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詩余卻不想讓他留在這里，“離開昄萊，越遠越好。”

江詩余轉身就走了，遠遠地離開了傳送陣，她沒有回頭，也不知道到底程昱有沒有跟上來。她不想程昱跟上來，但又知道，若是程昱下定決心要做的事，她怎么說都沒用，所以，只單單和諾威爾說了。

諾威爾是個單純的人，和他們又沒有太多牽扯，他真是沒有牽掛，早出去為好。

中心區域亂成這樣，說明叛軍已經到了門口，也許下一刻就會攻進來。這里面還會有活著的，不愿投降的人嗎？

她不知道。

江詩余轉了身，就要去找瑤瑤。剛剛轉過街角，她就失去了瑤瑤的身影，但是瑤瑤既然來了這里，肯定會有人看見的。

瑤瑤穿著防護外衣，那件大紅色的外衣。

昄萊以素凈為美，那種大紅色少之又少用在衣服上。

江詩余拍了拍自己的臉，清醒點，這么顯眼的顏色，肯定有人看見，這樣的話，事情就好辦了。也許，可能，很快就能找到呢。

江詩余走了一會，朝后看了看，沒有一個人。

看來程昱也是跟著諾威爾出去了吧。

心里不知是失落還是解脫。

江詩余沿途問著，有沒有見到一個穿紅衣的女孩，十五六歲，很好看。

一路上問了好幾個，都說沒有。

江詩余覺得自己應該是找錯方向，準備換個方向繼續找。

等她走到路口，準備岔入另一條街道的時候，一條白色的身影正靜靜倚墻而立，見她過來，說了句，“走吧。”

江詩余心突然像被撞了一下，她放柔自己的神情，上前問道：“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不走？”

程昱回頭看她，“你不知道嗎？”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程昱旋即轉過了頭，繼續朝前走著。

江詩余在心里說，我不知道。你要說呀。

可是她沒有說出口。

兩人經了好久的事情，在冥冥中，似乎有了一點默契，可是又很可憐，只有一點。那點默契，甚至不能讓兩人開誠布公談及自己。可悲可嘆。

換了條街道，江詩余總以為應該能夠得到什么消息了，誰知道還是什么都沒有。

她都快懷疑，之前看見的，是她的幻影了。

為了加快速度，兩人到了一處，便分開兩頭的問，可是直到夜色低垂，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江詩余想了想，還是帶著程昱去了家旅店休息。

混亂時候，旅店開門的都少了。一連找了五六家，才在一家以雙倍的價錢住了下來。

江詩余還不知道要在這里待幾天，這種迷惘，不知前途如何的狀態，她實在不喜歡。

瑤瑤，找到瑤瑤。

江詩余并不后悔之前趕走了瑤瑤，如果跟著她，她不一定能夠保護地了她，不如盡早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這樣，她在中心區域，又一次的見到了瑤瑤。雖然她沒有出去，但好歹在這里還是平安無事的。

只要盡快找到她，出了昄萊，他們就算徹底地脫離了危險。

這種時候，不管有什么想法，都得放在腦后，只能一直往前走。一停下來，松了口氣，就真得接不上了。

江詩余坐在房間里，喉嚨里的干渴沒有解決，她灌了一口水，又摳了幾下喉嚨，反胃到不行，蟲子的影子也沒見到。

這是她自己瞎折騰，女道士都說不死不休，她還在嘗試著各種辦法，想要蟲子出來。

嘖嘖嘖，她可真是愛惜自己的命。

想到這里，江詩余又笑了笑，要是真愛惜自己的命，她就應該趕緊跑。待在這里做什么。

她這人，有時候，真是矛盾！

江詩余長嘆一口氣，再也找到不到答案了，也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江詩余夜晚沒怎么睡好，夜里，她再次看見了那雙紅色的眼睛，兩兩對望，一點都不驚訝。

江詩余覺得眼睛很熟悉，但是腦子混混沌沌的，一點都想不起來，這雙眼睛到底在哪里見過，為什么這么熟悉呢？

紅眼睛在和她說話，說了什么，她不記得了，但總覺得，紅眼睛也流露出一股悲傷的情緒。

醒來的時候，看著明亮的屋子，她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總覺得，夢里說了什么重要的事，而她忘了。但也有一種感覺，她再也不會看見紅眼睛。事情似乎要告一段落了。

她洗漱完畢，就下樓去了。

昄萊正是混亂的時候，這時候，旅店根本沒什么人，旅店的伙計也不招呼，愛住住，不舒服就離開，他們這個店，也是不打算開了。

江詩余昨晚和程昱約了時間，什么時候再出去找。

兩人碰頭之后，又一起去了外面。

江詩余繞著昨天看見瑤瑤的地方，每條街又找了一遍。

去傳送陣那里看了看，人數之多不少，她沒有看到諾威爾，大概是已經排好隊，出去了吧。

走了一個也好。

繞著街道找的結果，還是沒有絲毫線索。他們去問的時候，別人都是一臉不耐煩，聽到紅色披風的時候，更是拿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她。

江詩余看看自己，還以為是她問了什么傻問題？可是找人哪來的傻問題，就是一直找，一直問。

江詩余和程昱又碰面了，兩人都沒有尋到線索。

準備去吃點飯休息休息再找。

兩人找了一處還在賣飯食的，也不挑了，隨便找了一點東西，就要吃了。

旁邊又來了一個人，叫了一樣吃食。

江詩余的手突然頓住了，她轉頭看向那人，那人做地端正，直挺著背，身子一刻沒有休息的樣子。

這和之前認識的那個懶散地，任由妹妹拖著走的人，差別實在太大。江詩余都不敢認。

那人大概是覺得有人在看他，轉過頭看了過來，眼里閃過一絲驚訝，“江詩余，程昱，你們怎么……”

江詩余打了聲招呼，“沈大。”

沈大的身上，已經完全不見之前那樣懶洋洋的氣質，人一下正經起來，也變地滄桑了，他端著飯食坐了過來。邊笑著問：“你們在這做什么？”

江詩余看向程昱，他之前和沈大關系不錯，沈大變化這么大，他應該有什么話要說吧。

但江詩余想錯了，程昱并沒有說什么，只是寒暄了幾句，沒有深入的去問沈大的事情，兩人就不像是好友，倒像是久別重逢的陌生人。

沈大倒是和江詩余聊了起來，“沈三還好嗎？”

江詩余一怔，自從九天學院出事之后，她就沒有見過沈三。她去給沈三、師母報消息的時候，兩個人已經走了，還給她留了話，說他們不想留在那里。

沈大見江詩余的表情不對，手抖了一下，“出事了？”

江詩余沒敢做聲，她不知道怎么和這個人，你的父親死了，你的母親和弟弟不知所蹤，九天學院也毀了。這要怎么說，江詩余心里突然意識到，這短短的時間里，真的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等她再次回想的時候，竟然才只是一兩個月的時間。

沈大吞了口飯，嚼碎了，喉結滾動，咽了下去，憑著這口飯，找回了點力量，“你說吧，我想聽聽。”

江詩余看著他，也低頭吞了一口飯，一口接一口，她不停下來，也就不用說了。

這樣的舉動，沈大不是傻子，當然明白出事了。

“沈三死了嗎？”

江詩余猛地抬頭，“沒有！”只是不知所蹤，沒死，沒死！

沈大松了口氣，“那你怎么不說，他是受傷還是怎么了？男孩子受些欺負，受些傷都是難以避免的。”

江詩余低低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回應沈大關于沈三是受傷，還是回應男孩受些傷是難免的。但在沈大聽來，自然就是江詩余在回應沈三受了傷。受傷沒事。沒死就行。

沈大笑了笑，“我父親，媽媽身體還好嗎？”

江詩余這下子，連頭都是抬不起來了。

想了半天，還是抬起了頭，正對著沈大，“我聽沈三說，你過來找可以使人死而復生的藥，找到了嗎？”

沈大眨了眨眼，好半天才道：“沒找到，這藥哪是那么容易找的。”

江詩余看向他，“真的有這種藥嗎？會不會是假的，沈大，你跑來這里，什么都沒有找到，也許這世上根本沒有這種藥。”

沈大沉下了臉，“有！”

江詩余卻不放過他，“你是聽說，還是親眼見過，這兩個是不一樣的。”

沈大道：“聽說，但你知道是聽誰說的嗎？”

“我父親說的。”

“他是煉丹師，對于這一類的丸藥癡迷到一定地步，他在這上面從不說謊。”

沈大吸了口氣，“他告訴我，昄萊幾十年前出了一個人物，打破了昄萊一直以來的傳統不與外族通婚，并且，直接和國王結了婚。人妖之間剩下的孩子，本以為是畸形，沒想到倒是妖獸幼崽。可惜第一胎生的一男一女雙胞胎，沒有活過一歲。檢查出來，是因為血脈不相容。那人就開始研究，怎么能夠使血脈相容，可惜還是沒有辦法。就在這種時候，竟然有了第二個孩子，這個孩子據說一出生就已經斷氣了。那女人不肯讓別人抱走，帶著孩子在煉丹房里好幾天。最后是國王闖了進去，眾人大驚地發現，那小孩竟然活過來了。心跳雖然微弱，卻是有的。”

“死而復生，就這樣傳來開來。”

江詩余驚詫，這世上真的有死而復生的辦法嗎？那她的父母，不對，人死不可能復生。

那是妖，難道妖就不一樣了嗎？

江詩余皺了眉，也許是沈大師為了安慰沈大而說的謊話，她看向沈大，“沈大，你來了昄萊這么久，有打聽到這種藥丸的消息嗎？”

沈大早就做好打算，肯定會有無數人問他這個問題，心里防設做了一遍又一遍，可硬是沒人問他，他去問的人，都給了他無比辛酸的答案。

到如今，江詩余突然問了這個問題，他之前找好的話，裝作不經意的糊弄過去，或是依舊帶有神采地憧憬著以后，這些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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