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一諾因為一大早去見何之初,穿得很正式,黑色小方格絲綿混紡尖領上衣,搭配白色細腿純棉九分褲,腳上穿著拉夫羅蘭的白色時尚網球鞋。
她個子高挑,減肥之后越發身姿窈窕。
再加上斜挎一個香奈兒LeBoy小包,時髦的短發,看上去就像是在曼哈頓大投行上班的精英白領。
跟在一群穿著五顏六色道袍,拿著拂塵或者短劍的道士們中間,真有些格格不入。
有人就把她認錯了,以為她是籌備方的工作人員,跑來問她說:“小姐,請問今天有哪些評委會來?上一屆的大魁首諸葛先生也會參加今天的海選嗎?!”
問她的是個穿著藍色道袍的中年男人,有些胖,但是眼眸清澈,看著挺純良的。
溫一諾笑了笑,說:“我不知道,我也是來參加比賽的。”
她剛說完,她周圍那些在偷偷打量她的道士道姑們都愣住了。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這個小姐也是來參加比賽的?!”
“穿成這個樣子參加比賽,你不是在逗我吧?!”
“……這年頭什么樣的人都能參加道門大魁首初選了嗎?”
還有好奇的道姑主動問她:“這位小姐,你師父是誰?是哪個地區的?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溫一諾也好笑,說:“道門這么大,難道你們都互相彼此認識嗎?”
“當然都認識啊。”那道姑很輕松地說,“我們都是葛派門下,不過分屬不同地區,不同師父。這四年一次的比賽,也是我們葛派中的精英聚會的機會。”
溫一諾:“……”
好吧,打著道門世界杯的旗幟,卻成了你們葛派聚會的招牌……
這是有多不把我們張派放在眼里?
溫一諾挑了挑眉,說:“真是巧了,我不是葛派門下,我也誰都不認識。”
“不是葛派門下?!那你是修野道的?野道怎么會有機會參加這種比賽?!我們要求很高的!”那道姑更好奇了,“不過我看你長得這么漂亮,不如拜到我們葛派門下吧?我師父在葛派地位很高,她會很高興收你做徒弟的!”
溫一諾微微一笑,兩手插在褲兜里,悠閑地說:“我有師父啊,也有師門。而且我輩份高,不管你師父在葛派地位有多高,都會比我地一輩,所以你這個小道姑,要不要給我行大禮叫聲師姑祖?也許是曾師姑祖,曾曾師姑祖,都是有可能的。這取決于你師父的輩份有多高。”
那道姑聽傻眼了,“什么師姑祖、曾師姑祖、曾曾師姑祖……你在說什么?”
“我在跟你說,我比你們葛派輩份最高的那位,高一輩。所以如果你師父不是葛派輩份最高的那位,你就算算低了我多少輩。”
“這不可能!我師父在葛派中是第八十一代!只比最高輩份的掌門低兩輩而已!”
溫一諾低頭看著她,眸光輕閃,淡淡地說:“那我比你四輩,你得叫我曾曾曾師姑祖。”
她隨口說道,把自己的師門亮了出來,“我是張派第七十九代唯一傳人。我師父是張派是第七十八代唯一傳人。我們張派在天師道地位獨特,對你們葛派是見面高一輩,所以我比你們葛派目前輩份最高的第七十九代傳人要高一輩,他得叫我師姑。”
溫一諾歪了歪頭,促狹說:“小灰灰灰徒孫,還不給曾曾曾曾師姑祖磕個頭?我不讓你白磕這個頭,我給你見面禮。”
那道姑三十多歲年紀,在這三百多人中算是年輕的了,但也被溫一諾雷得不輕。
她壓根不相信溫一諾的話,嗤了一聲,說:“我當是誰,原來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張派?你以為張派還有人嗎?許派和薩派早就斷了傳承,張派也斷了,如今的道門,只有我們葛派!”
話不投機半句多,溫一諾不想跟她說話了。
她默默移開視線,看著前面的隊伍已經在往大劇院里面走。
剛才一直豎著耳朵聽她們說話的中年胖道士這時才小聲問:“……姑娘,你真的是張派傳人?你在什么地方拜的師?運氣也太好了。”
溫一諾:“……”
那中年胖道士往四周看了看,見那個道姑已經走了,才又悄聲說:“我當年想拜入張派,可惜被人騙到葛派,也就拜了……”
溫一諾:“……”
她閑閑笑道:“可惜了,我們張派收徒比較嚴格,而且很低調,不像葛派,掛著羊頭賣狗肉。”
那中年胖道士噗嗤一聲笑了,笑完提醒她:“……我們葛派的人很霸道,姑娘你年輕氣盛,為師門出聲是應該的,但也不要拿雞蛋往石頭上碰。再說姑娘你是玉,他們只是石頭,犯不著為了幾顆破石頭,把自己撞碎了……”
這是提醒溫一諾不要鋒芒太過,否則會落個“玉碎”的下場。
溫一諾認真看了這人幾眼,確定這是個人品好的道士,才說:“多謝提醒,先生貴姓?”
“免貴姓汪。”
“原來是汪先生。”溫一諾拱了拱手。
她穿得時髦精致又現代,但是拱手作古禮的時候,依然古意昂然,好像山間積雪,林中清泉。
汪道士看得愣了一下,忙行了個“一氣化三清”的道家禮儀。
兩人說話的時候,前面已經快走到大劇院門口。
那里有人核對名單,確認身份,還有人拿著電子探測器搜身,進去的人不許帶任何電子設備,連電子表都不可以。
三百多人的海選,走了十分鐘,也都進去了。
溫一諾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大劇院,現在進去一看,發現里面的裝飾真是別出心裁。
整個劇院明顯見過改裝,弄得跟拳擊臺似的。
整個大廳里面的軟椅已經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八個“拳擊臺”模樣的高臺繞場一周排列。
大廳中央是一座更高的圓形高臺,像是奇峰凸起的烽火臺,可以俯瞰那八個“拳擊臺”。
圓形高臺的下面有很多長板凳座椅,明顯是給參賽者坐的。
溫一諾看著八個“拳擊臺”的方位,心下了然。
這是按照八卦的方位排起來的,中間那個圓形高臺有一黑一白兩種顏色,明顯就是陰陽魚。
如果她沒猜錯,評委和主辦方的高層,應該就坐在中間的圓形高臺上。
大廳二樓繞場一圈,全是給觀眾的看臺,有連成一排的座位,也有單獨的包廂。
溫一諾一路跟著那汪道士進來的。
兩人手上都領到了在入口處發放的一個小玉牌,上面寫著編號,既是參加本次比賽的紀念,也是他們參加本次比賽海選的身份號碼。
溫一諾的玉牌上寫著“326”,汪道士那塊寫著“325”。
兩人在場上轉了一圈,找了個長凳坐下。
等參加比賽的道士都進來之后,外面的觀眾才陸續入場。
溫一諾找的地方是在一個背光的地方,從她這個位置,看別的地方,包括二樓觀眾那些地方都很方便,但是從別的地方要看見她,卻不容易。
特別是二樓觀眾那邊,直接就是他們的視線死角。
所以溫一諾可以靜靜地坐在暗處,看見一些她認識的人進了二樓包廂。
岑家母女藍琴芬和岑春言是跟著司徒秋和沈如寶進來的。
她們占據的是整個大廳二樓視線最好最寬敞的包廂。
然后進來的是沈如寶的狗爹沈齊煊。
他眉頭緊皺,神情專注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狗事情。
然后是幾個她不認識的男人,看裝束,應該是沈家或者司徒家的保鏢。
他們明顯站在幾個顯眼的位置,用身體幫包廂里的人擋住那些可能被伏擊的角度。
溫一諾撇了撇嘴,視線不經意地從這個包廂掠過,眼角的余光瞥見了這個包廂旁邊的一個小一點的包廂。
包廂里面的人正好走到窗前,看著亂糟糟的大廳皺眉。
溫一諾眨了眨眼。
她看見了誰?!
怎么會是蕭裔遠?!
他怎么會來看這種比賽?
他不是很看不起他們道門?
說好的對“歪門邪道”不屑一顧呢?
溫一諾揉了揉眼睛,擔心是自己眼花了。
她正以為自己看錯了的時候,又看見一個蜜糖膚色的女人走到蕭裔遠身邊,想挎住他的胳膊。
蕭裔遠往旁邊讓了一下,那女人就識趣地收回了手,但還是看著蕭裔遠在笑,臉上的癡迷隔著這么遠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溫一諾翻了個白眼,心想難怪蕭裔遠能弄到票進來,那個女人居然是諸葛含櫻。
她只在司徒家見過一次,但是對這個眼眸細長,雙唇豐滿,蜜糖色肌膚的蛋家女長相印象深刻。
而蕭裔遠剛跟她離婚就招蜂引蝶,還詛咒她“下一次離婚”,溫一諾恨得牙癢癢。
很想回家給蕭裔遠扎個草人,咒他生活不能自理……
不過她也只是一瞬間的邪念,很快收斂心神,念了幾句道德經修身養性。
離婚了,兩人沒關系了。
蕭裔遠跟誰在一起,她都沒有資格置喙。
果然愛情都是短暫的,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堅持自己的信念,不結婚,做永遠的朋友。
她硬生生扭回頭,看向大門口的方向。
進來的觀眾越來越多,二樓的觀眾席,不管是聯排座位,還是包廂,都座無虛席。
沒過多久,兩行身強力壯的黑衣人突然走了進來,站在從大門口到圓形陰陽魚高臺的過道兩邊,像是兩排柵欄,把他們這些“閑雜人等”排除在外。
然后又走進來兩隊身穿旗袍的禮儀小姐,也是站在過道兩邊,正好站在那些黑衣人保鏢前面。
黑白形成鮮明對比,氣氛一下子就出來了。
大劇院里立即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入到門口。
縹緲的音樂聲響了起來,空靈清澈,仙樂飄飄,鐘罄笙簫錯落有致,有股讓人平心靜氣的力量。
這是道門特有的傳統樂曲。
溫一諾很少聽,但是她知道有這些樂曲。
因為某些講古代神話故事的電視劇用這種傳統道門樂曲做配樂,使得她一聽這些音樂,想到的卻是“呂洞賓三戲白牡丹”……、罪過罪過。
溫一諾差一點要雙手合什用佛教禮儀表示胡思亂想的懺悔了。
不過大劇院里別的人可沒她的思維這么發散。
大家聚精會神地盯著大劇院入口處。
很快,五個穿著道門服飾的中老年人進來了。
他們是葛派的五個評委,也都是葛派里德高望重,道法精湛的老一輩人物,早就不參加這種比拼了。
在他們之后,又陸續走進來五個穿著西裝的男人。
其中三個是高鼻子,藍眼睛,白皮膚的白種人,兩個是黃種人。
溫一諾知道這五個人就是她幫司徒澈挑選的五個大科學家評委。
前面五個道士進來的時候,場上場下大家齊聲歡呼起來,因為都是認得的。
他們的徒子徒孫,親戚朋友都在這大廳里,自然看見他們就歡呼造氣氛。
大廳里的氣氛又熱鬧了。
但是當后面那五個科學家進來的時候,大家又一下子安靜下來。
四年一屆的道門世界杯大魁首比賽,還從來沒有別的人種參與過。
這五個人是來做什么的,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
不過這五個人也是見慣世面的,并不管別人怎么想,幾個人互相談談笑笑,跟在那五個道士后面上了大廳中央的圓形高臺。
就在這十個評委坐定之后,一個司儀站在圓形高臺上,對著麥克大聲說:“現在有請,司徒有限公司總裁司徒澈先生,董事長司徒兆先生,和此次的太上評委何之初,入場!”
司儀脆亮的高亢嗓音剛落,大廳里播放的音樂就變了,不再是淡泊優雅,而是莊嚴肅穆。
大廳的入口處,西裝革履的司徒澈走在一身唐裝的司徒兆身邊,兩人一看就是父子倆,神情中有股很自在的親昵,顯得關系很好。
他們倆走進來之后,并不急著往圓形高臺那邊走,而是分開站在過道兩邊,向門口看去。
大家更驚訝了。
這是在歡迎那個“太上評委”?!
就在大家驚奇不已的目光中,穿著燕尾服,高挑清雋的何之初緩步步入會場。
他在門口停了一下,朝大家抬起手,向四周看了一眼。
瀲滟的桃花眼微閃,唇邊微微勾起向上的弧度。
就那一眼,好像誰都看見了,但也好像誰都沒看,有種親熱的俾睨之感。
每個人都覺得被照顧到了,溫暖中帶著壓制,是那種真正的上位之人才有的氣勢。
溫一諾的瞳孔猛地縮了起來。
何之初這氣概,完全不是大律師這個身份這么簡單。
看來她要更恭敬才行……
觀眾看臺上有的人眼睛都快掉下來了。
一樓那些等待比賽的道士們都不知道何之初是什么人。
但是二樓那些觀眾個個非富即貴。
凡是有點年紀,在家族企業和社會上有一定地位的華裔,都知道“何之初”這個名字。
“是何少?!”
“何少回來了?!”
“何少現身了!”
沈家和司徒家所在的包廂里,司徒秋、藍琴芬和岑春言都驚訝萬分。
沈齊煊也愣住了,“真的是何少?”
他走到包廂窗口,凝眸細看。
只有沈如寶不在狀況,只是看著剛進來的那個倜儻男子,臉都紅了,呀地一聲說:“……這人好帥!媽咪能請他來我們家吃飯嗎?”
蕭裔遠并不知道何之初的名頭,因為他不怎么關心八卦新聞。
以前跟何之初的那個圈子也沒有接觸過。
但是瞥見場上那些大佬激動到失控的神情,他側頭問旁邊的諸葛含櫻:“……這個何之初很有名嗎?”
“當然有名啊!大名鼎鼎的何少!當年南美大名鼎鼎的地下教父!哈佛法學院的終身教授!這邊最大律所的合伙人!他身上的光環太多太多了!”
蕭裔遠:“……”
南美的地下教父,和哈佛法學院的終身教授,這些南轅北轍的身份,是怎么糅合到一個人身上去的?
可看周圍人的樣子,也不像是吹牛。
如果這是真的,那只說明,他的見識不夠了。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眼界,急需提升。
這是第一更,今天兩更哈。
第二更晚上七點半。
群么么噠!
請記住本書域名:。筆趣閣手機版閱讀網址:.biqu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