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劍冢的途中,降靈得到樂陵的傳音,說今天晚上,棲霞宮要舉辦一場賞花會。
“噫!花都已經謝了,還舉辦什么賞花會呀?”洛鳶對此不屑一顧。
“可我想去啊……”降靈弱弱的說。
冰冷寂寥的劍冢,哪有溫香軟玉的棲霞宮好?
許是被他的可憐語氣給冷到了,洛鳶歪了一下頭,道,“一起去。”
反正不可以拋下我!洛鳶傲嬌的想。
隨著兩人的離開,祝君臺上處處都是人去樓空之感。
云影殿的偏殿內,倚在窗邊的祝君年抬手,接住從后庭飛來的不知名的花瓣。
意境唯美,然而花瓣卻在他手中飛灰湮滅。
他抬眼望向碧藍透亮的天空,陰霾的眼瞳里,有了幾點神采。
自從那盤棋局對弈之后,師尊就再未喚他進去,想來是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師尊知道的事,和他知道的事有哪些相似,又有哪些不同呢?
想到這里,他眼前又浮現了前世生的事。
戰場之上,二師姐毫不猶豫的用劍刺穿了他的心臟,那把劍里有三師姐的殘魂,也有她的怨恨之火。
是他將她的修為封住,讓華練帶走。
但沒想到,華練會將她送去做他人鼎爐。
但她在哪里又受過怎樣的折磨,他并不在意,成為九界尊主,域外之人眼里的九界魔尊后,他便只在意一個人:百里長思。
這個一直以來跟他寡言少語的二師姐,卻在聽說他和三師妹“遇害”之后,在宗門大會上許下心魔誓,甚至以一己之力打上了九重界,為給他們報仇。
若非他是九界尊主,若他真的是枉死的小師弟,他定會感動的一塌糊涂。
但很遺憾,他不是,他是對九界尊主之位蓄謀已久的神魔之子。
決戰之日,二師姐對于他是九界魔尊這件事,并沒有感到意外。
洛鳶的殘魂被她煉成了劍靈,二師姐自然就讀取到了那一部分記憶,自然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可就在最后那一刻,他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對不起,小師弟,我們都沒保護好你和三師妹。”
“師尊說,他很遺憾未能一直護住我們,自己還變成了那種模樣。”
我清楚的知道,師尊已經回不來了。
大師兄、小師妹、小師弟、降靈、樂陵、云師兄等我曾深深思念之人,都已經回不來了!
聽到她的嘆氣聲,祝君年下意識的捂上胸口,這是印刻在靈魂上的痛苦。
他握緊拳頭,在心里暗暗誓:這一次,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這一次,他會勝過這該死的天道!
與此同時,一直以靈魂狀態跟著百里長思的渺月,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系統公告!
——時間同步:修真歷2oo38年
——劇情倒計時:一百年整
——請各位接收到消息的圣愿者做好準備,隨時準備奪取百里長思之氣運。
——以上,請各位相信,我們會勝過紫宸界天道!
出了重樓,百里長思便直奔算天臺而去,長途跋涉之后,她御風停在了流云宗的仙船前。
待她拿出弟子令牌,結界才打開,而迎接她的弟子,竟然是只有一面之緣的云錦。
他身上有那枚玉簡的氣息,是大師兄之前送給東歌的,不知為何在他手中,而且看他身上的弟子服飾,想必是拜入了云師兄門下。
說起來,云師兄的弟子,其實有很多呀!
不過,收一個三靈根為徒,谷主會答應嗎?
一路上,云錦偷偷的打量她,像是有話要說。
長思不是主動之人,也并不在意他的視線,大約快要接近目的地之前,云錦猶豫之中,咬牙叫住了她。
他拱手行禮,面露懇求之意,“長思師叔,東歌和阿羅可好?”
“……”長思看著他,不知作何回答。
好嗎?
尸骨未名,怎么好?
“我聽說,上古異獸鯤鵬出世,想來應該是阿羅做的,不知宗門有沒有找到他的下落,他……還活著嗎?”
云錦很忐忑的問,他害怕阿羅已經被宗門抓住,關進了不知名的地方,此生再無相見之機。
“……”長思眉頭輕皺,心想這可怎么回答?
如果告訴他真相,他會不會接受不了?
不過,鯤鵬出世竟然和阿羅有關,那么,就是很好……吧?
“還活著。”她說。
也不管云錦是什么表情,便用靈力開啟仙船議事廳的法陣,走了進去。
搞定所有算天臺宗門,得到片刻喘息之機的云師兄正在靠窗的茶席上調息打坐,一身流云紋的月白道袍,越襯的郎君如玉。
在他身前的茶桌上放著一壺清茶,長思四下掃視后,便緩步走了過去,坐在他的對面,自己斟茶。
清冽甘甜,她舉杯嘗了一口,現不是茶,是丹宸谷主親自做的青果釀。
好喝。她想。
師尊一直都很喜歡喝,還說這是他除了喝茶之外唯一的愛好。
但師尊的話不可信,據她所知,師尊所謂的“唯一的愛好”還有很多。
像種花種樹賞月賞花釣魚鑄劍什么的,一年四季,總有數不盡的愛好。
長思看著窗外各大門派的仙船,忽然會心的淡淡一笑,心想師尊真是活得精致而又無憂無慮。
正在冥想的云處安知道他對面坐了個女人,下意識就想到會不會是算天臺勢力派進來的,所以沒有出聲,想看她要做什么,誰知她毫不掩飾的坐在他對面,還喝了青果釀。
他在心里咆哮,那是他給師妹師弟留的啊!
這該死的女……他睜開眼睛,看到正對著窗外微笑的長思。
他想到了人間流傳的一詩: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云師兄?”長思見他呆愣了,便出聲喚道。
“啊,是長思師妹啊,我就說怎么會這么輕松就通過我設下的法陣。”
幸好幸好,沒說出什么奇怪的話。
“云師兄,大師兄趁我昏迷時不辭而別,拋下我去了九玄玉。”
長思以告狀的形式,將大師兄去了九玄玉的事告訴云處安,盡量減少他的擔憂。
如果讓他知道,大師兄很有可能是被人逼迫,沒辦法才去的九玄玉,可能會拋下這里的一切,去救他吧。
“九玄玉?我記得是阿泱師妹未來的領土?”
“嗯。”長思點頭。
“君就竟然一個人去了,也沒提前打聲招呼啊,沒有鳳凰一族的血脈引路,誰會引他進去呢?”
對于這點,云處安想過幾個可能,但都一一否決了。
長思為他斟上一杯青果釀,說,“云師兄,我要去九玄玉找大師兄,在此之前,我需要借仙船上的傳送陣回宗。”
“回宗做什么……嗯?你要帶阿泱師妹去九玄玉?”一開始不明白,但云師兄很快便反應過來。
但帶走阿泱師妹是不可能的,宗主不會答應。
他想到阿泱師妹的身世,便勸說道,“長思師妹,你別回宗去找阿泱師妹,我幫你找鳳凰族人引你去九玄玉。”
“云師兄,師尊已經同意我帶阿泱師妹一起去九玄玉。”
“啊,這樣啊。”云處安一愣,笑了一下,“那行,過幾天我跟你一起回宗門。”
長思吃驚道,“那算天臺呢?”
“對算天臺的清算已經完成,長思師妹,你想聽聽細節嗎?”云師兄露出了諱莫如深的表情,長思看了一眼窗外的仙船,微微頷。
“先要從數十年前,九界魔尊之一的山喬來到算天臺說起。”
那時的山喬還不是魔尊,她也不知道在人間,自己那火紅的長是多么引人注意,所以一開始就暴露了行蹤,被流云宗安排在算天臺的巡御使實時傳回了宗門。
根據宗門記錄,她的目標是算天臺地底的地宮。
算天臺是云淵境的一部分,嚴格意義上來講,算天臺曾被云淵境的結界覆蓋,就像數年前的邱澤國一樣,后來云淵境又撤回了結界,留下了一座神秘的地宮。
地宮里,有一盞上古時由一位天工一族的神緞師所做打造的,用來續命的長明燈。
山喬的目標就是得到它,獻給九界魔尊·幽恒。
但是,她失敗了,狼狽逃回了魔域,卻留下了魔域的線人。
也就是得罪了一位百里世家少爺的人間富商之子。
另一個仙門世家的家族,借此機會推波助瀾,讓少爺的仆從,殺死了富商之子。
而殺死富商之子的少爺仆從,雖然在事后不知所終,但根據水月洞天的巫卜術,算出他依舊還在算天臺。
仆從在被他當場抓到后,竟然絲毫不慌,還游刃有余的面對十多號興師問罪的金丹修士,并自稱為云淵境之靈·南風。
云師兄說,“長思師妹,你知道嗎?他的氣度完全不像是一個仆從,反而高高在上,仿佛蔑視一切。”
聞言,長思心里一跳,南風?
好熟悉的名字,對了,南風不就是那個帶走了東歌的巫嶺說書人嗎?
他當時也自稱為云淵境之靈。
本以為只是萍水相逢,沒想到又聽到了他的名字。
她問,“這個南風,后來怎么樣了?”
“哦,你有興趣?”云師兄眉頭一挑,有些遺憾地說,“讓他逃了。”
他一人便攪動的算天臺風起云涌,但就結果來說,不知道他是好是壞。
“算天臺的危機算是解除了,但那些曾對付了百里一族的仙門和世家,哼!”云師兄冷哼一聲,意義不明。
“你打算對付他們?這是師尊的意思?”長思問。
“不,宗主沒有這種意思,但是,就算百里世家如何沒落,他都不會坐視不管。”
“如果我不出手,另外那些曾對百里一族伸以援手的仙門和世家,就會反過來對付他們,手段會更加惡劣。”
“宗門可不想算天臺繼續陷入混亂之中,就讓我來做這個惡人咯。”
云師兄很無奈的攤手,他準備背鍋了。
“云師兄,莫非宗門許諾了你好處?”
云師兄眉頭一挑,“宗主答應我,會將你許給我……”
長思頭一歪,“嗯?”
“一起去魔域帶回我娘的殘魂。”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