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本以為,桓郁回來時即便不喝醉,也一定是滿身的酒氣。
沒想到他卻是一身的清爽,酒氣雖有一點點,卻被皂角的清香給壓了下去。
晴照正打算去叫醒蕭姵,卻被桓郁制止了。
“你們幾個今日也累壞了,都下去歇著吧,我和郡主不用人伺候。”
丫鬟們一起看向綺南,見她沒有異議,幾人便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桓郁合上房門,緩步走到拔步床邊。
但見床上的女子睡得正香,烏亮的青絲四處散落,為那張英氣勃勃的小臉添了幾分柔美。
他笑了笑,伸手放下帳子,輕輕躺在了蕭姵身邊。
終于等到了這一日。
一心戀慕的姑娘終于成為了他的新娘。
他能感覺得出,小九對他的感情比剛定親那會兒有了不小的改變。
她看向自己時,眼神中有了不一樣的光彩,對也的態度也不再是從前那樣純粹的兄弟之誼。
短短數月間,小九就有了這么大的變化,他是欣喜且欣慰的。
可他猶嫌不足。
他想要的不止是丫鬟們方才說的舉案齊眉永結同心,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他想要的是與小九彼此傾慕,想要的是兩人骨血相融,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情意。
這其中不能有半分將就,更不能有半分不甘。
所以他不能著急,也不必著急。
桓郁抬起手,輕輕拂去粘在蕭姵鼻端的發絲。
他本不想驚擾蕭姵,可惜還是事與愿違。
“嗯……”蕭姵猛地睜開眼睛:“桓二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桓郁按住她險些蹦起來的身子:“剛回來不久,見你睡得香甜就把晴照她們打發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幾乎是呼吸相聞。
蕭姵大窘。
她蕭九爺臉皮厚不假,但和男子躺在同一張床上,而且兩個人還挨得這么近,真是……
她不自然地往后挪了挪:“這個……”
洞房花燭夜欸!
經過齊嬤嬤幾個月來的精心調教,該懂的,不該懂的,她全都懂了。
和這般年輕俊美的郎君在一起,真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
可聽人教導是一回事,真到了實踐的時候,她好像有點慫啊……
齊嬤嬤說過,這種事情都是男的主動,而且貴族男子都是十四五歲就通人事了,根本不存在不會之說。
可她很清楚,眼前這位已經十八歲的貴族男子,身邊別說侍妾,就連個伺候飲食起居的丫鬟都沒有。
他到底是會呢,還是會呢……
見蕭姵的臉色忽明忽暗,桓郁一時間竟猜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小九?”他又往她身邊挪了挪。
蕭姵用腳挑了挑錦被,不料卻碰到了桓郁的腳。
“這個……”
她之前就看過了,床上根本就不像花曉寒說的那樣,還分什么你的被子他的被子。
這里根本就只有一床被子,雖然床足夠寬大,卻真的找不到第二床錦被。
當然,她也可以讓丫鬟們再去找一床來。
可這么一來,豈不成掩耳盜鈴了?
蕭姵一抬手,將碩大的錦被掀起來將桓郁給蓋住了。
籠罩在熟悉的暖香中,桓郁只覺自己的身子都僵硬了。
小九行事果真非比尋常,看來自己的日子會比想象中更難捱。
蕭姵踢了踢桓郁的腿:“你就打算這么躺著啊?”
桓郁當然不想這么躺著,但媳婦兒這么主動,真是讓他……
“小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切——”蕭姵白了他一眼:“洞房花燭夜,你認為我在說什么?”
說罷她往桓郁身邊拱了拱:“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溫柔端莊的絕色美人,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一點遺憾都沒有的人生也沒甚趣味,對吧?
反正都已經成婚了,你不如將就……”
桓郁被她氣笑了。
他往后挪了挪,沉聲道:“我這個人從來不將就。”
“喂……”蕭姵又追了過去:“你還真生氣啊?咱們今晚要是不那啥,明日齊嬤嬤就不是念叨這么簡單了。
等她回京同大姐姐一告狀,大姐姐肯定會擔心的。”
桓郁真是快哭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小九對他的情意距離他想要的還差得非常遠。
唉……
不著急,不生氣,不和不開竅的人一般見識……
他翻了個身背對著蕭姵,默默念了幾句。
蕭姵氣得直咧嘴。
她就知道!
這家伙根本就是沒有看上她,之前那些送寶刀送吃食的行為,都是為了替她撐面子!
小樣兒,她還不信了!
她索性擠到桓郁身后,和他共枕一個枕頭,并把手搭到了他的腰上。
桓郁都快瘋了。
他推了推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蕭姵根本不為所動,甚至還捏了幾下他腰間的肉。
“豐神如玉、寬肩窄腰、側影孤拔、身子如松……”
桓郁再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上元夜他同小九開玩笑時形容她的詞,沒想到她竟在洞房花燭夜又還給了自己。
“小九,你知道真心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滋味嗎?”他忍著笑問道。
蕭姵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知不知道,反正我挺喜歡你的。”
桓郁呼吸微微一滯:“那你喜歡我什么?”
蕭姵收回手,掰著手指頭道:“這個么,第一肯定是喜歡你長得好看啊。你應該還記得,咱們初次見面的時候,我和你說了什么。”
初次見面時她對自己說的話,桓郁當然記得。
——這般漂亮的眼睛,可惜了……
可這話分明是在譏諷他有眼無珠識人不明,難道是自己理解有誤?
蕭姵推了推他:“你以為呢,要不是因為你的眼睛生得漂亮,我會特意多看你一眼,還同你說那樣的話?”
桓郁輕哼道:“這個解釋太過敷衍,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蕭姵又推了他一把:“從前怎的沒發現你這么難纏呢?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是不是夸過你好幾次長得好看?”
桓郁道:“不管你怎么說都沒用,我只記得小五哥說過的話就好。”
“小五哥?”蕭姵擰著眉頭:“他又說什么了?”
桓郁忍著笑道:“小五哥說你這個人最是沒良心,不管什么時候絕不能讓你輕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