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霜不管不顧先嚎了一嗓子后,又捂著臉嗚嗚嗚地哭了起來。因著動作太過夸張,一旁的楊青菀即刻就看出田霜這是裝出來的。
再抬眼把站在檐下的大相爺看了看,見他面色極為慵懶,眼神卻又深邃明亮,她的心頭便有了主意。
前腳她與田霜才從海棠苑里逃出來,后腳王府里便多了許多搜尋的侍衛,從這可以推斷出,南穆王被刺一刀的事多半是被發現了。
而這些侍衛是埋伏在此處,想必相爺也得知了此事。他此刻卻是沒露出半點擔憂之事,見田霜呼救也不著急,想必事情就如她所料的那般,南穆王應是瞞下了所有,并沒說明自己是如何受傷的。
這般想著,楊青菀便伸手去拉田霜,意思是說在自己人面前就無須演這出戲了。
而田霜大抵是一門心思都放在如何‘自我拯救’上,愣是沒從跟前這位大相爺的身上察覺到什么。就見她把伸過來扯她袖子的那只手給甩了去,拿著絹帕又哭。
“相爺啊,一切皆是誤會!當時青菀會在海棠苑,實則也是放心不下妍妍,誰曾想進屋之后會發生那些事?你也知道她這人十分乖巧不惹事的,那會當真也是一時失了手,誰知道桌上會放著一把小刀不是?再者,她一個嬌滴滴的貴女,怎敢起什么壞心思,一切還不是為了保全自己。我后來看到出了事,也是著急了,才會在驚慌失措之下拉著她跑了。這也是我的過錯,按理說這等時候我不應該帶著她畏罪潛逃的……”
在楊青菀堅持不懈的拉扯之下,田霜準備好的說辭終于被打斷了。
為此,田霜還略有些不滿地拿眼望她。
回頭欲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時給忘了自個兒說到了哪兒,想了一小會沒想起來,為了不顯得尷尬,她只得匆匆做了個總結,“……總而言之,這一切也非都是我們的錯。懲罰暫且不說,您答應過會照顧好我們的,這個時候正是需要您保全我們的時候,您可不能撒手不管。”
她說完的時候正好又有一排侍衛小跑著路過,見大相爺就在屋檐下站著,忙紛紛停下行禮。
沈涼昭這才收了手唇角快抑制不住的笑意,出聲問了話,“搜尋得如何了?千萬別再給他機會去行兇害人。”
帶頭的侍衛又抱了抱拳才回,“相爺放心,如今府里已經調動了所有的人馬,正到處在抓拿刺客。同時,府里戒備十分森嚴,定不會再出任何差池。”
沈涼昭點了點頭,又襯景地說了幾句后,指了指自己跟前的這些侍衛,欲讓他們也跟著去做事。
那侍衛道:“萬萬使不得,相爺您如今在府里做客,自是要把您護好的。更何況是王爺親自下令,拿了這些人護您周全……”
你來我往了幾句之后,沈涼昭放他們走了。
回頭的時候見田霜一臉迷茫,又十分深明大義地開口解釋,“哦,你們可能是不知曉,大約半個時辰前,有刺客潛入了海棠苑欲行兇。小郡主倒是沒事,也虧得南穆王就歇在里頭,與其打斗之后被刺了一刀流了許多血,如今已經包扎好也回了院,由周姨娘照料著。”
他一本正經地說完之后,見田霜的小嘴驚得都快要合不攏了,又繼續睜眼說瞎話,“看樣子你們提前走了,并不知海棠苑經歷了如何的險境。也好,若是你們二人留下,只怕南穆王分身乏術,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只是可惜了,據說刺客有兩個,被他們給逃脫了,故而全府上下正在到處搜人,以免再殃及無辜。你們切不要再在外面多待,原本照顧小郡主就需要許多的精力,你們應該要多休息才是。”
他說完這些話之后便把一圈說是為了護他安全的侍衛給遣散了。
而后轉了身,將將跨過門檻,那位爺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便扔了過去,“進屋說話。”
楊青菀當即便乖乖跟了進去,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說過。
她又不傻,心里十分清楚跟前的這位大相爺不知何時已經幫她們收拾好了殘局。什么進了刺客之類的,分明都是莫須有的事;卻是連南穆王都接受了這個說辭,說明二人在她們離開海棠苑后見了一面,然后達成了共識。
楊青菀想到這里的時候,心里頭咯噔了一聲。
她不認為時間會卡得這么剛好,處理得又這么及時,唯一解釋得通的便是,這位爺估摸著親自躲在某個暗處盯著屋里發生的一舉一動。
她被自己的推測給嚇了一跳,登時覺得頭皮發麻。
而一旁的田霜并沒發現她的不對勁,她原本是與她肩并肩走的,一不留神見身邊的人落了幾步,回頭喊她快些跟上。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爺因著這句話又扔了個眼神過來,面上明明帶著笑,楊青菀不知怎的竟覺得一會他不會輕易放過她。
一行三人進了屋之后,田霜即刻如活過來了一般,歡天喜地。
沈涼昭手里捧著一盞茶,面上笑得如沐春風,語氣里倒像是存心找茬,“王府進了刺客,甚至是傷了王爺,田四姑娘看起來倒是十分高興啊。”
田霜即刻把笑臉收了收,到底也是意識到跟前的這位爺似是不大高興。
“也不是……”話一出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被扼住兩次的脖子,當下又覺得自己沒做錯,“多謝相爺及時幫我們擺平了這件棘手的事,只是相爺您沒在當場,大抵不大清楚當時的緊張情況。那位不僅掐著我的脖子威脅青菀,甚至還把我打暈,而后又做了一些事情惹怒了青菀,青菀這才氣不過刺了王爺一刀。”
田霜大抵是今遭被嚇得夠嗆,楊青菀想通了的許多細節,她還沒意識到。亦或者是出于太過保護好友的心理,她削尖腦袋只想讓跟前這位爺信了她的措詞。
楊青菀在一旁實則十分感動。
而田霜一直觀察著跟前這位爺的神色,見他興趣缺缺地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似是愈發急了。
“田霜,”楊青菀無可奈何地喚了她一聲,一語道破了真相,“你不用再說了,他知道全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