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百書

二十九章 梨城雪(十一)

時間倒退一刻鐘。

分開行動后,長思和江離找到了魔域入口,位于峰頂側面,能夠看到兩國軍隊的山崖上。

那是一團紫色的漩渦,充滿了黑色魔氣,附近的植物都已經被侵蝕,成了殘枝敗葉。

守在那里的,是一頭紅發,穿著紅色的流仙裙,立在一根石柱的斷裂處的妙齡女郎。

雖然魔族與人類的外表沒有什么差異,但大多數的魔域之人還是很好分辨,因為他們的發色,與自身的靈根有關。

長思心想,這魔女除了修習幻術之外,還是相當棘手的火靈根。

火克水,她的冰靈根,也會被克制。

長思問江離,“你打算怎么辦?”

江離是符修,肯定打不過在惡劣環境里長大的魔族,哪怕只是魔嬰期的女人。

于是江離說,“前輩先上,我殿后。”

“我可沒有把握能與她一戰。”長思說。

“但魔域入口必須封印。”

長思眉頭一挑,“你會封印嗎?”

江離一愣,搖頭,“沒試過……”

長思嘆氣,“你封印不了,需要有更強的符修支援。”

確實如此。江離點頭,道,“夜雨閣下的弟弟,百里家主,就是符修。”

“但是他遠在算天臺,怎么可能幫得了我們?”

江離說,“兩位大人性命相連,亦可以置換空間。”

“還有這事?”長思微微一驚,又問,“你是怎么知道的?”

“實不相瞞,我和方別也是百里家族的一員,不過是分支罷了,自小也不是在算天臺長大,而是在凡間。”

長思道,“百里家族的雙生子不少啊!”

一下就遇到兩對……那師父,是不是也有個兄弟呢?

江離一笑,“也有例外的,比如說身為流云宗主的老祖。”

“哦……”長思想到總是說他年輕貌美的師父,有些錯亂。

“那我們先回去找大師兄他們想辦法。”

“好。”

此時,守著魔域入口的山喬,察覺到了前山法陣的魔氣不穩。

長思和江離剛登上祭祀臺,先是看見了漫山遍野的冰柱,然后就聽到大師兄在喊“他們要自爆”。

聞言,長思就夜雨退了回來,看到他們,他臉色有些驚訝,然而大師兄還在爆炸中,正舉起劍。

長思知道大師兄是準備發動他的焚火劍意,但是一道紅色身影出現在他不遠處,正是山喬。

下意識的將冰雷靈力纏繞在身上,拔劍沖了過去。

她的速度很快,但山喬還是躲開了,而且還一臉驚訝地看著她,好像沒料到她的出現。

“百里長思,你這時候不是應該在山下和懸木之眼契約嗎?”

“嗯?”長思一愣。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懸木之眼……又是什么?

我現在應該在山下和它契約才對?

這個魔女怎么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山喬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化為一團紅霧朝山下沖去,“看來你什么都還不知道,既然如此,是你自己斷了機緣,那就怪不得我要搶奪它了。”

“莫名其妙的女人……”長思眉頭一皺,正欲追上去,就看到四周圍上來了許多的魔族。

他們眼神呆滯,動作遲緩,身體里蘊含魔氣的鮮血正在被祭祀臺抽取,淌進法陣之中。

神秘的血色法陣越來越亮,離她最近的魔族還未接近她,就已經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這法陣萬分兇險,但她得帶著大師兄出去,不知為什么,大師兄在她身后一動不動的?

她已經無心思考那么多,說,“大師兄,給我下命令吧。”

無論什么樣的命令,都會為你達成。

大師兄睜眼,先是看了看擋在身前的長思,又看向圍過來的魔族,不知為何笑了一下,“長思,殺了他們。”

冰藍色的雷電籠罩了整個云魚峰,這一下,不僅是酈城,連云魚峰外,玉州與晉國的軍隊都看到了。

山腳下,阿羅望著那冰藍色的雷電,心生向往之情。

可是靈根測試已經告訴他,四靈根只是極為普通的修煉資質,一生也無望仙緣。

身后突然傳來了陣陣馬蹄,阿羅迅速躲到了洞中側壁,等著那騎馬的人離開。

誰知馬蹄聲停了下來,嚇得阿羅心里一跳。

他怎么忘了?

這里是玉州與晉國軍隊前往酈城的必經之地,他的畫像早已在兩軍陣中傳了上百遍,一經發現就要活捉,就算是領了人頭回去,也能加官進爵。

他想,千萬不要被發現啊!

忽然,有人朝洞中呼喊,“阿羅,你在嗎?”

這聲音……是東歌。

阿羅一喜,正欲起身出去,就看到投在石壁上的黑影,是一個彪壯大漢。

對了,那馬蹄聲不輕,不可能是東歌。

只是,為什么會知道他在這里?

在世人眼中,他明明已經跟著敗軍去了其他城池,就算知道他在酈城,也不知道他在云魚峰。

畢竟云魚峰上有魔族,來了只能是自尋死路。

想到這里,阿羅默默的縮回了身體,減緩呼吸。

見無人回應,洞外的大漢出聲道,“下一個洞口在哪里?”

“將軍,我們要繼續找嗎?”有人提出了異議。

“當然要找,沒聽那算命先生說嗎,這可是我等寒門出身的將士,一生唯一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云影殿內,紅蓮幕布上,灼華上仙看著冰藍色雷電纏繞全身的長思,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神諭者。

她說,“時機已到。”

“你在等她使用靈力?”

“嗯,差不多吧。”神諭者說。

“那魔女說的話,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可長思的機緣要被奪走了,你不擔心嗎?”

“是她的東西,終究會是她的,她有的是時間慢慢等。”

“什么意思?”

“命盤說,懸木之眼注定屬于長思,但命盤也不會說,在遇見她之前會屬于誰。”

“哦,但可我還是不明白,那魔女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知道是長思呢?”

“哼,不必在意,一個以為自己被天道眷顧的跳梁小丑而已。”神諭者冷冷的說。

一個自以為知道了未來,就可以逆襲人生,可悲的重生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