但在任何人面前都要表露出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心,讓每一方勢力都相信自己,這才是最難的,任何時候都不要露怯,這才是最難受的地方,故此善保解救出來后,金秀泄了那口氣,也懶洋洋的不想騎馬了,騎馬又要注意儀態舉止,還不如癱在馬車上來的舒服。
除卻納蘭信芳時不時的故意來打岔外,金秀這一路回京算是比較悠閑的路程了,和善保相互交流印證,善保性子極為聰明,也不是不諳世事之人,和金秀說話的時候時常能夠舉一反三,把金秀所提的理論能夠闡述延伸出來,用本朝一些活生生的例子印證理論,倒是讓金秀也多了許多的見聞和間接的閱歷。
兩人真不似尋常少年少女,尋常少年少女若不是害羞的見面說不出什么話兒來,就是說一些風花雪月此事,可金秀和善保兩人,卻不談這些,可不談這些,卻又似乎有心心相知之意,一見就勝過千男萬女無數了。
有些時候,或許是這種有共同語言,類似于知己的關系,更讓人覺得舒服,雖然有納蘭信芳時不時的打岔,但兩個人談的熱烈,金秀深覺善保對著人心掌握極好——當然了,她也不會認為定興縣之事有什么善保的失誤,就算是駿馬也難免是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嘛。
而善保卻不知道金秀如此腹內有這樣的乾坤!真是叫人佩服之極,欽慕之下,又多了許多交談,到了正陽門外,到了京師,兩人這才堪堪收住話題,善保意猶未盡,“金姑娘,你是大才,致齋佩服的很,只可惜你是女兒身,若是你出仕,哪里還有我們這些人立足之地呢?”
不過他心里頭卻是想,幸好金姑娘是女兒身!不然的話,自己如何有緣識芹?又如何能如此同坐一車?
金秀笑道,“也沒什么,橫豎我自己個知道,何況,并不是只有出仕才能夠施展心中才華的。”
“難道,金姑娘預備著做生意?”善保的腦筋轉的很快,他聯想到了金秀談及侯艷年多次的過程,“若是經商,倒也算不錯。”
金秀笑而不語,實際上她自己個也還沒想到到底要做什么,這個時代對著女性可不是那么友好的,不是有才就有機會的,還是慢慢來吧,她習慣走一步算一步,若是能夠經商賺些銀子,這也算不錯,畢竟靠著自己的頭腦,只要有本錢來,賺點小銀子過日子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不過這還不是目前最應該考慮的事情,金秀完成了解救善保大爺的副本,應該再回歸到挽回父親富祥去緬甸打仗的主線上來,未來也沒有構思的那么好,金秀所求不多,首先一個就是家宅平安。
她還沒說話,外頭的納蘭信芳及時的就探頭進來,“好了,兩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說了一句,“這到了京師了,咱們也該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去了!”
是呀,雖然算起來,從金秀出京再到他們今日歸家,也不過是過了三五日,但仿佛過了許久,金秀這才驚覺,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家里人,實在是有些想念,“是,”金秀笑道,“是該回家了,我倒是有些想阿瑪奶奶了!”
納蘭信芳送著坐著金秀和善保的馬車進了西北條子胡同,先在金秀家門停下來,告訴劉全,“去,把你家大爺帶回家里頭去,我還要在金姐姐這里頭學學問!好了,鈕大爺,”納蘭信芳很不懷好意的看著善保,“你這被關了好些日子,是不是該回家去沐浴沐浴,洗一洗你那晦氣?可別染到別人身上才好!”
善保怒視納蘭信芳,“你說的什么話兒!”
納蘭信芳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你這是怎么和救命恩人說話的?趕緊著快走吧。”、
善保再怒視他幾下,跳下了馬車,將馬車留給了金秀,他轉過頭和金秀說了幾句,納蘭信芳又是催促,善保再次怒視,于是這才甩袖子快速離開。
金秀見到如此,不由得好笑,她真是不知道兩人為何這樣互相看不順眼,說幾句話就掐起來。
金秀下了馬車,又見到納蘭信芳要入自己家,于是也就攔住,“你這好幾日沒回家了,趕緊著回去和寧老爺說一聲,日后再來也不遲,歸家還不先見過父母,小心寧老爺知道了,又要揍你了。”
“如今得了金姐姐的教導,被阿瑪揍的次數可是越來越少了,”納蘭信芳笑嘻嘻的說道,他見到金秀要趕著自己走,臉上露出了可憐兮兮的樣子,“我這過來還沒見過金姐姐的阿瑪額娘,哦對了,還有姑奶奶呢,怎么,就這樣忍心趕我走了?”
納蘭信芳臉上的表情真是叫人忍俊不禁,金秀笑道,“別在我這里賣乖,我且告訴你,你還是早些回去的好,我問你,那李家家主贈給你的陳儀,是不是你這輩子第一次賺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