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年,北直隸。
軍器局。
一處火星四濺的匠作間里。
朱舜拿著一根冷骨,正在鑄造鳥銃的槍管:“看來要想個辦法脫籍了,按照明朝的戶籍制度。”
“只要是入了匠籍,一輩子都是匠籍。”
“再說了自己一個歷史上最年輕的數理化三料博士,應該在大明掀起一場工業革命才對,一輩子當個工匠,實在是對不起穿越兩個字。”
朱舜拿起鑄造好的一節槍管,放入旁邊的水槽里冷卻,‘滋滋’冒起一片白氣。
伸手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看見兩名官員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官員身上穿著青色官袍,胸前繡著白鷴補子。
后面那名官員身穿綠色官服,胸口繡著鵪鶉補子。
朱舜平時沒事的時候,喜歡讀歷史書消磨時間,知道大明官服的等級制度,前面那位是個五品大官,后面那個只是九品的小官。
奇怪的是,兩人的地位相差那么大,九品小官見了五品大官應該像個狗腿子一樣諂媚才對。
兩個人卻在激烈的爭論些什么,瞧九品小官的架勢,甚至都有點訓斥五品大官的意思了。
五品大官走到火爐旁邊,拿起一節槍管,瞪眼道:“一寸,再增加一寸的長度,這樣才能讓鳥銃的威力增加。”
九品小官也是拿起來一節槍管:“一寸?槍管已經夠長了,增加一寸,重量也會跟著增加,肯定影響軍士的戰斗力。”
“所以說半寸就夠了。”
“放屁!”五品大官差點沒忍住拿著槍管敲九品小官的腦袋:“咱們用的可都是最好的熟鐵,比較輕便。”
“就算是增加一寸的長度,也沒有多大影響,現在最重要的是提高鳥銃的威力,你不要本末倒置了。”
“呵。”聽著兩位官員的談話,朱舜忍不住笑了一聲。
明清兩代還沒有研究出彈道知識,認為鳥銃越長越好。
尤其是清朝,到了清末時期,清軍手里鑄造的抬槍,甚至達到了兩米的長度。
這樣制作的火繩槍密封性很差,火藥燃燒以后的推動力,在槍管里就被摩擦去了一大部分,射程和威力還不如明朝的鳥銃。
九品小官現在的火氣可不小,聽到有人敢笑,掄著槍管就要砸過去,瞧見笑的那個人是朱舜,火氣減少了一些。
九品小官就是軍器局的一把手,認識朱舜。
他瞪了一眼朱舜,生怕五品大官不高興,趕緊維護起了手下的得力干將:“初陽,你別看這小子年輕,這小子可是個寶。”
“年紀輕輕的,手藝在整個軍器局都能排在前三。”
五品大官仔細打量了朱舜幾眼,看起來還沒有及冠,沒想到竟然比一些干了幾十年的老工匠的手藝還好:“沒想到還是個人才。”
五品大官想到這個少年,應該是九品小官的嫡系,就想著拿朱舜惡心一下九品小官,笑瞇瞇的說道:“聽到你笑了一聲,不知道你有什么高見。”
五品大官嘴上這么說,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在他眼里一個鄉下來的野小子,能夠什么高見。
九品小官聽見他這么說,臉色明顯有些難看,嫡系重要程度不亞于兒子,對方這意思不就是在說他兒子是個蠢貨。
朱舜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對方可是五品大員,只要能讓他記住自己,以后脫籍肯定沒有問題。
朱舜把冷骨放在砧板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粗布麻衣,認真的說道:“膛線,只有刻畫了膛線,才會增加鳥銃的威力。”
膛線?五品大官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心里不屑的很,故意刨根問底的問道:“什么是膛線。”
朱舜明白五品大官的心思,也不在意,繼續介紹道:“只是嘴上說,也證明不了什么。”
“我這些天正好制造了一支線膛槍,兩位要是有興趣的話,咱們可以去靶場試試威力。”
五品大官現在巴不得想要看到九品小官出丑,笑著說道:“那咱就趕緊過去,看看先生能有什么高見。”
九品小官聽見五品大官刻意把先生兩個字咬的很重,臉色更難看了,一個沒讀過書的鄉下窮小子哪里配得上先生兩個字。
分明就是在嘲諷朱舜不知道天高地厚,是個嘩眾取寵的跳梁小丑,看來這一次丟臉是丟定了。
在朝為官,最重要的就是臉面兩個字,這件事萬一要是傳出去了,肯定落下一個馭下不嚴的臭名聲。
九品小官兢兢業業了十幾年,從一個小吏一步步的爬到了九品的位置,本來還指望著今年能夠提升半級。
有了這個馭下不嚴的臭名聲,從八品看來是沒有希望了。
九品小官嘆了一口氣,不僅沒有遷怒朱舜,反而是有點為他擔心。
有了這個嘩眾取寵的壞名聲,手藝再好,這輩子也沒有希望脫籍成為一名小吏了。
九品小官還想著再過幾年,等到這小子年紀大一些,想辦法幫他脫籍,現在看來是沒有指望了。
九品小官拍了拍朱舜的肩膀,沒有說話,嘆著氣跟在五品大官后面走了出去。
心里卻還在想著,有沒有什么辦法,幫朱舜挽回名聲,畢竟是個人才,一輩子當著匠人實在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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