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熙雖不穿男裝,但在外面一慣喜歡行拱手禮。
她拱拱手,詫異地問道:“莫大人,莫不是我遲到了?”
“沒有沒有。哈哈,大家到了也是等著,時辰還沒到呢。”莫大人趕緊笑道。
他倆這一番說笑,倒是直接證實了趙如熙的身份。
貢士們都沉默了。
誰說趙知微是丑女的?站出來,看不打死你!
雖說對面這群人可能對自己有著各種腹誹。但作為社畜,虛偽表面功夫趙如熙還是很會做的。
她朝眾人拱了拱手,笑著朗聲道:“在下趙知微,見過各位兄臺。”
“知微居士,幸會幸會。”
“久仰知微居士大名,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那些貢士不管先前對趙如熙的態度是善是惡,面對這樣的大美女,一切想法都拋到九霄云外了,連忙回禮,態度十分熱絡。
這里畢竟是皇宮門外,不宜喧嘩,禮部的那位莫大人待大家回完禮,就對趙如熙道:“你是會試第二名,要排到前面去,站到會元后面。”
說著,他對眾人做了個手勢:“勞煩諸位讓一讓。”
趙如熙便轉頭對朱和淮道:“舅舅,那我到前面去了。”說著,便跟著莫大人去了前面。
聽到趙如熙這聲稱呼,眾人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連忙問朱和淮:“這位兄臺,你是知微居士的舅舅?”
“對。”朱和淮臉上帶著微笑,“親舅舅。”
他又拱了拱手:“某也要到前面去,諸位借過。”
他考中第三十七名,也是排在前面。
看著他往前去了,剛才私下里說閑話的兩人面面相覷。
“剛才咱們說話的時候,他沒在旁邊吧?”
“應該沒在。咱們聲音低,應該沒人聽到。”
兩人雖是這么說,但心里總感覺惴惴不安。
趙如熙在莫大人的護送下,站到了第二名的位置上。昂首挺胸站在第一的那人聽到動靜,這才回過頭來,看了趙如熙一眼。
這人大概十八、九歲年紀,面容還算俊朗,最突出的是一身儒雅的氣質,讓人一見忘俗。
他對趙如熙拱了拱手:“在下江南段琛,見過知微居士。”
趙如熙便知這位就是今年的會元段琛了。
她拱手也回了一禮:“幸會。”
段琛點了點頭,便沒再多言,轉過身去安靜地站著,等著時辰到。
沒一會兒,莫大人便示意大家,跟著他一起進了東華門。
進了大門,又走了一段路,便到了文華殿。
殿試的座位跟縣試一樣,也是按名次從高到低排的。每人一個案幾和一張小矮凳,位置還算寬敞。
段琛坐在了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趙如熙坐到了他的右邊,余下四名分坐左右。大殿極為寬敞,一排可以坐六人。后面名次的依次往后坐。
今年會試錄取的人數不多,大殿內還坐得下。往年錄取人數多的,殿內坐不下,還要坐到殿外的廊下去。
趙如熙坐在第一排靠中間的位置,即便她今天穿的衣服顏色與眾人相近,但性別在那里,坐在四周的人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往她那里瞧。趙如熙也無所謂,神情自若,研究了一下案幾上的墨條和硯臺,滴了水進去,就慢慢磨起墨來。
殿試所有的筆墨紙硯都是禮部備下的,不用自己帶。
大家見狀,都收斂了心神,趕緊也磨墨,為殿試做準備。
過了一會兒聽得有人喊:“皇上駕到。”
緊接著蕭圪便領著幾個大臣走了進來,說了幾句勉勵的話。
待他坐下來后,便有官員將試卷發了下來。
殿試雖美其名曰是皇上監考,但皇上日理萬機,哪里能一整天呆在這里做監考官?蕭圪看到大家都開始低頭寫字,就領著內侍和御衛離開了這里。只留下禮部的官員。
趙如熙考試向來專注,坐下來后她的注意力就在考試上,并不關注上面皇上及其他大臣的動態。
她拿到試卷后,先上下掃了一眼。
殿試題目一共三題,一題關于朝政改革;一題有關賦稅問題,還有一題則是有關刑法。
趙如熙上輩子雖然不從政,但她從現代來,對于這古代的國家政策及制度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去了解,并且跟她那個世界的各個朝代的政策、以及現代國家政策做比較。
殿試試卷上的這三個問題,她都曾思考過,還跟蕭令衍討論過,對此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彭國安他們在出題給國子監的學生練習的時候,她也寫過相關文章,只是側重點稍微不同。
尤其是第一題,她有些話特別想對執政者說。
殿試的文章,如果蕭圪勤快些,會將這一百篇文章都看一遍;就算他不那么勤快,前二、三十名的文章他也是要看的。畢竟殿試取中的進士都是天子門生;他也要通過這些人的文章,了解當下學子的思想和對某些朝政的看法。
殿試的名次往往跟會試差不多。會試的前十名,就是殿試的前十名。這前十名的文章皇上是一定會批閱的,畢竟點誰做狀元、榜眼、探花,他要看這人的文章寫得如何。
每一個朝代,建國初期跟隨皇帝打天下的功臣,皇帝都會分封爵位。天下是大家一起打下來的,后面一起享受榮華富貴也是應當。
可幾代之后,皇帝就會覺得這些貴族世家盤根錯雜,束縛了自己,十分礙事;而新貴因為沒有根基,生死都由皇帝掌控,所以好用太多了,皇帝往往就可以成為一言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沒有桎梏。因此每一代皇帝都想把世家貴族踢開,啟用更多的新貴。
這個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如果冬天的政變不可逆轉,仍然是三皇子蕭令恒做皇帝,那么大晉就要開啟一段血流成河的暴力清洗世家貴族的過程。
趙如熙贊成改革,但她不贊成這樣的方式。
她覺得以蕭令衍的能力,既然在去年冬天就改變了他跟蕭令譜的命運;那么今年冬天也沒問題。蕭圪看上去也不像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樣子。只要冬天的慘事沒發生,他就會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趙如熙希望自己的文章能遞到他面前,向他闡述自己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