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葉辛夷臉上的笑容如同變戲法般,陡然消失不見了,冷冷盯了沈鉞一眼,便是轉過了身,徑自回房。
一剎那間,沈鉞周身都涼透了,見得她轉過身,三兩步走進了正房,這才一個激靈著醒過神來,連忙追了上去。
柳綠幾個很是有眼色,個個機靈地退了出去。
沈鉞追進去時,葉辛夷已經坐在了窗下那張羅漢床上,一邊輕搖著團扇,一邊望著他,皮笑肉不笑道,“真沒有想到,你和珍珠姑姑居然還是舊相識啊!不過,我怎么記得,當初有人跟我說,他根本不認識什么珍珠呢?人家可是喊你‘鉞哥哥’喊得那么親熱呢!哦!是了!人家確實是不叫珍珠,而是叫什么……對了,寧馨,這名字倒是比珍珠雅致多了,甚是好聽,對吧?”
這鋪天的醋味兒喲,若是往日,沈鉞定然會高興得很,可這會兒卻只覺得頭皮發麻。這小醋怡情,大醋可就傷感情了,一個弄不好,可不好收場。
這個時候,葉辛夷臉上的笑容可絲毫麻痹不了他,沈鉞很快鎮靜下來,扯開一抹笑道,“她的話是真是假,這眼下不是還沒有查證嗎?我正在查她,她便自個兒送上門了,真的有這么巧的事兒?焉知不是她為了隱藏更大的秘密,所以自曝其短了?我在錦衣衛這么多年,她早不來相認,晚不來相認,偏偏這個時候就來了?”
葉辛夷嗤笑一聲,“看來,你這腦子還清醒,沒有因美色而五迷三道。”
“那哪兒能呢?這世間,能讓我迷得五迷三道的,除了歡歡兒你,可再沒有第二個人了。”沈鉞一看有戲,立刻見縫插針奉上一劑迷魂湯。
葉辛夷瞪他一眼,“少給我東拉西扯,說正事兒。”卻到底,已是少了方才那氣勢。
“謹遵夫人之命。”沈鉞笑呵呵道了一句,在葉辛夷嗔怒似的瞪他一眼時,他才見好就收地正了神色,“今日之事,還是得虧歡歡兒,無論這珍珠究竟是不是寧馨,還是你心明眼亮,一早便察覺她果真有問題。”
葉辛夷抻了抻身子,“此話怎講?”莫非這么一會兒工夫,沈鉞已經覺察出了破綻?
“你有所不知,這寧馨,是我師父當年收在莊子上的一名孤女,我師父只傳授了一些粗淺的功夫,在莊子上,學著做丫鬟的事兒。可莊子上下的人,本該在當年那場大火中就死干凈了,此時,一個本該在多年前就已經葬身火海的人,居然又死而復生了,你說怪是不怪?”
“何況,當年我就奇怪,以我師父的身手,以及他早就料到那塊玉玨乃是禍端,肯定會有所準備,那莊子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不說,莊子上下,上自師父,下至小廝丫鬟,都會功夫,緣何會被人輕易攻破,付之一炬,無一生還?除非,那莊子上本身就有對方的內應。”
“你是懷疑她……”
“她說,當日她恰恰好去了后山采藥,又恰恰好摔下了山崖,受傷昏迷,才逃過一劫,等到她醒來,輾轉回到莊子時,已是兩日后了。莊子已經付之一炬了,她想去七星閣找我,卻因為傷了腿,等到養好了腿傷,這世上已是再無七星閣了。恰恰好……嗬!真巧啊!”
“起初,我尚且只是懷疑,畢竟沒有真憑實據。可是,從漢王府將那半枚玉玨拿回來,卻是假的,我便確定,這個內應,肯定存在。只是,我沒有想到會是誰,現在,珍珠出現了,說她是寧馨,如果她真是,那倒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了。”沈鉞笑道,只那笑意卻半點兒未曾入眼底。
葉辛夷默了默,“你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嗎?”
沈鉞一哂,“寧馨不過是我師父莊子上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當時也不過十二三歲,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哪兒還記得她是個什么模樣?就算記得,也與那時沒多少相像之處了吧?”
沈鉞這話說得自然,葉辛夷倒信他是出自真心。不過,那珍珠對他,可就未必有他這般不放在眼里了。
有些事情,不管怎么做戲,也不是能輕易做的出來的。不過……看某人一無所覺的樣子,葉辛夷倒也不會傻到自己去提醒他。
“你覺得,她在此時向你坦誠她是寧馨,是為了讓你不再查她?她難道不知你會因此懷疑她?還是說,她想要借此隱藏的秘密,比你懷疑她可能是當初謀害你師父的內應還要來得要緊?”
“這個就不知道了,慢慢走著看,終會有明了的一天吧!”
葉辛夷眉心微顰,“你說,她要隱藏的這個秘密,會不會與她如今的身份,或者說,她要做的事情有關?她會不會是你我懷疑的娑羅教人?”甚至……有可能就是她猜測的那位娑羅教分堂主。
“她也有可能有別的目的,她若不是娑羅教的人,也可能與長安和熊杰是一伙兒的。”
沈鉞和葉辛夷早就分析過,娑羅教潛伏在大名朝堂,藏得那么深,若只憑他們自己的力量,未必能做得這么輕松。是以,沈鉞懷疑,大名朝堂之內,應該早有他們的同謀,只怕,還是個位高權重的。
“如果珍珠真的就是寧馨,也真的就是當年為了那玉玨,謀害了沈前輩的人,那……”葉辛夷驚抬雙眸。
“那……我離我真正的仇人,又近了一步。”沈鉞雙眸清湛,目光沉定。“歡歡兒,說不得,你的敵人本身就是我的仇人呢,這還不是命中注定?”他笑著一擠眼,語調松快。
葉辛夷眉心卻不見舒展,反倒攢得更緊了些。沈鉞嘆一聲,用手指輕觸她眉間,似是要將那褶皺撫平一般,“愁什么?”
“我只是想著,娑羅教、南越,如今,還有大名朝廷中,某位,甚至是某些位高權重之人,你我的敵人還真不少,且個個都不簡單。”沈鉞抬手輕環住她的肩膀,葉辛夷便也順勢倚在了他胸口。
沈鉞抬手輕輕捋著她的頭發,“你怕嗎?”
葉辛夷頓了一下,輕輕搖頭,“怕倒還不至于,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什么?就算天塌下來,不還有我先替你撐著嗎?”沈鉞笑得狂妄且自信。
“是啊!有你呢,天塌下來,我也不怕。”葉辛夷在他胸前輕輕勾起唇角,笑了。
沈鉞低頭,在她頭頂上落下一吻,總覺得心里被歡喜漲得滿滿,今生能得她,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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