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

第一百六十七章 指點

謝處耘的傷幾乎都在腹部同背部,另有腳上一處極重的淤青,其余都是咬痕跟抓傷——打到氣頭上,郭向北直接上了嘴。

他那傷口處皮肉外翻得厲害,血淋淋的,傷得極深,叫沈念禾不但不敢用力,連氣都不好大喘。

她先彎腰低頭,后頭索性半蹲在地上,樣子小心翼翼的。

謝處耘仰頭看她,跟著又低頭看她,見沈念禾圍著自己團團轉,莫名的就有點高興,嘴里還要逞強道:“隨便上點藥就好,那郭向北不過看起來力氣大,實際上外強中干,半點打不過我——況且我傷得也不重。”

沈念禾懶得理他自吹自擂,問道:“怎么忽然就打起來了?給三哥知道了,小心又要叫你去背書。”

謝處耘雖然有些發愁,可見她擔心自己,倒是有些同仇敵愾的感覺,便道:“你不曉得,那人嘴賤得很……”

然而回想起兩人打起來的原因,又覺得太蠢,十分丟臉,不愿意在沈念禾面前多解釋,只叮囑道:“回去不要叫三哥知道。”

沈念禾無奈道:“你身上都是傷,怎么可能瞞得住——便是我們兩個不說,今次的架打得這樣大,我看那郭東娘也在,觀里許多道長都看到了,難道能叫他們都不說?”

又勸他道:“不如會去早早同三哥認個錯,他一向心軟,不會苛責,你若是瞞著,當真生氣了才是麻煩事。”

謝處耘撇了撇嘴,道:“他對你倒是心軟,對我……”

然而話說到一半,他又訕訕閉了嘴。

仔細回想,裴繼安對他雖然嚴格,卻并不嚴厲,相反,有事護著,無事還要操心,實在半點挑不出不好來。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得外頭有人敲門。

沈念禾去應門,正見郭東娘站在外頭,對方手上拿了兩個小白瓷瓶,問道:“謝處耘沒事吧?”

又道:“此處有兩瓶金瘡藥,是我家自用的,見效極快……”

她一面說,一面往里頭看了一眼。

沈念禾讓開幾步,道一聲“請進”,又回問道:“郭家公子沒傷著哪一處吧?”

郭東娘猶豫了一下,只往里頭看了一眼,便道:“我那弟弟還一個人在廂房里,我便不進去了,若有事,你再叫人來尋我。”

語畢,就要把白瓷瓶裝的金瘡藥遞過來。

沈念禾本就不太想接郭家的東西,聽得她前邊連名帶姓叫“謝處耘”,又說什么“我家自用”,雖非刻意,更顯出其人內心早把謝處耘劃割得十分清楚,此時就更不愿意收了,只笑了笑,推拒道:“我們也帶了藥出來,我方才已是給二哥擦了。”

她同郭東娘站在門口說話,里頭謝處耘自然聽了個清清楚楚,等人走了,見得回來的沈念禾,倒是笑得有幾分高興,道:“做得不錯,還算沒給你二哥我丟臉——將來也不要理會她家!”

這都是哪跟哪啊!

沈念禾哭笑不得,只是看謝處耘高高興興的樣子,也不好去反駁他,便當做什么都沒聽見。

“三哥好容易找人要來的枇杷蜜,給這姓郭手腳賤,全給砸碎了!”謝處耘一邊疼得齜牙咧嘴,一邊還要憤憤不平。

沈念禾頓時想起來,方才好像有個道士送了個草簍過來,便去邊上翻了翻,尋得出來,問道:“是這個嗎?”

倒是在里頭撿出兩瓶子只破了口,還剩得大半蜂蜜在里頭的出來。

她略一沉吟,問道:“謝二哥,我聽得方才來的道士說,那郭向北一進門就罵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謝處耘的臉色立時就變得不好看了,道:“你問這個做什么?他雖是嘴賤,可是我已經罵回去了,打架也打贏了,不算吃虧!”

一副十分不愿意多說這個的模樣。

沈念禾想了想,把那兩個白瓷瓶提了出來,道:“一會請觀里的道長幫忙拿兩個空瓶過來,咱們把這兩瓶子蜂蜜騰出來,給那郭姑娘帶回去送予郭監司罷?”

如果說方才謝處耘的臉只是有些難看,此時就幾乎變成了用了十多年沒洗過的鍋底一般黑,惱道:“才夸了你,你又犯什么病!三哥特地尋給你的東西,你送去郭家,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罷!三哥那一處好心被當做驢肝肺,平日里都白疼你了!”

沈念禾越發覺得怪不得那郭向北那樣蠢的一個人,面前這謝二哥還能同他打了快一年,卻還分不出個高下來——實在都笨到一處去了。

她只得同他解釋道:“也不全送,只拿兩個小瓶子送一點過去,叫那郭監司曉得這事就好。”

又道:“我聽道長說,郭向北特地跑去七真殿,原是聽得人說著枇杷蜜的好處,想要帶回去孝順父親的——眼下他把咱們的蜂蜜踢翻了,還同你打了一架,你就代他送一回蜂蜜,豈不是好?”

謝處耘聽得她這一席話,頓時一臉吃了臭蟲的表情,臉上只差寫著“我怕你是個傻子罷”,口中則是道:“郭向北打了我,我還要代他給他爹送東西?你當我腦子有毛病呢?”

沈念禾萬沒想到,已是說到這份上了,謝處耘還是不清楚,只好掰碎了同他解釋道:“謝二哥,那郭向北嘴巴這樣臭,回回都要罵你,還要找機會同你打架,打輸了還要回去像三哥與廖夫人那一處告狀,你就沒想過怎么辦嗎?”

謝處耘哼了一聲,洋洋自得地道:“我這不是打回去了?那郭向北被我打得皮肉開花!”

可你也被打得落花流水啊……

“你這是傷敵一萬,自損八千。”沈念禾不想打擊他,只提點道,“這種人,你就算見他一回打一會,他嘴巴還是這么臭,何苦在他身上費這個力?有那功夫,多給三哥搭個手,幫幫忙不好嗎?眼下打了架,回去還要被三哥訓,說不得將來在郭監司面前還要低頭——你只以為清者自清,可那畢竟是自己兒子女兒,咱們又沒機會解釋,還不是任他們在后頭把黑鍋扣過來?”

謝處耘聽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