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順娘跟了周至柔之后,周至柔一掃前半生的坎坷曲折,好似開了掛一般,做什么什么順利,事業上如同做了火箭,每年規模都在擴大,蹭蹭的以十倍速度上漲。本以為生意鋪滿了東梁,在順著本來身份的便利,將南魏的市場也占據了,就達成了預計目標。誰知道三年之后,北漢的市場也被開拓下來。
做生意,什么最保本,自然是無本生意了。
原本推行股份制公司,是有著“風險均擔“的長處的。不過有了嚴順娘等優秀助手的幫助下,周至柔開闊思維,覺得自己當平臺比較好。就索性以自己的資本,和金夫人留下的那兩座金山做抵,進行“扶持小企業發展路線“。和一般的放貸不同,她是吸收民間資金,用來擴大有實力的小產業生產制造,自己不碰錢,除了基礎的保證金外。她審查有資質的,有前途的,制作成冊,讓廣大股民自己選擇。不管怎樣,她的金山做依托,加上“點金手“的神奇,前三年還是摸著石頭過河,旁人將信將疑,后來陸續有人賺了錢,認識了“用錢生錢“的辦法,于是乎,周至柔發了。
流傳在三國的傳說中,她就是財神爺,手指頭一抖,都能露出金沙的。
十年彈指一瞬間。
女人最好的青春年華是最容易過去的,很多人迷迷瞪瞪,都不知道自己的青春做了什么,給了誰,就發現眼角的魚尾紋找上來,再感嘆青春逝去,已經遲了。
然而有些人的青春,就是如斯燦爛。
以一介女子之身,游走在三國之間。多少次,東梁和南魏關系緊張了,多少次,北漢已經陳兵在國界線上了,人人都說,要打起來了!什么生意商人,第一個就要被抓起來,免得里通外敵。
誰知道,游走在鋼絲線上的周至柔,竟然每每都度過難關,不僅沒有在三國之間的糾紛中收入受損,反而每一次都能利用關系,利益最大化,或是打通了之前難辦的渠道。
在她的影響下,這一世和前世,截然不同了。
最先是東齊國的國祚……被東梁取代了。
之后南魏,本來也是要開展一系列皇子爭權,太子含恨而死,三四五六等幾位實權皇子,互相攻訐,最后被九皇子漁翁得利。
可這一世,九皇子之母,許淑妃和周至柔面合神離,成了所有人皆知的秘密。她生意做得越大,在三個國家中的份量越重,許淑妃的地位就越尷尬。名義上是皇貴妃,僅次于皇后了,可威風也就只能在南魏的宮廷內擺一擺,出了皇宮,多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
而九皇子受了連累,仍舊是皇帝最疼愛的小兒子,卻徹底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
比他優秀的皇子,太多了。
太子也沒有大錯,深受朝臣喜愛。好幾次弟兄們對太子使的詭計,都被拆穿了,太子還有仁君之風,為犯錯的兄弟大臣求情……
三番五次之后,太子的地位越發穩固,已經不是皇宮一婦人能干預得了。
太子熬啊熬,終于等到他的皇帝老爹大行,做足了孝子賢孫表演給世人看的一幕后,他登基為帝,大肆封賞群臣。其中,周家因為格外顯眼,并沒有得到什么賞賜。
甚至因為周至柔的關系,收到更嚴苛的監視。
不過,這對周家來說,是一大好處。因為周家,和周至柔是分開的。周至柔越是聲勢鬧騰得大,周家緊閉門戶,叫子孫讀書的做法,就越是受世人稱許。除了周瑛之外,陸陸續續有周家子中舉。因為朝野內外都關注,他們入朝之后,都是從小官當起,一步步,穩扎穩打,倒也將基礎夯實了。
人人都說,周家子風度翩翩,學問扎實,和那在外面風光無限的女財神爺,不是一家的。
周至柔也從來沒有做過,用錢為周家的兄弟們鋪路的事情。一是不需要,再者,需要她鋪路的兄弟,估計也是扶不上墻的。在周家這么優異的教學資源下沒有學出來,要么是天資不足,要么就是后天不夠努力勤奮。兩者,都不適合官場。
十年后,整個世界已經改變到周瑛不認得的地步。東梁,南魏,北漢,三國之間關系緊張,總覺得有一大戰爭,互相吞并,然而還平穩的建交了,商業是互通有無,皇族內,也遣嫁公主和親,好似和樂融融的。
可憐周瑛政見未改,依舊和太子合不來。太子太溫和,總希望在腐朽的老舊派,和新盛的改革派中求一個平衡,平穩過渡,可是,涉及到利益,哪有可能平穩呢?都是不見刀劍的廝殺啊!
他干脆自我放逐。
放逐到北漢時,才發現落魄不得志的不止他一人。
章豈,也是其中之一。
原來,周至柔的商業版圖擴展到北漢之后,這里的上層更保守,更排外,原本他改換名姓,還有機會慢慢嶄露頭角,一點點掌握實力。誰讓周至柔之前留了一顆釘子呢。羅玉虹的美貌就是她的通行證,她只在最初不知如何下手的情況下,請教了周至柔幫忙。
之后就順利至極的成了北漢皇帝的宮女子成員,然后一路升級,生兒子,當了王后——徹底取代了朝顏的命運。
王后下令要特意關照章豈,他的路是“順“,也不順。
順是沒人敢找他的麻煩。
不順,是他的目的達不到了。
這輩子都沒可能達到了。
沒奈何,他只能蟄伏,暗暗等待機會。
這一等,又是十年。
十年之后,三國的和平表象再也維持不住。和親的公主,陪嫁隊伍之中就有不少細作,早就互相摸透各自都城的布防。先是北漢和南魏開戰,而后東梁對南魏動武——大抵是發現南魏的權利斗爭太強了,有空可鉆。
不到一年,南魏因為上層的腐敗太嚴重,而軍事力量,幾位大將受到猜忌,軍心不穩,屢屢大敗,甚至都城不保。九皇子和許淑妃帶著一部分宮人逃亡到更南的地方,選了都城,重新立都。
而神奇的是,周家竟然在破都的前夜就全家消失了。
他們自然是被周至柔提前接走了。
送到一處遠離戰火的偏遠鄉村,可以男耕女織度日,等待戰爭平息。
而周至柔自己,卻沒有留下,帶著她的助手團,浩浩蕩蕩的又返回了南魏都城。
“為什么?“
“因為,我要去見一個人啊。“
“這是我們的宿命。“
“誰?靖遠侯那個棄子章豈么?別去,小姑姑,他會殺了你的!“
“是啊,我聽說有人送了長相酷似小姑姑的女孩給他,他眼也不眨的把人殺了,兇狠殘忍。小姑姑,他恨你,不會放過你的!“
周至柔淡笑一下,“你們不懂。我若是不去,才被他瞧之不起!“
生生壓了他十年,阻斷他十年之前的騰飛,現在不去見,才是遺憾呢。
他那樣驕傲,那樣得意張揚的人,看到自己,是什么反應?
黑甲軍旌旗招展,翻飛的衣袂在馬蹄聲中烈烈出聲,周至柔牽著一匹棗紅馬,看著兩鬢都有些斑白的黑甲軍君主章豈,記憶如潮水襲來。
這一次,她慢慢的走,看著那人風霜刀劍刻畫的面容,依稀,和青屏山福鼎寺那人混合一起了。
這一次,她要慢慢的欣賞,欣賞那人黑漆如海的目光。愛么,恨么,都不重要了。甚至她覺得,她這輩子,等的就是這一刻。
知道么,這一次的目光對視,就是她心底渴望的白月光,等了無數,夢了無數。
哪怕用她的生命為代價,她也甘之如飴。
生命如此甜美,她什么都享受過了。
唯獨愛情的味道,缺了點什么。她想隔著時空,和那一夜的章豈,重新度過福鼎寺一夜……
命運會再給她一次機會嗎?
慢慢的,慢慢的,都到章豈面前。
章豈的長槍舉起,對準周至柔的喉嚨。
然而周至柔好似沒有看到,她眼中,只有福鼎寺那夜的章豈,越發清晰了。鬢角發絲都重合了!
她再次跨一步。
距離她夢想中的章豈更近了一步。
而章豈的長槍倏地縮了回去。
憤怒的他一把卷起已經不再年輕,沒有過去嬌憨甜美面容的周至柔,“你就這么自信,以為我不敢殺你?“
“我沒覺得你不敢殺我啊。“
“所以你,故意來……死在我手下?“
周至柔帶著淡淡的笑容,輕輕撫上夢中的情郎面容,這張臉,就是這張臉!夢中多少次,她希望能再見的臉!
她的眼神,好像在說,別無所求了。
章豈心頭一顫,人卻更加憤怒,“你別以為,別以為能吃定我!告訴你,我早就不吃你這一套了!“
周至柔迷茫的抬起頭,短暫的從迷離狀態脫離出來,“什么?“
下一秒,她又沉醉在章豈看她的眼神中,這眼神,和福鼎寺那一夜一模一樣!
果然,她的做法是對的,她讓那個章豈又回來了!
情話控制不住了,眼淚也控制不住了,“你知道我等我們重逢,等了多少年嗎?“
“我已經數不清,多少次夢到像現在,我們能站在這里,我看著你,你看著我,我們能好好說說話。哪怕說的都是廢話,我的心也激動顫抖的不行。“
“每一次醒來,我的枕頭都半濕了。“
隔著時空,周至柔對那一夜的福鼎寺章豈,如此說道。
然而章豈聽了這些話,何嘗不是深受觸動。
過往種種,都在心頭浮現。
從年幼相識,到相戀,到分開,一路走來,他說不清愛多恨多。最后只回響著一句話,如果她的出現是算計的話,那么愛上她,是你自愿的,還是被迫的?
如果是被迫,那么多出現在你生命中的女孩子,比她漂亮好看,比她溫柔體貼的不是沒有,為什么,為什么沒有第二個人能走進你的心?
他早就不是年幼無知的懵懂少年了,任憑內心的撕心裂肺,表面還是平靜,“就算這次你還是算計我,謀算在南魏的利益,我……我也會保全你的。“
我會保全你,不讓你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