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走到大房那邊時,算是親戚們當中到得比較遲的。
反而那些在外村的老親和姜家人來得有些早,這時候都在熱鬧地談笑著。
還沒有到的是林學善夫婦和何家人,還有林玉嬌和周家。
想來從鎮上過來有些遠,比不得附近村子里住著的親戚們。
至于宋家,因早年就與二房斷了往來,如今親家老爺子做壽,自然也不會往來。
林老爺子明白這其中原由,也不會下帖子給宋家。
但到這時候,林姜氏就會揚眉吐氣,看到林宋氏時總會嘲弄地笑,正是明白的人能被她笑得一肚子氣,不明白的人就會覺得莫名其妙。
但今天來的這些人里,又有誰會完全不明白的?
只是有的人會表現出來,有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而有的人則同情林宋氏而不會說人閑話。
林燕娘牽著小妹就跟在爹娘后頭,還沒進院子,就能感覺到那種異樣的氣氛迎面而來了。
見娘有些底氣不足的樣子,林燕娘便牽著小妹快走幾步,陪娘一起走進院子,還主動笑著喊了人。
看她若無其事笑臉迎人,突然而來的尷尬微妙氣氛,便被沖散了幾分,大家也笑著與她打招呼。
便是姜家人,也客客氣氣地笑著,看不出什么想法。
林平安也笑著打了招呼,便領了一家人去尋爹。
這時候林老爺子穿著灰藍棉袍,一臉笑容地應酬著親戚們。
親戚當中的長輩們自然都在堂屋里坐,在外頭的多是年輕兩代甚至三代人,以及村里早早過來做客的人。
林平安領著林宋氏走在前頭,林燕娘扭頭喊弟弟們快點,林燦抱著兩壇子酒,林杰抱著兩匹布料。
雖然兩匹布料有些重,但酒壇子更難拿,因而難拿的當然交給了哥哥。
今天這樣的場合也不能提個籃子或是背個背簍,所以禮物只能自己拿著,也一路被人注目,被人悄聲議論他們的禮罷了。
他們到堂屋,竟然還有好事者也跟了過去,站在門口看著熱鬧。
“爹,我們帶著孩子們來給您拜壽來了。”林平安笑著和坐在正位的老爺子作揖,說道。
今天是壽辰,堂屋里墻早就掛上了一塊大壽匾,是昨天周家派人送過來并且掛上的。
深色樺木匾,里邊鑲著紅底燙金大壽字,看著就氣派。
壽字旁邊,一側豎寫著同樣燙金的四個小些的字:花甲鶴壽。
另一側則寫著更小一些的兩豎排燙金字:恭賀岳父華辰,婿周福全。
一般老人大壽,有女婿送壽匾以示風光的習俗。
顯然周福全這塊匾是極風光的,大匾幾近正方,掛了大半面墻,每一個才剛走到門口的人,隨便一瞥眼,必然會被迎面那墻上的燙金大壽字一下就吸引過去目光。
更何況是要進屋的人?坐在屋里的人?
只要不背對而坐,每一眼都能瞧見,實在是太招人注意了。
而此時在那面墻下方擺著一張方桌,桌上放著一些零嘴,但桌旁只坐著老爺子。
另一側放的椅子是空的,屋里有許多客人在,但誰也不會去坐另一側椅子,那是老太太的位置,沒人會這般不懂規矩。
此時林平安領著家人給老爺子行了禮,便送上壽禮。
林燕娘則四處瞧瞧,疑惑地問:“爺爺,堂哥還沒回嗎?”
正經拜壽,則是要人到齊才會開始,所謂兒孫滿堂,當然是要聚到一起了才有這般氣勢,哪有來一個算一個的理兒?
“上回他說了會早些趕回來,想來是等他岳父家,才晚了些。”林老爺子笑瞇瞇地收了禮,解釋了一句。
林平安的壽禮是兩壇好酒,林燕娘的禮是兩匹好布料。
在堂屋里的老親默默看著,正要夸林老爺子有個孝順好孫女時,林燕娘又拿出一只紅包。
這紅包也氣派,就仿佛是縮小款的壽匾一般,紅紙上頭印著一個燙金大壽字,旁邊則是寫著松鶴延年。
另一側,則是林燕娘親自提筆寫上的小字:孫婿“云天揚”,孫女“林燕娘”。
爺爺做壽,于情于理都輪不到她來做匾,因而,她也別出心裁準備了這樣一個紅包,難得在鎮上買到了。
紅包里邊裝著兩張一兩的銀票,銀票卷了卷,看著還挺厚實的,也讓許多老親艷羨不已。
林老爺子沒想到收了壽禮還有紅包,頓時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林燕娘。
“爺爺,今年燕娘出了嫁,覓了個好夫婿,又恰逢爺爺做整壽,這禮再輕,也是孫輩的一點心意,還望爺爺笑納。”
林燕娘笑吟吟地將紅包雙手遞上,說的話也很中聽。
等老爺子接了紅包,又斂手一福,再道:“云三還未回,未能親自給爺爺拜壽,還望爺爺莫怪,今兒爺爺是壽星,可要開開心心的。”
所以,便是想怪,也不能怪了……
當然林老爺子除了擔心,又怎會責怪云三?更不會給這懷著身孕的二孫女增加壓力呀。
于是,林老爺子便笑道:“你們都是孝順孩子,爺爺自然不怪。”
正說著話,在外頭張羅的林老太太便趕過來了,她得知二房里過來后,便趕緊往這邊趕。
老爺子便讓她把二房里的禮物都送回屋里去,而他也借著把酒拿去收起來,悄悄回屋去看了二孫女給的紅包。
見是二兩銀子,不由欣慰地笑了笑。
二兩銀子不多,但做為孫女的心意,卻是足夠了,他很高興。
林老太太卻是摸著那布料高興地笑了起來。
“老頭子,這可是暗紋繡緞呢,回頭咱們一人做一身過年衣裳。”老太太可是去過周家的人,認得這種料子,不便宜呢。
“燕娘是個舍得的,又是好料子,又給了銀錢,也難得她一番心思了。”林老爺子也走過去看了看,夸了起來。
“嗯,燕娘懂事。”林老太太滿意地道。
這時,院子里又傳來熱鬧的寒暄聲,聽動靜應是周家人到了。
老倆口連忙把東西收好,出屋鎖了門,走到院子里看了一眼,便匆匆回到正屋去,都坐在壽匾下桌旁,等著閨女和女婿帶著孩子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