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齊毫不猶豫的應聲:“我,我,我寫字特別好看!”
“好吧,”唐時玥也不挑人,就裁了紅紙:“多寫幾個福字,我們過年到處貼貼,還有對聯兒。”
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家里,許家,武館、酒坊、玥坊、工坊……數數要寫不少呢,而且按規矩是每個房門口都得貼的。
唐時玥以己度人,覺得這么多不得寫一天啊,于是繼續抓差:“還有沒有!雁郎君,你會寫字么?”
盛齊噗的一下就噴了:“阿玥啊,我寫就行了,你別讓我舅舅寫了。”
唐時玥看了看他:“可是你才這么點點大,寫的字兒能好到哪里去?房間里貼貼不講究好壞,大門口最好貼個寫的好的……都怪我,先生走之前居然把這個茬兒給忘了。”
雁東含笑走過來,盛齊誠惶誠恐的幫忙磨墨,一邊向唐時玥道:“我舅舅幫你寫福字……唉,這絕對是你家祖上積德了。”
唐時玥眼睛一亮:“他寫字很好?會不會很值錢?”
盛齊扶額:“不是值不值錢的問題……”
嗯?唐時玥假裝不明白:“要是不方便就不用寫了,我找別人寫就成。”
“沒什么不方便的。”雁東便飽蘸了墨,低頭寫了一個福字。
唐時玥覺得果然挺漂亮的,就美滋滋的拿出去曬。
一會兒夏余暉來了,一眼看到,頓時喲了一聲:“這是誰的字?著實寫的好!游云驚龍一般!沒有二十年的苦功,絕寫不出這樣的好字來!”
“哇!”唐時玥頓時覺得揀到寶了,直接推開盛齊:“那你別寫了,都讓他寫吧!”
盛齊無語的道:“阿玥啊,你還真是舍得用我舅舅。”
“不用白不用么!”唐時玥道:“練出這么好的字,我這是給他提供出風頭的機會!”
盛齊瞪她:“那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不用謝,”唐時玥笑道:“我跟雁郎君那是一起吵過嘴的交情了,這點小事何足掛齒。”
從頭到尾并沒機會說話的雁東:“……”
夏余暉湊上來:“東家,寫完了能不能給我留一張?”
“沒問題!”唐時玥十分大方:“你自己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盛齊:“……”
夏余暉如獲至寶的拿了兩張。
雁東不急不燥,真的給她把需要的福字和對聯全都寫了。
寫完了唐時玥卻有點不舍得貼,沒準兒將來很值錢呢!猶豫來,猶豫去,只把門口貼了他寫的,其它的,抓了唐時嶸幾個人重寫了。
她覺得雁東這個人真的很不錯,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見識廣、境界高、格局大的人,他明白這個世界是多種多樣的,所以,不管遇到什么,都能夠以平常心對待。
有時候她會覺得他有點兒像花滿樓。
但花滿樓是那種心靈澄澈,襟懷曠達的人。
而雁東,他外在的表現與花滿樓類似,但內心卻不一樣。
舉個例子,同樣是“唐時玥”,花滿樓可能會覺得“這個小娘子是有趣的”,他是旁觀和欣賞的態度,
但雁東,他想的卻是,這個小娘子為什么這么有趣,將來會不會繼續有趣下去,這樣的有趣可不可用。他是一個思考、研究和“御人”的態度。
她還真的挺欣賞他的。
可是大過年的,這倆人不打算回家了?
就算在現代,過年能回家的也一定會回家的吧?
其實雁東本來打算等衣服織好了,就帶著趕回宮過年的,但被她的話一提醒,忽然就覺得吧……其實在這兒過個年也挺好的。
他們之前一直借住農家,而唐時玥這兒住的好,吃的好,干凈整潔,相處又自在,不時還有個驚喜,比旁處強多了。
他決定就在這兒過年了。
臘月二十八,都城長安,皇宮。
下了朝,明延帝召見了幾個老臣,正在勤政殿議事,就見殿門前人影閃了閃。
雖然不曾看清,明延帝卻若有察覺,等打發走了這一干老臣,便向外道:“是不是太子回來了?”
大太監顧九行急躬身上前:“回皇上,確是殿下差人送了東西回來。”
差人送了東西,那就是人沒回來了。
明延帝頓時就有些惱火,冷哼了一聲:“他這是不打算回來過年了?還跟朕賭上氣了!”
顧九行急陪笑道:“殿下哪能跟皇上賭氣,許是有個甚么緣故,殿下差來的人,在外頭等著呢!”
明延帝又哼了一聲,才道:“宣。”
外頭太子影衛快步進來,躬身請了安,又把一封信和一個小包包送上。
明延帝先看了那小包包里頭,是一副黑色的四寶半。因為四寶半在民間風行,他已經見過幾次,見做工也只尋常,還有些歪斜,不由得皺了皺眉。
拆了信看時,太子在信中說了這些日子的見聞,又著重寫了他現在在秦州,還半開玩笑的說了一些小福娘的故事,并且說這次過年,想要留在民間,體會一下民間年節的風俗。
信中言辭十分隨意,字里行間,還頗有幾分撒嬌的味道。
并沒說什么為國為民,也沒扯什么體察民情的大旗,他就是覺得這一處很有意思,人也很有意思,而且好吃的太多了,所以想留下來過個年。
這樣的口吻,這樣的行事方式,與素來端方規矩的太子,大不相同,但更像一個“兒子”了。
而且最后還寫了,這副四寶半,是他親手織的,因為手笨,被那小娘子嘲笑了許久,但還是厚著臉皮送上了,請皇上自用,萬萬不要被人看到了。
明延帝有些好笑。
再拿起那手套看時,大小不一的針腳,已經滿是意趣了。
再大的兒子也是孩子,他忍不住笑罵:“這小子,樂不思屬了!居然要在外頭過年!”
他把手套戴上,居然還略微有點不一樣長,明延帝連連失笑:“你看看,這居然是那小子親手織的,織成了這個樣子,也難怪人家要笑他!”
顧九行急湊上前,看了看,笑道:“這是太子殿下的孝心,看著這般精巧,也不知殿下織了幾日。”
“說是織了近十日!”明延帝笑道:“還送上來幾套衣裳,說是天底下獨一份的,都拿上來給朕瞧瞧!”
顧九行急叫小太監捧上,明延帝下了御座,細細看了,笑道:“倒也有趣!收起來,回頭朕試試!”他轉頭問那影衛:“那甚么小福娘,你也見了?”
影衛急躬身道:“見了,年紀雖小,卻十分聰慧,那村里的人,把她當神仙一般,盛小郎聽了一耳朵她的故事,回來便同我們講,就跟說書似的。”
“盛齊確實呱唣的很,也就是太子能受的住。”明延帝興致頗好,一邊回座,一邊笑道:“都有些什么事?”
影衛便挑著好玩兒的說了幾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