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見到顧瑾的時候，對方的臉色已經如雪后的晴天，重新變得清朗潤澤。只是黝黑的眼睛里，終究因為這件事，而籠罩了一層憂郁的影子。
兩兄弟先是在廊下說了會話，這才一起進了屋子。
“恭喜大嫂。”顧瑾朝著迎出來的沈黎拱拱手，又從袖口取出一個錦盒，笑道：“大哥昨日巴巴地吩咐我，今日過來蹭飯一定要攜禮物登門。我也不知道大嫂喜歡些什么，又怕送錯了惹得大哥吃醋，索性就做了個虎嗅籠，給大嫂未出世的孩子。還望大嫂不要嫌禮物薄，給我在大哥面前美言幾句。”
沈黎含笑看他一眼，伸手將盒子接了過來。“原來二弟也會油嘴滑舌，你大哥對你哪需要我美言，你就是進門的時候折枝花進來，世子心里估計也是高興的。”
顧瑾笑吟吟的，越發顯得清雋出塵。兩兄弟站在一起，一個穩重內斂，一個溫柔俊秀，端的是給滿室添了無數光輝。
“那怎么行，如今大嫂是王府里第一重要的人。就是把所有的寶物，都捧過來給大嫂挑選也是應當的。只是金銀俗物到底有礙觀瞻，如何能配得上咱們未出世的嫡長孫到來之喜。”
顧韞伸出手敲了敲他的頭，嘴角也是一片笑意。“哪來這么多的話，趕緊去洗手，馬上就要吃飯了。”
顧瑾笑著去了，臨走前還回過頭笑道：“不得了，我才跟大嫂說兩句話，大哥就要趕我走。那過幾日我還要陪著大嫂去上香，到時候大哥在府里豈不是坐立難安。”他說完也不等顧韞再出聲趕他，一溜兒的去了。
“沒想到二公子在你面前這么活潑。”沈黎轉過身笑著對顧韞道，
“他啊，在外頭跟在家里向來是兩副模樣。我也沒想著拘束他，就由著他去了。”兩個人經歷昨天一遭，有了種撥開云霧見月明、君子淡淡而交的味道。沒了之前的約束和小心，倒多了些隨性。
顧韞也沒想著頃刻就要求個郎情妾意蜜里調油，他也不是那種性子的人，只盼著跟沈黎揭過前世種種，同心同意過好今后的日子。
“你今天怎么樣，可有哪里不舒服？”說完顧瑾，顧韞馬上就將關注點放到了沈黎的身上。
“都還好，還不三月，我也沒青杏她們擔心的那樣害喜。要不是她們個個變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我都不覺得自己有了雙身子。”這話自然是為了安慰顧韞特意說的。若說有誰最緊張這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就顧韞和她能比及了。
顧韞扶著她在榻上坐了，也挨著坐了下去。溫暖的手在她肚子上輕輕碰了碰，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來。“不折騰你就好，現在瞧著這個模樣，真不知道生出來后怎么變得那么調皮的。我把這個喜訊跟外公說了，之前外公和大舅舅就想著見一見你，只是我怕你臉薄，所以沒急在那一會。他們前幾日在青州近處拜訪舊友，得了消息馬上就讓人飛鴿傳信回來，說是馬上就回。等你從廣濟寺祈福回來，我們就一起去拜見他們好不好。”
沈黎看他一眼，偏過頭去撥著果盤里的佛手道：“長輩面前，哪是能顧慮自己面不面薄。你這樣弄，說不準還讓長輩誤以為我在這邊拿喬。”
“外公他們不是那樣的人，便是前頭有些擔憂，后頭也好了。”顧韞捏了捏她的手，“外公是個很風趣的人，只是大舅舅有些嚴肅，你到時候別怕，他是最疼晚輩的。”
佛手的香味淡，但聞著卻很舒服。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后，就照著小荀大夫的囑托，將屋里的香爐里熏的香料都停了，另外換上了新鮮的水果做香薰之物。
“你分說的這么細做什么，難道我還能因為長輩的一句訓斥就翻臉不成。”沈黎扭過身來，瞪著他道。
“不是，”顧韞低低笑了聲，隨后道：“容易最識大體。”
話剛出口，兩個人的臉色同時變了變。顧韞暗自懊悔，只得馬上又接著道：“但我如今最不需要的，就是讓你委屈自己來保全大體。”
沈黎被觸及心底潛藏的情緒，眼眶驀然一紅。只是世易時異，再糾纏這個反而顯得自己靜靜計較。她低著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攏在袖子里的手不受控制的緊緊攥起，勉強壓下了心中那股乍然而起的怨懟。過了好半會，才放緩語氣慢慢道：“無妨，世子不必歉疚。不過是些舊年的沉珂罷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顧韞看著她神色幾變，心里全被酸疼堵滿。然而話一出口，沒有收回去的法子，只得跟著勉強笑道：“好。”
室內的氣氛有些凝滯，沈黎側過身站起來道：“我們去暖廳吧，免得讓二弟久等。下午我請了徐姑姑過來喝茶，你要有事就盡管去忙，不必理會院里這邊。”
顧韞跟著站起身點點頭，又側首問道：“那位徐姑姑是京里給的人嗎？我瞧著容易對她倒是很禮待。”
他印象里前世府中并沒有出現這個人，就是隨嫁名單上，也沒有這個人選。不知為何，今生竟然憑空多了一個人，而且似乎跟容易的關系也還不錯。
沈黎一邊慢慢往前走，一邊道：“是惠妃娘娘指給我的人，畢竟宗室女出嫁，又是這樣兩地聯姻的大事，不好身邊連個伺候的姑姑都沒有。惠妃娘娘問我，是要宮里派人還是讓她直接指一個。我當時可無可有，就請她幫忙指了一個。”她見顧韞仍然眉頭皺著，就補了一句道：“這些日子看著倒是個穩靠的人，只是世子若有疑慮，也可以派人查一查。”
顧韞忙搖搖頭，“我倒不是在為這個姑姑的事情疑心，只是有些好奇惠妃這個人。”
沈黎怔了怔，奇怪道：“為何？”
“我前世得到的訊息，你師兄最后應該是跟六皇子結盟了。”顧韞微微側身替沈黎擋著外邊的寒風，“能讓你師兄認可的人，絕不是泛泛之輩。我記得惠妃出身并不顯貴，據說原本是貞元皇后身邊的一名侍女，但因為替元后撫育三公主有功，得以被封嬪位。生下六皇子后，由貴妃娘娘請旨晉為妃位。再三年，在圣上大封后宮時，又特別嘉賜了她和貴妃娘娘的封號。如今圣上后宮，中宮無主，貴妃雖然得寵卻無子，賢妃性子老實，余下位分最高又有子嗣傍身的就是這位惠妃娘娘。”
兩人對視一眼，沈黎心下不由咯噔一聲。“那位六皇子是很厲害的人嗎？”
顧韞搖搖頭，“說起來，陛下的皇子們我大多了解過，唯獨這位六皇子卻是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世，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奉圣命出手白桐關，是個木訥很不喜在眾人面前出現的人。”
余下的話，自不用多說。以沈黎師兄的孤傲，絕不會輕易攪和進奪嫡的漩渦；那么能讓他改變原則的六皇子，再不濟也絕不會是剛剛顧韞口中形容的六皇子模樣。否則魏世子何必舍近求遠，棄太子而選六皇子。
但這樣一來，前期六皇子的蟄伏以及惠妃娘娘的淡泊名利，就很值得讓人懷疑了。
沈黎前幾日才動了拉攏徐姑姑的念頭，這會卻不得不又重新收了回去。不管惠妃娘娘心底真正如何待她，以南域和燕京未來的局勢，徐姑姑也絕不可能成為她身邊穩靠的合計人選。
顧韞看得出沈黎心中的驚疑，他輕輕拍了拍沈黎的肩膀，“沒事，我先讓人跑一趟白桐關。或者，說不定還能尋到新的轉機。畢竟這位六皇子一直隱于人后，若真是乘龍之輩，我倒希望在南域這件事情上，能跟他達成新的決議。”
沈黎嘆了口氣，只覺得現下的局面真是越來越亂。“也好，我也會請容叔叔那邊幫忙看一下。等師兄那邊的事情解決了，或者師兄也能對此提出更好的建議。”
顧韞將人輕輕的摟了摟，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寵溺。“你放心，天塌下來有我們在前頭擋著。”
沈黎被他帶的心思微微浮動，面上也添了些不自在，于是假作打趣道：“我倒是盼著世子能給我撐腰，只是到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望世子莫再讓我空侯一回。”
顧韞見她肯拿之前的事情逗趣，于是也笑道：“自當不讓夫人失望。”
顧瑾在暖廳等了老半天，才等到顧韞和沈黎姍姍來遲。他撐著頭，看著他們笑得很是無奈。“我好歹也是第一次過來跟大哥大嫂用飯，等半天都沒見你們人來，還以為是打算讓我一個人享用這一桌子的飯菜呢。”
顧韞扶著沈黎坐下，又跟在在一旁坐了。“才等多久，就有怨言了。你小時候偷偷溜出去玩，哪一次不是我餓著肚子在飯廳替你遮掩。”
顧瑾假作一臉驚駭，看著顧韞道：“大嫂，你瞧瞧我大哥。他以前從不屑跟我翻舊賬的，如今為了大嫂，竟然連幼時的事情都翻了出來。這可怎么好，我小時候那么多把柄在大哥手上。”
他人長得極好，氣質也比顧韞清潤，說話又溫柔有趣，逗得一旁服侍的青杏幾個都在偏過身偷偷捂著嘴笑。
“看來我以后在東院，見著大哥大嫂要做一只掩口的葫蘆了。不然大哥惱了我，以后隨隨便便一句話甩出來，豈不要羞死我去。”
沈黎被她逗得笑個不停，剛剛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二弟莫怕，你早點娶個弟妹回來，以后過來串門天天帶著她，你大哥就絕不敢再嘮叨你了。”
沈黎被他帶的心思微微浮動，面上也添了些不自在，于是假作打趣道：“我倒是盼著世子能給我撐腰，只是到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望世子莫再讓我空侯一回。”
顧韞見她肯拿之前的事情逗趣，于是也笑道：“自當不讓夫人失望。”
顧瑾在暖廳等了老半天，才等到顧韞和沈黎姍姍來遲。他撐著頭，看著他們笑得很是無奈。“我好歹也是第一次過來跟大哥大嫂用飯，等半天都沒見你們人來，還以為是打算讓我一個人享用這一桌子的飯菜呢。”
顧韞扶著沈黎坐下，又跟在在一旁坐了。“才等多久，就有怨言了。你小時候偷偷溜出去玩，哪一次不是我餓著肚子在飯廳替你遮掩。”
顧瑾假作一臉驚駭，看著顧韞道：“大嫂，你瞧瞧我大哥。他以前從不屑跟我翻舊賬的，如今為了大嫂，竟然連幼時的事情都翻了出來。這可怎么好，我小時候那么多把柄在大哥手上。”
他人長得極好，氣質也比顧韞清潤，說話又溫柔有趣，逗得一旁服侍的青杏幾個都在偏過身偷偷捂著嘴笑。
“看來我以后在東院，見著大哥大嫂要做一只掩口的葫蘆了。不然大哥惱了我，以后隨隨便便一句話甩出來，豈不要羞死我去。”
沈黎被她逗得笑個不停，剛剛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二弟莫怕，你早點娶個弟妹回來，以后過來串門天天帶著她，你大哥就絕不敢再嘮叨你了。”
顧瑾假作一臉驚駭，看著顧韞道：“大嫂，你瞧瞧我大哥。他以前從不屑跟我翻舊賬的，如今為了大嫂，竟然連幼時的事情都翻了出來。這可怎么好，我小時候那么多把柄在大哥手上。”
他人長得極好，氣質也比顧韞清潤，說話又溫柔有趣，逗得一旁服侍的青杏幾個都在偏過身偷偷捂著嘴笑。
“看來我以后在東院，見著大哥大嫂要做一只掩口的葫蘆了。不然大哥惱了我，以后隨隨便便一句話甩出來，豈不要羞死我去。”
沈黎被她逗得笑個不停，剛剛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二弟莫怕，你早點娶個弟妹回來，以后過來串門天天帶著她，你大哥就絕不敢再嘮叨你了。”
沈黎被她逗得笑個不停，剛剛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二弟莫怕，你早點娶個弟妹回來，以后過來串門天天帶著她，你大哥就絕不敢再嘮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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