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正對底座的一處,大約隔了二十多米,那兒掛著長長的一連串彩色帷幔,賽瑟忽然明白之前那陣旋風就是從這里產生的。
“你的同伴在哪里?”洛洛東張西望。
其中有一副帷幔隨風掀動的幅度最大,賽瑟就站在它面前,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巨手奮力要把這幔子拽下來。這副幔子上的彩錦格外鮮艷逼真,和其他幔子的暗淡褪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幔子的底色一片漆黑,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籠子,看不出是懸浮在黑暗中還是置于地面之上。里面有個又粗又長的石柱,柱子的頂端用鐵鏈五花大綁地捆著一個赤條條的男性生物。
長長的藍色頭發濕漉漉地籠著上半身,頭部低垂,看不清臉孔。和雷米爾一樣,幾乎全身白得發光,但是小腿肚以下的皮膚已經變成了長著粗毛的黑紅色,雙腳被分叉的羊蹄取代。他全身都是傷痕,兩只原本覆滿了白色羽翼的翅膀已經不同程度地變成了黑色的膜狀蝙蝠翅,約有一半左右。右翅幾乎被撕裂了一大半,與他身上的鐵鏈纏繞著,斷翅懸掛在柱子邊上,左翅則完全舒展開來,好像一把打開的扇子。
就在他們矗立在帷幔前觀看的時候,上面的色彩越發清晰鮮活起來,好像變成了一個似真似幻的通道,賽瑟仿佛嗅到了陰風以及血雨的氣味,全身開始發冷。忽然,從籠子的頂端降下一道深藍色的雷電,重重地劈在那人的身上,頓時他的全身仿佛被藍色的火苗所吞噬了,原本昏迷耷拉的腦袋在熊熊藍焰中猝然抬起,兩只半膜半羽的翅膀撲簌簌地痛苦拍打著,那對赤金色的眼睛虛弱地睜開了,流露出絕望凄楚的神色,那人看著賽瑟,胸口起伏,嘴唇微微開合,仿佛在竭力懇求著什么。
那一瞬間,賽瑟的靈里受到了極大的震撼,恐懼和痛苦剎那間全部涌了上來,他站立不住,仿佛重擊了似的頓時連連后退好幾步。
洛洛輕輕喊了一聲,急忙跑過去想要扶住他。賽瑟卻推開她,搶先幾步再次看著那副帷幔,可是這回卻什么都沒有發生,好像他只是剛才做了個可怕的白日臆夢。
“你怎么了?是看到什么了嗎?”雷米爾也很關切,那雙赤金色的眼睛不住地打量著賽瑟,但是后者躲開了,“還是聽到了什么?”
賽瑟只是搖了搖頭,“沒什么,只是這幔子上的怪物讓我不舒服。”
“你剛才幾乎都快仰面摔倒了,我以為你受到了攻擊。”雷米爾堅持道,“如果你在這帷幔中感到了什么,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你都應該告訴我。”
“我說沒什么就是沒什么,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了?別忘了你的命有一大部分是我救的,眼下跑來折騰這張難看的巫術帷幔不也是為了要救你的倒霉同伴?如果要問我有什么感覺,那就是我真應該撒手不管你們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破事,把你們這些傲慢自大,咄咄逼人的鬼使還是神使通通剁成碎片,丟在這里喂這些史前雜碎怪物;至于過不過這道門我才不在乎,只要能讓你閉嘴就行——所以,他媽的,別再纏著我問三問四,我說得夠清楚的了嗎?”
雷米爾沒料到賽瑟會如此惱火,好一會兒他臉上的表情可不好看,他畢竟是個神使,從來沒有凡人敢這樣對他說話,要知道很多古人會把神使直接看做天神或者是造物主而加以頂禮膜拜。
洛洛站在他們中間,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像只受驚的兔子。
賽瑟看著雷米爾受辱的樣子覺得心里很滿意,他并不是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怒氣沖天。他的確是在那副帷幔中跨越了空間,靈里進入到了囚禁那神使的籠子中,而且在賽瑟靈里被狠狠擊中的時候,他感到那神使對他說了很多極其迫切的話。
眼下,他當然不愿意將這些事情暴露在雷米爾那雙會閱讀人類心思的赤金色瞳孔之下。所幸的是,因為雷米爾本身受傷極其嚴重,翅膀被毀,賽瑟發現只要保持警惕,不跟著他的思路或者是問題走,并且避免和他有眼神接觸,那么雷米爾的讀心能力對自己就不起作用。
“你沒必要這么動怒,我并不是忘恩負義的使者。”雷米爾說,“只要等我能力足夠了,我一定會給你應得的賞賜。”
“你現在能力就足夠了,你可以給我祝福——每個神使都能給予祝福,不需要你等到翅膀恢復。”賽瑟說。
“什么?”神使瞪圓那雙赤金色的眼珠子。
“你不是神使嗎?祝福是你們給人類最好的禮物,遠勝于黃金珠寶。”
“我們先救出我的同伴吧。”
“這么快就食言了?”賽瑟微笑,“神使竟然也像人類一樣違約。難怪撒旦來自神使,而不是人類。我暫且不對你做什么評價,雷米爾,就讓永恒之王責備你吧。”
神使的臉色比先前還要更加難看,“我沒有違約。”
“那就祝福我,”賽瑟冷言道,“否則你就是違約。那么我也不會幫你救出你的同伴。”
雷米爾沒有說話,之前那副居高臨下的鎮定氣色此刻消失了大半。
“為什么不能祝福?這并不是很難的事。”洛洛在旁邊觀望了半天,這回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憤懣之情溢于言表,“如果你拒絕祝福的話,你的主人一定會對你的違約很憤怒,那么你就一定會被拉下,到時候翅膀被毀看起來就不算是最壞的結局了。”
雷米爾臉色大變,憤怒地看著洛洛和賽瑟。
“別忘了,是我救了你。”洛洛補充了一句。
神使這下子被打敗了,賽瑟驚訝地瞥了洛洛一眼,她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勇敢了?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見不得自己心愛的人受屈,哪怕對方是神使?
“好吧,我給你祝福。賽瑟啊,你弟兄們必贊美你,你手必掐住仇敵的頸項,你父親的兒子們必向你下拜。賽瑟是個小獅子,我兒啊,你抓了食便上去;你屈下身去,臥如公獅,蹲如母獅,誰敢惹你?圭必必不離開賽瑟,杖必不離他兩腳之間,直等到細羅來帶,萬民都必歸順。賽瑟把小驢駒拴在葡萄樹上,把驢駒拴在美好的葡萄樹上;他在葡萄汁中洗了衣服,在葡萄汁中洗了袍褂;他的眼睛必因酒紅潤,他的牙齒必因奶白亮。”
雷米爾祝福完了,包括他自己在內,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你怎么會用我父親的口吻來祝福我?”賽瑟大驚。
“這說出口的祝福由不得我,”雷米爾臉上的敗意更濃了,“看來都是天意。”
洛洛比賽瑟還高興,但是后者卻生起了懷疑,“你是怕我得到祝福之后就殺了你嗎?”
“不是。只是這不在預定之內。”雷米爾回答,“我履行了約定,輪到你了。現在能幫我解救同伴了嗎?”
“怎么救?”
“用你手上鉆戒的光照向這副帷幔,同時大喊我同伴的名字,命令他離開囚籠。”
“你同伴叫什么名字?”
“埃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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