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蘇景辰出了蕭王府就被綁了過來,先見了寧香。
他帶著寧香回蘇府時,正好就撞上蕭王府派來的暗衛,說起來還是自己認識,平日里稱兄道弟的人。
“王爺讓我把人帶回去,想著這是你府上,沒敢造次。”
“算你識相。”蘇景辰早就習慣了混跡在各種人群里,跟誰說話都是一股子痞氣,“來的正巧,帶回去兩個吧。”
“兩個?”來的那人歪了歪頭,正好能看見蘇景辰身后有個低著頭很規矩的丫頭。
寧香沒抬頭,只是站著,做足了小丫頭唯唯諾諾的樣子。
“蘇兄,這是買一送一?”
“滾犢子。”蘇景辰一腳踹在了那人屁股上,還下意識的把寧香護在了身后,“再瞎說話,我打斷你的腿。”
“哎喲,至于么,必定將人給你好生帶去便是,王爺知道么?”
“你帶回去,他就知道了。”蘇景辰大手一揮,“先跟我進去。”
不等蘇景辰扣門,里頭便有盯著外面的人給開了府門:“少爺回來了。”
“去把表小姐請出來吧,蕭王府來人接了。”蘇景辰吩咐了一句,立刻便有小廝往內院去。
“哇,你家這比蕭王府還氣派啊。”
“這話不能亂說。”蘇景辰沒把人再往內院帶,他知道要是讓人看見內院的景色,怕是哪天就要招來禍患。
暗衛撇了撇嘴:“滿隊誰不知道你是蘇家大少爺,何必這樣藏著掖著的。”
說話間竟是邁步就要往里闖。
蘇景辰抬手便是一記爆栗敲在了他的腦殼上。
寧香看著蘇景辰動作這般熟悉,便知道是小時候練慣了的,自己都躲不過,更何況面前這個呢?
“表小姐來了。”
暗衛一聽有小丫鬟來報,立刻恢復了正經的神色。
說來也是慘兮兮的,跟在蕭王身邊這么久,見了那么多女人,都是在暗地里,可實際都沒接觸過幾個。
因此能近距離接觸一下女眷,這個暗衛還是有些小激動的。
蔣悅悅在蘇府這幾日,養的油光水滑,而且蘇府在衣衫首飾上格外大方,她看著比之前還光鮮了。
“表叔。”
休養的好,自然就有心力顧全其他的事情,蔣悅悅這幾日把丟了許久的儀態又撿了回來。
“嗯。”蘇景辰淡淡的應了一聲,將身子往旁邊側了過去,這樣正好能讓蔣悅悅看到寧香,“看你似乎身邊沒什么得力的人照顧,我將你從前的婢女帶回來了,一會兒就讓她陪著你回去便是。”
“香兒?”蔣悅悅看到寧香,心情喜悅,忙走過去拉住了寧香的手,“我之前找你沒有找到,這么些日子沒見,心里極惦念你的。”
蔣悅悅說的是實話,她在蕭王府生活了一遭受了委屈,回知州府去又得知了噩耗,此刻最想念的,就是無微不至照顧她的寧香了。
“早先聽家夫提起過小姐來尋,但是蕭王府門禁森嚴,寧香不敢上門,還是今日蘇公子上門來尋,才能見到小姐。”
寧香激動的模樣,讓蔣悅悅心里熨帖了不少。
“你是不知,我自個兒在蕭王府,過的那是什么日子。”蔣悅悅說著,就流下兩行清淚,讓人瞧著倍感憐惜。
寧香嘆著蔣悅悅休養這幾日,竟是將以前的氣質拿捏起來了,可見是形勢所迫,讓她不得不自己立起來。
“小姐還懷著身孕,可不好落淚的。”寧香說著,上前一步,好生攙扶著蔣悅悅。
“我知道,可實在是過的清苦。”蔣悅悅總算見到了熟悉的人,怎么可能不抱怨一番。
寧香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虧得到了這般地步,蔣悅悅還想著繼續往火坑里撲。明眼人現在都能瞧出來蕭乾對蔣悅悅已經不是從前那樣的感情了。
歐陽少謙的人一直盯著蕭王府的動靜,寧香多多少少也聽了幾耳朵,蕭乾最近熱衷于討好六公主,把蔣悅悅拋在腦后。
更何況還有蕭王和蔣悅悅的事情卡在中間。
“這下好了,這丫頭伺候著你,你還能松快些。”
蘇景辰頗有些不舍寧香跟著蔣悅悅一起走,但是眼見著天色漸晚,再不走,只怕蕭王要起疑心。
寧香也知道個中利害,對蔣悅悅道:“在蘇府終究是叨擾,我跟著小姐回蕭王府去才合適。”
“你說的倒也是。”蔣悅悅其實是想躲在蘇府,悶聲把孩子生下來,畢竟蘇府條件這般優越,自己在這兒住慣了,只怕回去過不了苦日子了。這樣想著實有些沒有臉面,蔣悅悅慌忙打消了念頭。
蘇景辰自然看出蔣悅悅的小心思,突然就不想讓她在蘇府多呆了,忙對著蕭王派來的暗衛使眼色。
那暗衛也是著急把人帶走交差,上前一步道:“王爺正等著,還請兩位姑娘快些。”
姑娘?
蔣悅悅側眼瞧著那暗衛:“你不知我是誰?”
“屬下不知。”
“你也不知蕭王為何要接我回府?”
“屬下不知。”
蔣悅悅被這暗衛連著噎了兩次,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
寧香怕蔣悅悅又多生事端,便將人扶著往外走:“小姐小心腳下。”
蔣悅悅被寧香這么一打岔,倒也忘了自己想說什么,便跟著寧香往蘇府外走了。
外頭自有馬車等著,車夫見是兩個人一道兒出來,還愣了一下。
蕭王交代了車夫在路上動些手腳,最好能讓蔣悅悅落了胎,這車夫是蕭王身邊一貫做這種暗地里搗鬼的活兒的,一向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能把事情辦好。
可寧香跟了過來,讓他心里發虛。要是寧香跟蔣悅悅一起坐在車廂里,他就不知道那東西能不能貼到蔣悅悅身上了。
寧香看那車夫神色閃躲,眼神時不時的瞄向車廂,便知道其中有鬼,多留了個心眼。
車夫給蔣悅悅拿了踏腳凳,有意無意的擋在了寧香前頭:“車廂狹窄,你跟在車后走吧。”
不等寧香回絕,蔣悅悅就先瞪了車夫一眼:“我的丫鬟自然有我使喚,你算個什么東西,命令我的人?”
車夫被蔣悅悅劈頭蓋臉的罵完之后,站在原地愣了愣。
隨后忽然反應過來,蕭王讓他做掉蔣悅悅肚子里的孩子,就說明這孩子是不受期待的,這么說來,那她本身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如此想來,車夫的態度便敷衍了些,將凳子往地上一甩,便不管了,拿著馬鞭自己走到前頭去看馬。
寧香看他這態度,心里的疑慮更甚,扶著蔣悅悅上了車,特地跟著進了車廂。
車夫沒想到自己這般態度,寧香一個小丫頭都沒覺得害怕,再想攔著,也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寧香進車廂里關上了門。
一進車廂,蔣悅悅的臉就黑了,這馬車看著還行,里頭卻是擁擠的很,似乎是故意把人框住一般,四面都是架子,擺著一些沒用的東西。
蔣悅悅坐在車廂里唯一一個能坐的地方后,寧香只能可憐巴巴的蜷著腿面對著蔣悅悅坐在她腳邊了。
“這是什么東西?”
蔣悅悅覺得狹窄的車廂十分壓抑,便想開車窗,可手穿過了架子,卻沒摸到窗框。
指尖觸到濕濕滑滑的感覺,蔣悅悅嚇得收回了手。
“我看看。”寧香一手撐地,站起來,卻只能弓著身子查看。
外頭車夫似乎是聽到里頭二人的對話,聽聞寧香要查看什么,便一揮鞭子,馬兒吃痛,忽然就往前竄了一大步。
寧香若不是有武功加持,只怕要栽到車廂外去。她將將站穩了身形,故意沒出聲,拉著車廂兩旁放著的架子穩住了腳下,順手向前一抓。
一條繩子似的東西瞬間吸上了她的小臂。
寧香頓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卻還是眼疾手快的將纏上來的東西順著擋著車門的簾子丟到了外頭去。
只聽外頭一聲慘叫,馬車忽然癲狂的向前奔跑。
寧香顧不得蔣悅悅如何,忙轉身向外,出了車廂,抬手便夠到了韁繩,猛地往后一扯。
馬匹原本受驚嚴重,又被寧香突然牽制,豁得揚起頭來,前身離地,高聲嘶鳴。
寧香白嫩的手掌瞬間磨出了一絲血痕。
蔣悅悅原本在車廂里受了顛簸,還異常心慌,可念及寧香在,莫名的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香兒,你怎么樣?”
“小姐莫怕,保重自身便是。”
寧香話語沉穩,蔣悅悅聽完了,便不再言語,這個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原來如此依**香。
馬車不多時穩穩地停下來,寧香把馬拴好,才對著車廂里道:“小姐可要出來緩緩?”
蔣悅悅巴不得趕緊下車,忙應了聲,從車廂里出來。
寧香扶住蔣悅悅的手腕,幫著她從車上跳下來,順手探了蔣悅悅的脈,發現一切安好,心里也定了些。
蔣悅悅借著寧香的力道,從車上跳下來,也沒受顛簸,便越發覺得寧香得用,之前自己怕寧香和自己爭蕭乾,遠遠的將人推開,如今想來真是失了智。
“馬車還能用,只是要緩一緩。”寧香安撫著蔣悅悅。
“方才你丟出去的是什么東西?”
“蛇。毒蛇。”寧香神情凝重,故意將問題拋給了蔣悅悅,“看來是有人要暗害小姐,小姐心里可有數么?”
蔣悅悅想了許久,覺得想要她命的人太多了。
自己若是這個時候出了意外,得利的人......
六公主?
不,是蕭王。
蔣悅悅覺得自己從沒這般思緒清明過,她心里認定了是蕭王做下的這一切。
“只怕后面的危險更甚。”蔣悅悅嘆了口氣,有些退縮。
寧香看出蔣悅悅心中疑慮,卻沒放在心上。她已經有完全的能力,可以幫蔣悅悅避開重重險境。
“該是小姐的,小姐都應該拿得住。“寧香默默地點了蔣悅悅一句。
蔣悅悅猛地回神,恍然驚覺自己竟然這般沒有斗志,現在是她有籌碼,為什么不能放手一搏呢?
“香兒,你說,我能不能把寶都壓在我的肚子上。”
“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寧香一時間,有些看不透蔣悅悅了。
蔣悅悅以為寧香不知道她腹中孩子的“不確定”,因此沒再多說什么,她打定主意,這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才好。
主仆兩人緩了一會兒,便又上了馬車。
寧香自然是坐在了馬車前,自己揮鞭打馬,那車夫被蛇咬了之后倒在了路邊,生死不知,二人也不去理會。
誰會在乎要對自己下手的惡人呢?
寧香駕車平穩,蔣悅悅甚至還睡著了片刻。
晃晃悠悠的回到蕭王府門前,已是月上梢頭了。
蕭王在自己的臥室里等的焦急,卻始終沒聽到車夫過來稟報一聲事情是否圓滿了。
當寧香攙著蔣悅悅出現在蕭王面前時,蕭王才知道,車夫已經算是廢了。
“怎么是你們兩個回來?”蕭王下意識的問了這么一句,之后又發覺自己似乎暴露了想法,忙描補道,“這婢女當日逃婚,本王可還記得。”
竟是要先找寧香的麻煩。
“王爺,一女無法許配二人,想必王爺也不會為了這個非要寧香一個弱女子的命吧。”
寧香都沒辯解,蔣悅悅就已經將人護在了身后,頗為硬氣的反駁著蕭王。
蕭王沒成想蔣悅悅這般護著寧香,又見她一手捂在腹部,似是威脅一般望著自己,心生一股子怒氣,恨不得立刻發落了兩人。
可轉念一想,這一尸兩命出在蕭王府里頭,難免有心人臆測。
蔣悅悅故意道:“王爺,今日那車夫可是為悅兒擋了一劫,也不知怎的,車廂里有條毒蛇,幸虧車夫舍身,悅兒才能活著回來呢。”
那分明就是蕭王吩咐的,可他不能言明,氣的說不出話來。
蔣悅悅又道:“是不是悅兒壞了世子的孩子,六公主不快,欲除掉我們母子?”
這話一出口,蕭王不由得對蔣悅悅刮目相看了。
這哪里是蔣悅悅不曉得個中緣由,分明是拿話噎他,她若是出事,六公主肯定要沾一身腥,到時候跟蕭王府的關系就不會那么近了。
再不然,就是這孩子的來歷,她如何都能拿來做文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