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寒冰,展鵬的腰背都挺直了。
“那是自然,那是我的師傅。王爺的貼身侍衛,冉家軍的最高統帥。”
說到這里,他還特意壓低了聲音:“還是咱們未來的王妃呢。”
人們面面相窺,都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照你這樣說,以后王爺會一直住在西涼城了?”
“這個就不知道了。”
“那有什么用?”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們,在得到展鵬不確定的回答之后,散開了。
“哎哎哎,我說你們,到底有沒有冤情啊?”
無人再理會他……
自討沒趣的展鵬只得留下茶錢,拿著啰,繼續走街串巷。
在貧民窟轉了起碼有三圈之后,他無奈的癟癟嘴,抬眼看了一眼越來越毒辣的太陽,準備去富人區轉一轉。
就在他轉身欲走的時候,突然感覺褲腿被人拉住了。
低頭一看,一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正瞪著淚光盈盈的大眼睛望著他。
他蹲下身,視線與小姑娘平行,盡量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善良可愛:“小妹妹,你有事嗎?”
小姑娘看著他,眼神有點慌,但是卻沒有害怕。這讓展鵬十分的意外和開心,要知道,他長得比一般人壯高大又結實。按照寒冰的說法,說他滿臉橫肉,自帶嚇人屬性。
不要說這么一丁點的小女孩了,就是半大的男孩子,見到他都鮮少有不害怕的。
“你,你是哥哥嗎?”
哥哥?這稚嫩的聲音聽得展鵬心一顫。
“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叫我哥哥。”
“真的嗎?你真的是蘭蘭的哥哥嗎?”
“原來你叫蘭蘭啊?”
“嗯,蘭蘭,林蘭蘭。”
展鵬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林蘭蘭。”
突然,林蘭蘭伸出雙手,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哥哥回來了,哥哥回來了。”
脖子上的溫暖讓他愣住了,就在他愣神的時候,從街角一間破爛的屋子里沖出了一對中年夫婦。
看到還掛在展鵬脖子上的林蘭蘭,頓時嚇得面無血色。
“蘭兒,快,到爹這里來。”
中年婦人卻不管不顧的沖上來,一把將林蘭蘭給抱了過去。
展鵬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母女倆。
“娘,是哥哥,哥哥回來了。”
婦人眼里帶著驚恐:“不是哥哥,蘭兒認錯人了。”
“就是哥哥,他認識蘭蘭,還叫蘭兒林蘭蘭。”
展鵬苦笑,這難道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大人,對不住,孩子太小,不懂事。”
他正欲擺手,卻看見中年男子在說完這句話之后,竟然就這樣暈了過去!
展鵬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的身體,才沒讓他摔在地上。
“快!”
他抱著中年男子就往屋里沖。
兩件破破爛爛的屋子,四面透風,房間里連床都沒有,只有一張大大的木板。
將中年男子放在木板上之后,展鵬這才看見,他面色蠟黃,扒開眼睛一看,瞳孔已經在放大了。
“有沒有藥?”
中年婦人呆滯的抱著林蘭蘭站立在一旁:“沒有。”
“那是什么病?可有請大夫來瞧過?”
“沒有。”
“娘,爹爹要死了嗎?”
林蘭蘭睜著大眼睛,十分的好奇:“是因為救不了姐姐,所以爹爹就要去死嗎?”
“蘭兒不得胡說!”
“娘親,哥哥回來了呀,可以救姐姐還有爹爹了。”
婦人急了,急忙用手去捂林蘭蘭的嘴:“不要再胡說了!”
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林蘭蘭的屁股上,小姑娘頓時大哭了起來。
展鵬一邊往外沖,一邊叮囑:“就在這里不要動,等我回來!”
明明是囑咐,但在婦人看來,更像是威脅。
趁著展鵬離開,婦人走到院子的角落,小心的掀開了放置于地上的厚厚毛氈,露出了一塊厚重的木板。
然后,她掀開了木板,將啼哭不止的林蘭蘭往里面塞。
“娘親,不要,蘭兒不要。”
無視了林蘭蘭拼命的掙扎,婦人含淚將她扔了進去,隨即快速的蓋上了木板和毛氈。頓時,林蘭蘭的哭聲就消失了。
展鵬背著汪志清回到了小院里。
中年男人依舊神志不清的躺在木板上,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就是他,快給他看看。”
汪志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沒看見人家家眷都在準備后事了?還叫老夫來干什么?”
展鵬這才看見,不知道什么時候,婦人身上已經穿好了白色的孝衣,跪在一旁開始燒起了紙錢。
“這……”
這也太詭異了。
當家的還沒咽氣呢,這妻子就開始披麻戴孝的燒起紙錢來了?
“大娘,你干啥呢?”
婦人也不言語,低著頭看著火盆,眼淚無聲的流。
汪志清看了一眼木板上的中年男子:“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給藥也無濟于事了,就讓他走吧。”
展鵬急了:“您老不是神醫嗎?”
“神醫也不能救死人吶。”
“還沒咽氣啊。”
“你小子懂什么?馬上就要咽氣了。”
就像是證實他的話一樣,汪志清剛剛說完,中年男人終于吐出了最后一口氣,去了……
展鵬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怎么辦?真的死了,那林蘭蘭不是要傷心死了?
對了,林蘭蘭呢?
他這才發現,屋子里除了他們三人,再無其他人了。
“大娘,林蘭蘭呢?”
婦人一直沉默著,眼睛也不看他們,面無表情的繼續往火盆里添紙錢。
展鵬急了,開始四處翻找起來。
就這么兩間破屋子,一眼就能看到底,別說一個大活人了,就是藏一只雞都難。
“大娘,你將蘭蘭藏到哪里去了?”
婦人就像他根本不存在一樣,自顧自的忙碌著。
自家男人死了,她沒有撕心裂肺的大吼,也沒有痛哭。只是一直默默的,燒著紙錢。
汪志清捋了捋自家的山羊胡,在屋里屋外轉了一圈,看著跟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的展鵬,嘆了口氣。
“老夫是大夫,是跟王爺從京城來的,跟這西涼城素無瓜葛。這個侍衛是王爺身邊的侍衛,跟老夫一樣,不日也是要跟王爺一同回京城的。”
展鵬不明所以的看著汪志清,不明白在這個時候他說這些干什么?
汪志清也不著急,他看了看炤臺上的兩個空碗:“另外一個病人,若是再不醫治,怕是也要晚了。”
跪在地上的婦人突然手一抖,紙錢也散落在了地上。
“這西涼城的主人,說到底,終究還是攝政王。鳩占鵲巢再久,那也要物歸原主的。命都沒了,還怎么守得云開見天明?”
說到這里,婦人終于動了。
她跪著,趴在地上,沖著汪志清和展鵬連連磕頭:“求求二位,救救我兩個可憐的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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