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香做好了糕點,還是一式幾份,都給暗衛們備好了充足的量,收在了房間的柜子里,準備到時候給歐陽少謙拿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寧香就習慣了做什么東西都要給暗衛們準備一份,也正是因為如此,暗衛們對寧香的了解也更深,比起從前看不起她一個丫鬟的身份也能攀上少主人,到后來都覺得這姑娘都不錯,暗衛們的心里變化極大。
蔣悅悅獨自一人面對著飯桌上經久不變的豬油渣拌飯,托著腮不知在想什么,見寧香端著托盤進來,一瞬間便聞到了糕點的香甜氣息。
“這是云片糕么?”蔣悅悅看著放在眼前的糕點,十分高興,“你怎么知道我正想吃這個呢?”
“恰好有還未用完的米粉,便用了。”寧香哄著蔣悅悅,“恐小姐吃著膩,我還端了茶來。”
“我屋里的茶葉不是都用凈了么?怎的還有?”蔣悅悅疑惑地接過寧香遞來的茶杯,打開蓋子,發現里頭是新茶,眼睛都睜大了,“哪里來的?”
院子里的開銷許久都不太夠用,蔣悅悅正嘴饞呢,寧香恰好就給她沏了這茶,怎能讓她不開心呢?
“是堂公子給府中丫鬟,討人歡心的,讓我順過來了。”寧香捂著嘴笑道,“那丫鬟不知這茶葉珍貴,還一個勁兒的抱怨難喝呢。”
“蘇景辰?”因蘇景辰與蔣悅悅年齡相差不大,因此她下意識的先說了蘇景辰的名字,之后又覺得不對勁,這才改了口,“堂叔?”
寧香好笑的點點頭。
“那可真是...”蔣悅悅搖了搖頭,“怕是在母親去世前拿來的吧?”
寧香頗有些感慨的點了點頭:“可見是樹倒猢猻散,夫人沒了之后,蘇府與咱們家都沒有來往了。”
“說起來這些事也該與他們無關的。”蔣悅悅不滿的撇了撇嘴,“本就不是什么正經親戚,攀上咱們知州府也是為了方便行商坐賈,撈取銀錢,也是我那父親貪心不足,倒不知收了人家多少錢財。”
“唉。”說起蔣知州,寧香也實在不好評價了,有的時候這事情一亂了套,倒分不清里頭的彎彎繞,惹的人心煩極了。
也不知待蔣悅悅得知自己是私生女的女兒,會作何感想呢。
“說起來還有母親那一層關系,我們是不是多少也能利用一下?”蔣悅悅的心思活絡開了,惦記起蘇景辰他們家的萬貫家財來,“也不知提起蕭王的名號管不管用。”
蔣悅悅是惦記著賄賂大婚當日的轎夫的,只是不知銀錢從何而來罷了,倒是寧香給她提了醒,念著還有親戚情分,蘇府總不好不管她吧?
思及此處,蔣悅悅便有些坐不住了,連手中的糕點都放到了一邊去,迫不及待的就想起身出府去尋人。
“小姐這是要做什么?”寧香本是在整理蔣悅悅的床榻,見她要出屋門,便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人,“咱們還在關禁閉呢,可不能出去啊。”
不論如何,寧香都是不愿蘇府攤上蔣悅悅這么一號人物的。京城慶陽伯府還好,可涿州的蘇府家主,可是蘇景辰的父親,況且寧香知道了蘇府的內幕,是與蔣知州無關聯的,她便私心覺得讓蔣悅悅就這么上門去實在是不夠仗義。
蔣悅悅聽了寧香的話,也冷靜下來,坐在那里垂頭喪氣道:“對啊,我這還是關禁閉呢,怎么能...”
半晌,她又眼前一亮,道:“若不然你去吧?父親只說了這院子禁足,卻沒說你出不去啊。”
寧香微微一愣,有些勉強道:“老爺想讓我與您換嫁,怎么可能不防備著我呢?更何況,小姐您看看這滿院子,除了我,可還有別的使喚丫頭?”
蔣悅悅沒想到這一層,只覺得被關起來的這幾日倒是過得更自在了,且渾身都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可見是寧香的功勞,也不知寧香是怎么做到的,院子和里屋纖塵不染,竟不知是什么時候打掃的。
環顧四周,捏著手中的糕點,蔣悅悅忽然就覺得這云片糕吃到嘴里不香甜了,看著門外湛藍的天空,道:“也不知沛嬤嬤此時如何了,有沒有逃過去。”
“沛嬤嬤一定不會被蕭王或者老爺的人抓到的。”寧香淡淡的低語,語氣卻甚是篤定。
蔣悅悅沒有聽清,卻也懶得再問,畢竟此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寧香看了一眼蔣悅悅的神色,見對方沒有追問的意思,也不再多話。
不知是不是與蔣悅悅想到了一處去,寧香忽然覺得這主仆關系維持的也并沒有什么意思。
“香兒,你覺得如何才能讓蘇府的人心甘情愿的出這筆銀子?”蔣悅悅擺弄著桌上的茶杯,細細思量著。
寧香嗤之以鼻,沒想到她這不是打算借,而是準備直接據為己有,不再歸還,實在是可惡至極。
不過面上她總不好說蔣悅悅的不是,只能溫柔的勸說道:“小姐那法子不是唯一的,總要有其他的計策來頂一頂的。”
“如今我只能想出來這一個了,再有別的法子,我可想不出來。”
蔣悅悅淡淡的側目瞥了一眼寧香,惹得寧香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果不其然,下一刻,蔣悅悅就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提起一個餿主意來。
“若不然就等著大婚當夜,咱倆再悄悄換過來。”蔣悅悅想起之前看的話本子,“不都說丈夫挑了妻子的蓋頭之后,會獨自去應付賓客,將新娘子留在房間里等候的么,不如就那個時候,咱們趁亂趕快跑出來互換了身份?”
“小姐可想而知,且不說蓋頭已經挑了起來,外頭的眾賓客也都知道了新娘的樣子,新郎自己難道就反應不過來不對勁嗎?”
寧香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掀開了蓋頭,看到的不是口頭定了婚約的蕭贊,而是身為其子的蕭乾。
這感覺實在是太過惡心,難以形容,寧香這話說了一點兒就說不下去了。
蔣悅悅也仔細琢磨了一番,懊惱的覺得自己真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這事兒現在都是我心尖上的一根刺了,這可怎么辦,我現在吃不好睡不好的。”
“小姐只管放心便是,到時候寧香與小姐換了嫁衣,那還不是很容易就調換了?”
蔣悅悅過得提心吊膽,而寧香則頗有些無所事事的意思。
日子過得飛快,很快便到了即將大婚的日子。
蔣悅悅倒是沒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反而是感覺每日都在煎熬中過活。
寧香則是沒日沒夜的趕工,總算把蔣知州帶人拿來的面料做成了嫁衣,以備不時之需。
果然,蔣知州這人謹慎,當天晚上便把二人送去了不同的院子。
因接親的人不同,所以院子都放在一處,只怕更容易添些亂。
誰知,當日來迎親的,卻不止蕭乾與楊屠戶二人,蕭贊的意思竟然是要把寧香在這天帶回去,算上個雙喜臨門,喜上加喜。
這一下蔣知州可慌了神,這下可去哪找一個與知州府無關的人物呢?
好巧不巧,策劃婚禮的人便是辛語瀾。
她如今行走坐臥都會注意著自己的“腿傷”,走路裝的明顯些,而站立時有時候忘記了,就會在別人眼中“與正常人別無二致”。
因此當她靜靜的站在內院,吩咐著成親要準備的一系列事宜的時候,蔣知州一眼便瞧見了她。
“你...”蔣知州先是仔細想了想,或許培養出另一個春英實在是不容易,此刻他對辛語瀾的處置也頗有些糾結。
辛語瀾沒發現蔣知州神情不對,還一瘸一拐的走到他的面前,輕輕的問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與此同時,辛語瀾也在檢查著自己是否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翻看著手中的記事錄,卻發現事無巨細,寫的都非常清楚。
可看蔣知州的模樣分明是非常不滿的樣子。
“老爺?”辛語瀾再次開口,提示著蔣知州自己的存在。
蔣知州從幻象里回過神來,不等辛語瀾反應,便要人帶她下去換衣服了。
寧香得知消息的時候卻是已經晚了,辛語瀾已經被蒙上了蓋頭,直接送到了蕭贊的院子里,在蕭王府中最中心的位置,若是她愿意,則與王妃一般無二。
而這本來是為寧香準備的位子。
蕭贊沒想到這么輕易的就接到了寧香,自是喜不自勝,在前廳結親的時候臉都笑開了花,只不過實在是不如年輕時俊朗,如今也只能在各家的婦人那吃香了。
而蕭乾與楊屠戶則是去的不同的院子,只是他們報了名字,然后被小廝丫鬟們領著去兩個不同的院子罷了。
蕭乾隨著丫鬟的步伐,越走越偏,可又不便多說些什么,他自認為條件優越,蔣知州定然不會在婚姻大事上做手腳,便沒有去在意丫鬟帶著的路線開始越來越別扭。
歐陽少謙也面臨著如此處境,他去的地方倒不是偏僻,反而是太好了,讓他覺得蔣知州怎么可能突然鐵公雞拔了毛,有心給寧香一個這樣的出嫁房呢?
可拜堂前兩對新人又不能說話,只能各自接了回家。
歐陽少謙這邊倒還好,畢竟隔著嫁衣蓋頭,歐陽少謙仍舊能感覺出面前的姑娘是他的小丫頭。
而蕭乾則沒有反應過來,見蔣悅悅不說話,便以為這是寧香知道了什么鄉野村頭的酸笑話,比如大婚當日,新郎新娘雙方,哪一邊先說話,哪一邊就會先離開人世。
他倒是不講究什么,帶著人直接便離開了,而歐陽少謙在牽起小姑娘軟綿的手掌時,則是打了信號,告訴他們不必劫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