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菀嗯了一聲,從初荷這里聽完了敬柏堂那邊的事之后又遣她快些回去盯著。
后來,初荷又在清和苑和敬柏堂之間跑了數回,直到天蒙蒙亮了,原本鬧騰的武安侯府才慢慢靜了下來。楊青菀雖沒在現場,卻也是一夜沒閉眼,得知楊青玉確實安全無虞,已經回屋歇下,而楊錦川因著臨時輸了血已經轉危為安,她才敢睡下。
這一覺睡得極沉,這期間流菊進屋來瞧了兩三回,欲想讓沉睡的小主子起來吃點東西皆是無法,只能無奈放棄。等到楊青菀睡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后的事了。
她醒來之后又聽到了來自初荷的消息。
說是安分了幾日的四姑娘楊思漪不甘心就這樣被關在祠堂里,趁著昨夜里侯府因著楊錦川割腕而鬧得雞飛狗跳的時候欲要逃離,卻因不知近來守備森嚴了不少又被抓住了,為此,老侯爺氣得不行。
楊青菀聞言,用膳的好心情一下子便被壞了。
“她倒是會折騰,只是可惜了這樣的聰明才智,竟是用在這些上不了臺面的事情上!”
之前她一直覺得楊思漪年紀不大,興許經歷了失敗后便會收斂從而改過自新,如今倒是覺得是自己小看她了,也把她想得太好了。
試問一個在危難中為了自保便會不顧自己生母的人,又能有幾分善良?楊錦川因承受不住極致的痛苦而自絕,就連差點被他害了的楊青玉都能不計前嫌給他輸血,可身為他親姐姐的楊思漪,不是想著過去守著他照顧他,而是趁亂欲要逃出侯府去。
楊青菀光是想想,便覺得前幾日的懲罰太便宜她了。
若非是現在自己不方便到處跑,否則非得去敬柏堂和榮華園都走上一趟,讓他們知道,他們所信任的好姐姐好女兒是個什么樣的人!
因著這個事,楊青菀記了好幾日,一面遣了多人把祠堂那邊好好盯著,一面數著手指頭過日子。恨不得時間能過得更快些,她便能重見天日,明目張膽去搞事情。
在她的度日如年下,她總算在清和苑待夠了小半月。第一件事便是先去清風齋跑了一趟,見楊青玉面色紅潤地坐在案臺后翻書卷,她多日來的擔心這才煙消云散。
楊青玉瞅著她緊張兮兮的模樣很是好笑,“……你這腦袋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我這前前后后都養了許久,原本身子素質不差,就算是獻了點血又能對我有什么影響?再者,大夫既然說沒什么關系,那便對我損害不大的,總歸那是一條命,我再受點苦倒是值得。”
“話是這樣說,可那位滿嘴說疼兄弟姐妹的人卻滿腦子想著跑路。”楊青菀提到那個人,便覺得腦瓜子疼,見楊青玉要繼續忙,索性便灼灼把他盯著,“大哥,您先別忙活了,我在屋子里關了那么久,實則是有些想法想和您交流的。”
楊青玉這才抬了頭,見跟前的小少女不像是開玩笑,手里頭的案卷才放了下去。
楊青菀得寸進尺,當下便自己搬了張杌子坐在他身側,“大哥您好好想想,整個京城里是否有那種讓您十分看不上眼家境又不錯的權貴之家?或者是夫人死了有心想再續弦的那種也行,最好是家里的婆婆或者姑嫂之類皆不好惹的。”
楊青玉對自家妹妹突然提出的這些有些訝異,不過一瞬,卻也明白了過來。
“你是為四妹問的?”
楊青菀不假思索便點了頭,“她這人沒救了,能在很小的時候就慫恿身邊的人奪舍世子之位,可見心機極其深沉。原本以為這次的失敗她能吸取教訓,以后安分度日,誰曾想,竟還死心不改欲要逃出侯府去。大哥您想想,她只要有難為了自己便能放棄趙氏和錦川,當真是個極度自私的人,府里頭是留不得這樣的,保不準以后看著她乖乖巧巧的,實則不知又在私底下密謀些什么。還不如把她嫁到厲害的權貴家里去,總歸讓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們作為兄弟姐妹趕盡殺絕確實很難,首先爹爹那關便過不去,我思來想去,也就給她選個人家嫁了最是合適了。“
楊青菀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完之后,便側眸問楊青玉,“大哥,您覺得呢?”
楊青玉一時半會沒說話,卻是把楊青菀看了幾眼,后者則是被看得莫名其妙。
“你以前其實不屑于計謀這些事情的,日日沒心沒肺的,甚為刁鉆。那個時候府里的下人看到你這個小霸王,能繞道就繞道,更是誰都不敢管你,真遇上你欺負人家了,才有人告到我跟前來。你這從小到大的,可沒少讓我費心思。”
楊青菀的眼神一下子微妙了起來,以為自己這些時日表現出來的言行舉止讓楊青玉察覺到了不對勁,不自覺地有些緊張。她的腦子飛速運轉,想著楊青玉若是當面把她拆穿了,她要如何圓場如何解釋的時候,那位貴公子卻是輕笑著嘆了一聲氣。
“一轉眼你已經十六,長成了個大姑娘,都能引得別人的窺視了。”
楊青菀的一顆心即刻就放了回去,回頭又覺得楊青玉的最后半句話頗有歧義,倒是不害臊地追問道:“怎么,大哥為何如此說?難不成有哪位公子哥跟您說他屬意我了?”
楊青玉心里頭的這點兒惆悵,即刻就因著自家妹妹老不正經的問話給沖擊得無影無蹤。
“你這臉皮倒是越發厚了,哪像個待字閨中的侯門貴女?好的不學,壞的倒是學了個十成像。”他說這話的時候,免不得要在心里頭把那位姓沈的大權臣給踩上幾句,見坐在他身側的姑娘笑得眉眼彎彎,一看便是把方才他說的那句話當了玩笑,到嘴邊的話即刻就被咽了回去,“不還有個劉郎中?我聽說這位公子哥對你情根深種。”
楊青菀很吃驚,“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須臾之后,她又正經解釋道,“我們都談過了,撇開嫁娶之事,我們也算投緣,以后我們便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