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達蒙的表情變化,在場的三個人可以說誰都不意外,畢竟這幼崽太小,又經歷了太多,若說純粹的心理陰暗是夸張了,但幾經轉手,還遭受過凌虐的他,對人缺少最基本的信任那是一定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露娜才沒有給達蒙選擇的機會,讓他挑選自己想走的路。
露娜是真怕,就算她給了,這小子可能當時心不甘情不愿的挑了,搞不好扭頭就變成了逃侍,那她之前花在這小家伙兒身上的藥錢,可就全打水漂兒了。
要知道,這年頭兒雖然藥鋪不少,但好藥真的是很貴的。
這點兒能壓垮一個普通人家的錢對露娜來說雖然不多,但距離秋末她收租子的日子還遠,本來最近她就手頭緊,至少在戶頭上的數字重新膨脹起來之前,露娜還是很心疼錢的。
意識到自己有著向葛朗臺邁進的趨勢,露娜一陣惡寒,嘆了口氣,力持把自己腦子里不停跳動的盈虧數字呼出體外,不要干擾她的判斷。
安德魯則是看著達蒙沉吟了片刻,最終搖了搖頭。
他是覺得這個小家伙兒不錯,不似大多數被人販調教的已經失了自我的幼崽,早已血性全無,但達蒙剛剛表現出來的對人的過分不信任,卻讓他立刻打消了想要把這小家伙兒帶在身邊的念頭。
他來露娜莊園本來就是被老友誘惑,想來過舒服日子養老的,青年時代戍守邊城,殺過敵屠過匪,中年時代游走于大陸,做過英雄,也當過狗熊,曾經揮金如土,也曾為一個面包折過腰的他,深刻的知道,對這個幼崽,他根本就沒有那種小心呵護的耐性。
與其把他留在身邊,最終眼瞅著這幼崽長歪,給自己未來的安逸養老生活制造無限的麻煩,還不如丟給露娜,雖她安排去。
“這家伙確實是棘手了些。”露娜見狀了然一笑。
“但我的生活總得有人照顧啊!我可看了,小家伙兒你是個大方的給的徒弟不少,可地方大了,得有人打理不是?”安德魯卻端的是厚臉皮,看向了露娜。
露娜聞言有些哭笑不得,道:“瞧您說的,我那買了不少人,您隨便挑,要是嫌他們年紀小的話,回頭我讓瑞文斯先生來一趟,您需要什么樣的人,盡管與他提便是。”
“可我沒錢啊!”安德魯攤了攤手。
“門羅騎士有啊,算他賬上。”露娜咧嘴一笑,小手一揮,慷他人之慨,慷的那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安德魯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朗笑出生,就連一旁的阿爾文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比起安德魯的豪邁到底多了一份年輕人特有的含蓄。
三人笑過之后,安德魯漸漸收斂了笑意,看向露娜道:
“我知道殿下能來一趟莊園不容易,不知道能不能再耽誤您點兒時間。”
露娜看著忽然轉換了老**語氣,一臉正色的安東路,眸光微閃,點了點頭道:
“您稍等,我安排一下。”
話落,露娜便招呼進來兩個侍衛,侍衛進門便依照露娜的吩咐,直接一條繩子把達蒙給捆了,拎了出去。
而一直站在一邊不聲不響的霍蘭,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著了,第一反應就是撲過去想要救達蒙,卻是被阿爾文二話不說直接拉住了胳膊,任他小小一只怎么扭打都不放手。
“你真想好了要教他?”露娜看著死拉著霍蘭的阿爾文問道。
主要霍蘭是羽獸人,嗅覺并不發達,本身在藥物的辨識上就天然處于劣勢,而且膽子似乎也不大。
“我想好了,殿下放心,三年之后,我給您一個常住的醫者,他絕對可以。”阿爾文一掃平日的謙恭,自信滿滿的說道。
“那,教一個也是教,多教幾個也是教,要不……”露娜看著阿爾文目露希翼,她可是等阿爾文主動要教人等了不少日子了。
“殿下,您也學醫,應該知道,不是隨便什么人都有這個天賦的。”阿爾文看著露娜有些哭笑不得的強調道。
“也不是一定要讓他們學會配藥,就是簡單的處理外傷一類的,現成的藥會用就成,你能者多勞嘛”
露娜眨巴著眼睛看著阿爾文,正是因為她也學醫才明白,想培養個出類拔萃的醫師,天賦和汗水都是不可或缺的,但想培養幾個赤腳大夫還是不難的,只要敢下手就成。
阿爾文聞言定定的看了露娜片刻,在莊園住的這段時間,已經足夠讓他看清楚一些事情,略一沉吟,便點了頭道:
“那我抽空好好在殿下買來的侍者里挑一挑。”
“就知道你最好了。”露娜聞言笑容擴大,踮起腳尖煞有介事的拍了拍阿爾文的肩膀。
被個不大點兒小雌性這般拍肩讓阿爾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也讓旁觀的安德魯忍不住再次笑出了聲來。
買來的侍者里,最麻煩的兩小只都有了去處,露娜便帶著安德魯回到了大宅的書房里,等侍女們給兩人放下茶點和飲品,退了出去,露娜才開口問道:
“您是想跟我說阿道夫騎士的事情吧?”
見露娜猜出了自己的來意,安德魯多少有些意外,重新審視了露娜片刻,才道:
“真沒想到,多年不入王城,現在王室的幼崽都這么厲害了。”
“不是我厲害,而是我見過與阿道夫騎士相同的目光,只是那人年紀沒比我大多少罷了。”
露娜一直以來從來沒想讓自己的人設與不喑世事的傻白甜公主搭上邊兒,扮豬吃老虎不是不好,但在王城這個大環境下卻是并不適用。
而且安德魯已經入住莊園,對于這走過的路,比自己吃過的鹽還多的老狼,露娜可不認為,她培養那些小侍者的方式,對方會看不出問題,便也不打算讓安德魯,把她純粹的當一副天藍水碧風光唯美的風景畫。
“那人呢?”聞聽露娜還見過相似的人,安德魯的眸光瞬間一寒,毫不掩飾的泄露出了一絲殺意。
“殘了,脖子以下這輩子都不能動了。”露娜捧著水杯窩在沙發里,理所當然的說道。
安德魯聞言又是一驚,卻沒再多問,只是垂下了頭,不知道在思索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