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你敢違逆皇命!“
丫鬟聲嘶力竭,企圖引起旁人的注意。不過她的聲音已經微弱蟬鳴,沙啞得發不出什么聲音了。周至柔不知這個宮女是誰,也不關心到底是誰派她來的——反正她問明白了,也不能找對方算賬。
與其知道對方的名字,暗暗仇恨,卻拿對方一點法子也沒有,不如不知道!
這樣,至少不會在暗恨于心,導致無法入睡。
用力的捏著這個宮女的喉嚨,她的指尖是常年聯系書法的底子,天知道她為了握筆,每日里懸空懸了多少年的秤砣!無論穩定性還是力度,不敢說比男人更強,但絕不是弱不禁風。加上她又對人體的脆弱關節太明了,直接捏中宮女的要害——喉嚨處著緊,用力一掐,頸動脈就被按住了。
血脈不流通,大腦頓時就是缺血引起的眩暈。
周至柔是無心傷人,不然她只要再維持幾十秒,這個宮女能否活著還是未知數。
她左右看看,宮城里都是高高的紅色圍墻,其實也看不出地理位置。不過,她卻不是旁人,天生的好記憶,剛剛走了多少路,轉了幾道彎,清晰得的好似她的存款密碼——除非哪天她對金錢再沒一點興趣了,不然絕對不會忘記。
把這名宮女拖到暗處,本想立刻離開,但想了想,她轉回頭,用力的在對方的胸口豐盈處,按了幾下,留下幾道鮮明的指印。嗯,不錯不錯。
做了這等不太光彩的事情之后,周至柔低著頭,悄悄的按原路返回。
因為她的衣著一看就不是宮中的人,路上倒是遇到了幾個朝她多看的宮人,不過在宮城里面生存,第一要緊的就是閉上嘴巴,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否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該有的詰問沒有發生。
該有的阻攔也沒有碰見。
周至柔順順利利的返回,還是剛剛的側殿,還是剛剛的坐墊。她轉身一坐,然后默默的等候,等待的時間太過無聊,她就開始掰碎了點心,觀察碎裂后的形狀和顏色,輕輕嗅著香氣。
不是她喜歡宮中的點心,而是剛剛的遭遇讓她提了一百二十顆心,宮中大概是天底下最危險的地方,因為這里的運行規則與外界絕不一樣。在宮中,宮女是沒有任何人權的,一個不小心,說死就死了。
就算是朝臣之女,你以為吃了一口點心,不會被毒死嗎?萬一兩個妃嬪爭寵,一個悄悄的下了毒,而你倒霉的遇見了,然后吃了,死……也是白死!
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比如剛剛周至柔分明遇到了一次強烈的生存危機,可她坐下后,就決定把這件事埋藏在肚子里,任憑誰問,她都會說,不曾離開啊!她一直呆在偏殿中等候傳召來著!
什么宮女,長什么樣子?哪怕那宮女過來,她也推說眼盲,不好意思,宮女長得都齊整好看,她不記得什么時候,什么地方見過了!
反正她一口咬定,誰說都不頂用。
料想皇帝陛下,也不會往下追究,不然宮里能知曉前朝的事情,還能指令宮女偷偷假傳諭令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親近枕邊人了!追究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周至柔安安靜靜的等待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等她瞅了瞅天色,覺得再不召喚,就該天黑了。這時,才有個小太監堆起滿臉的笑容,說起今兒陛下早朝,宮中的馬太妃看著不太好了。馬太妃早年也曾照顧過陛下幾年,因為情分不一樣,陛下去看望重病的太妃。而后,似乎……把等候許久的周至柔給忘到腦后了!
其實,可以把似乎給去掉,就是忘記了。
周至柔看了一眼天色,一整天只幾塊點心下肚,早就餓得咕咕叫,臉上還是溫柔的笑意,“多謝小公公告知。“
她塞了一個小荷包給對方,然后跟在對方身后出了宮廷。
進入宮廷需要通過好幾道守衛,出宮門同樣如此。周至柔真的出宮,已經是完全天黑了。她看到一直等候的油壁車,趕緊小跑過去,卻沒注意,同樣有一輛低調的朱輪馬車在對面。
章豈看著周至柔上了油壁車后,敲了敲車窗。
朱輪馬車慢條斯理的啟動,一路不緊不慢的跟隨,一直跟著,直到周至柔回到周家。當她人進入周家大門,章豈才陰沉著臉,下令回頭。
“豈哥兒,這……“
“什么也不用說了。“
他早知道周至柔這一趟,是白去的。
陛下根本不可能在金鑾殿上召見傳喚一名女子,為了還是十年前的舊案子。因為這起舊案,說到底傷亡的只是些平民百姓,還好很多低賤的奴仆。哪里值得在金鑾殿上明辨真相了?
真明辨了,后世的史書上會怎么寫?
區區幾個平民的傷亡,花了十年還沒鬧明白。最后鬧到金鑾殿上,讓皇帝陛下來裁決。這是說明皇帝的英明呢,還是說底下的臣子都是糊涂蛋呢?
底下的臣子尸位素餐,十年還在糾纏一個官司,那豈不是也說明皇帝也不是明君?
但是反過來,如果這案子是什么重大的案件,牽扯的人物中有兩三品的朝臣,或者一品的重臣,抑或是什么亟需昭雪的大案,那皇帝陛下或許還有幾分興趣。
他現在迫不得已的在朝堂上令大理寺卿和周家周探花擺出證據,那是不想局勢失控罷了!
明明是黨爭,稍不留神就卷身進去,落得慘不忍睹下場,她,她這么個聰明女孩,怎么還是看不透!
章豈氣得不輕。
偏偏就在這時,還有一個聲音冷冷的譏諷,“我說什么?她是不會聽你的話的。“
“不用你管。“
“我不想管你的事情。我只關心你的平安,健康,幸福。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你會平安,健康,幸福的話,那我可以徹底從你的世界里消失!“
這個聲音聽著冷冷的,但是話語卻出奇的膽大。
“她能給你幸福嗎?也許,但她性子太野,比我更像是出身蠻族的,我擔心,遲早有一日你會被她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