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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李夫人與家仆送南穆王先行回屋,走上必經的一處亭廊時卻是犯了難。
有家仆小小聲地問,“夫人,是要送王爺回落云軒還是瑤仙閣?”
落云軒是南穆王的院子,而瑤仙閣則是王府里這位正經主母所住。
按理說王爺與夫人已經成了夫妻,本應該住在一起,可說也奇怪,這兩位主除了成親后的那兩個月住在一處,后面便一直分開住了。
因著這個事,府里頭的仆人私底下也議論了不少。可對外是說為了要好好教導小郡主,夫人與她的衣食住行全都在一起,生怕委屈了王爺故而才會出此決策。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近半年,問話的管事不是不知。只是想著如今王爺醉了,是個機會,他這么一問,實則是在李夫人跟前討巧。萬一抓住了機遇,夫人一高興,不說能不能馬上升他的官,賞銀肯定是少不了的。
李夫人聞言,果然朝他投去了意味深長的一眼,腳下亦是跟著頓了頓。
一瞬之后,她倒是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張口便說去她的瑤仙閣,“……王爺都醉成了這樣,夜里總得有人照顧著才成,他一個人待在落云軒怎么行?若去了我的瑤仙閣,邊上還有我守著,如此一來才萬無一失。”
家仆一聽,馬上便扶著人往亭廊的左側走。
將將走出幾步路,卻是聽得一道暗啞的聲音響起,“還是回落云軒吧,那邊我住得習慣,也能休息得好。”
就因著這句話,亭廊上的那群人生生頓下了腳步。而那位原本需要人攙扶著的王爺慢慢站直了身子,這個過程并沒費上什么勁,看樣子似乎醉得并不厲害。
原本投機取巧的管事見狀,自然也不敢擅作主張,只拿眼把一旁的主母給看了看。
李夫人被自家的夫君這么一拆臺,自然覺得十分難堪,她笑著靠了上去,一面把人輕輕扶著一面溫柔道:“王爺,您今晚喝了不少,若是一個人待著只怕不安全。妾身聽說酒喝多了會有嘔吐的現象,若是沒及時清理恐會引起嚴重的后果,故而才會命人扶您回瑤仙閣,妾身也是為了您好。”
張延鈞卻是不愿多說,“我的酒量如何我自己清楚,今夜是多喝了幾杯,卻也還沒到醉的地步,夫人多慮了。”他稍作一頓,直接趕人,“如今宴席還沒結束,夫人怕是不能離開太久,以免落了個招待不周。你回去吧,我這里用不到你,回個落云軒罷了,我還能走丟了不成。”
李夫人不想走,試圖再勸勸南穆王,“可是——”
后者卻是不想再聽,朝她擺了擺手便不再多搭理,反而是自個兒抬步就走,正好與李夫人擦身而過。
幾名仆人趕忙追了上去。
李夫人瞅著那抹偉岸的身影,心里頭卻堵得不行。
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十分理解自家主子的心境,當下小心翼翼地安撫,“夫人您別多想,王爺是怕怠慢了貴客,故而才勸您回宴席上。再者,您瞧王爺走起路虎虎生風的,看著倒不像喝醉了的,夫人也不用擔心王爺會出什么事。”
李夫人沒說話,手里頭的絹帕卻是緊了又緊。
她在原地站了站,到底是沒表露出情緒來,轉身一聲不吭地下了亭廊。
李夫人回滿星園的路上時,張延鈞亦踱步在青石道上。
夜里的風十分寒涼,微微拂著,撲在臉上的時候依然能讓人打個激靈,張延鈞只覺得又清醒了一些。
他身邊跟著的貼身小廝則擔心他會受涼,兩步上前去幫他攏了攏領口的一圈毛茸茸的狐裘。因著怕會惹得這位爺生氣也不敢花費太多的時間,不過是三兩下便整理好了。
小廝跟在他身邊小聲道:“爺,一會要不要遣人請周姨娘過來陪您說說話?”
周姨娘是張延鈞從京里回來后才抬進門的一位落魄大家閨秀,倒是備受寵愛,如今就住在邀月樓里。自這位住進了王府,除了初一和十五,南穆王會在李夫人的瑤仙閣住下,其余的時候一個月有半個月都在邀月樓,再剩下的時間便寧愿在落云軒或書房待著。
眼下見自家爺從宴席上退下來后似乎異常沉默,小廝心想著大抵是爺心里有心事,故而才會提到了邀月樓的那位。
張延鈞凝了凝眉,夜色下,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
“我想自己待著,要她來做什么?”
小廝登時噎了一噎,不敢再多言,悄悄退到一邊去。
……他伺候了這位爺很長的時間,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爺提到周姨娘會有不耐煩的時候。
夜里雖有些許的微風,頭頂上的月亮卻十分明媚,如圓盤一般高高掛著。
張延鈞在跟前走著,不發一言,后面的仆人亦是默默跟隨著,自然也不敢胡亂開口說話。
正好下了一座拱橋,走了一段路之后,拐彎便看到了不遠處屋檐下燒著兩盞大燈籠的院子,靜謐祥和。
小廝一眼便瞥見了上面寫著的棲鳳軒三個字的牌匾,登時就擋在了張延鈞的跟前,“爺,不然換條路走吧,是下人不懂規矩,竟把您往這條路引……”
棲鳳軒是前南穆王妃的居所,與瑤仙閣不同,自家爺倒是經常往這處跑;若非是王妃生怕過了病氣給他,這位爺怕爺是想直接住進去的。只是王妃一病死,這棲鳳軒忽地就變成了禁地。
能進里頭打掃的都是爺親自挑選的,據說院子里的布置皆保持原樣,任何人都不能亂動。為此,現在的夫人甚至還鬧了一場,卻還是連進都不能進去,比能自由出入清掃的家仆還不如。
貼身小廝這般想著不免唏噓,原本還想再勸上幾句,省得自家爺觸景傷情。卻不想,那位爺把他往邊上推了推,自個兒便往棲鳳軒去了。
“你們在這里等我,不要再跟著。”
他走得很快,小廝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進了院子里,他追上去了兩步硬生生停在了門口不敢跨過去,只得朝著那個背影嚷了一聲,“爺您可不要待得太久,若是有什么事就喊小的一聲。”
回應他的是一串不輕不重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