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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別難過。”老文溫聲勸慰,“眼下不能死,那就等等再死來得及的。”他就說嘛,當爹的不看臉。
山鼠精暗暗點頭,老文叔說的沒錯,肯堅持的話,總能死的成。不急在這一時。
小密探垂下眼簾想了想便問:“小的明兒個給您炸肉炸蝦吃?”
裴錦瑤眼角濕潤,“不是啊。我爹他……答應了。”
大為不解的山鼠精脫口而出,“那您為啥不高興呢?”
老文扭臉睖了山鼠精一眼,低聲道:“不懂別瞎問!”先前都囑咐過小耗子了,它怎么就是記不住?!
對上老文暗含警告的眼神,山鼠精咕咚一聲咽了咽口水,露出近乎討好的笑容。它這不是鬧不明白么?
鬧不明白聽著就是了。有話回去再說。老文扭回臉,打開荷包拿了塊董糖遞到裴錦瑤面前,“您是舍不得二老爺二太太吧?”
“還有祖母……”裴錦瑤吸吸鼻子,接過董糖默默放進嘴里。糖是甜的,可是吃進嘴里卻帶著絲絲苦澀。
她來到大夏自覺虧欠韋氏等人頗多,于是便一心一意想要補償。能夠哄得一家人開懷裴錦瑤打心眼里高興。若她離開裴家,就算她想補償也補償不了了。更重要的是,她早就當他們是親人。離開親人,自然會難過,會傷心。
“鳥盡弓藏。您做出如此決定是為了裴家。”老文很是欣慰的望著裴錦瑤。別看小祖宗能鬧騰,可她也是個心思細膩的好孩子。
裴錦瑤咽下略帶苦味的董糖,小聲嘟囔,“沒錯。來之前祖父反復叮嚀,不可久居塵世。做完該做的事就該退隱。”她原本以為自己做不成,沒想到竟叫她成了事。現在回想起來就跟做夢似的。
什么父?山鼠精皺了皺眉。小祖宗說的是祖父?裴老太爺不是已經駕鶴了嗎?眼睛斜斜瞟了瞟老文,肩膀垮下來。
不能問啊,不能問!
老文和小密探對視一眼。裴神機使傷心的過了頭,話都說不利索了。
唉,怪可憐的。
很快,裴神機使病重的消息傳遍整座京城。不等這消息傳出京郊,裴神機使就去了。
上到新君下到走卒皆沉浸在悲痛之中。裴府上下為治喪忙碌。正主兒卻是最清閑的那個。
“誒?你們說金絲楠木的棺材好嗎?”裴錦瑤邊吃瓜子仁邊道:“我覺著松木的就成。有松香味兒不招蟲子。”
老文掏出纖塵不染的白帕子印印額角,“祖宗誒,那可是宮里賜下的,料子一等一的好。”
小密探點頭附和,“就是就是。任誰見了都夸呢。”
話音剛落,山鼠精紅著眼睛進了屋,“前邊真熱鬧。來了不少百姓,說是要給咱們裴神機使磕個頭,燒些紙錢。”有幾個大嬸子拽著它的手不松開,不住叨咕“妖精的命怎么那么苦。好不容易成了家養妖精,主子還早早去了。”大嬸子們哭,它也跟著哭,哭的高興了差點把實話說出來。它家祖宗好著呢,且死不了。
“是嗎?”裴錦瑤眼睛亮了亮,起身就要往外走,“我得瞧瞧去,真是不死不知道。我還挺受百姓愛戴的。”
老文一把薅住她的衣袖,“我的祖宗誒,您快坐下吧。這要是出去了,還不得把活人給嚇死?”
小密探趕緊打開包炒豆,“您吃豆兒!”有口吃的糊弄著,小祖宗就不鬧騰了。
裴錦瑤意興闌珊的坐回去,“我把自己已經死了事兒給忘了。”兩顆炒豆落肚,她清清喉嚨,故作深沉的說道:“你們不讓我去前邊瞧熱鬧,我去找阿玉玩。
燕凰玉見過裴庭武之后,裴錦瑤就改了稱呼。她說這樣顯得親昵。
祖宗永遠是對的。老文笑瞇瞇的點著頭道:“您早去早回。小的們在家等您。”
老文果然懂事。裴錦瑤揚起唇角,露出滿意的笑容。
架著薄毯輕車熟路的到在位于督主府后園的金瀾軒。燕凰玉著鴉青襕衫端坐在桌前烹茶,聽到腳步聲,微微抬起眼簾望著裴錦瑤,“你來了。”
聲音輕柔唯恐驚到大步走向他的小姑娘。
裴錦瑤嗯了聲,“府里來了好些人,鬧得慌。”說著,便坐在燕凰玉對面的玫瑰椅上,“你這兒清凈。”
燕凰玉將盛著蜜餞的白瓷碟推到裴錦瑤手邊,“很快就不清靜了。”
“你我的喪事辦完就能離京。”裴錦瑤強自壓下對韋氏等人的不舍,笑著對燕凰玉道:“我想先去金陵外祖家。”
燕凰玉想都沒想便道:“我隨你一起。”
此生他與她是要攜手度過的。他也知道她是個會鬧騰的。
鬧騰點沒什么大不了。縱著寵著就是了,橫豎不會叫她受委屈。
裴錦瑤單手支著下巴,對著燕凰玉抿嘴笑。她挑的人果然是個好的。不但長得好,性子也好,反正哪哪兒都好。
燕凰玉被對面那人炙熱的眼神盯得臉上發燙。他清清喉嚨提議道:“去外面走走?”
裴錦瑤脆生生的應了聲好,抬手化出一張薄毯,“上街轉轉去,這幾天可把我悶壞了。去吃荷葉飯吧……”扭轉頭,但見燕凰玉唇邊帶著淺淡笑意,裴錦瑤忽然忘了接下來該說什么。
燕凰玉輕輕撥開搭在裴錦瑤眉間的一縷碎發,“不管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
裴錦瑤捉住那只尚未來得及收回去的手緊緊握住。
四目相對,情意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