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逍一改以前在聯合網絡時西裝革履的裝扮，今天只穿了一件t恤一條牛仔褲，腳上也是一雙簡單的運動鞋，雖然依然是價值不菲的名牌，但不再是油光锃亮的皮鞋，比起以前已經是巨大的改變了。

江賦雨穿了一身長裙，眉宇之間微有憔悴之色，雖然努力保持了微笑，但還是難掩眼神中的蕭瑟之意。

“是不是覺得我變了許多？是呀，卸任了聯合網絡京城分公司的董事長后，我變回了以前的我，喜歡運動真實而自然，不再需要戴著面具，說話也可以隨心所欲，感覺真是輕松啊。”周逍坐在方山木對面，哈哈一笑，“咖啡壺和茶壺并列，也就你方山木能干得出來，哈哈，哪個有用就提哪壺，是吧？典型的實用主義者。”

“不，不是實用主義者，是要立足現實，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一顆紅心，兩手準備。”方山木還能笑得出來，他隱忍不發，“喝什么？”

“隨便。”江賦雨隨意地擺了擺手。

“我喝茶，不喝咖啡了。為了裝，在聯合網絡經常喝咖啡，喝膩了。”周逍自己動手泡茶，“你和賦雨喝咖啡吧。”

“我一向認為女士所說的隨便是客隨主便的意思……”方山木笑了笑，泡了咖啡，“現在我們分成了兩個陣營，咖啡派和茶派，目前來看，咖啡派在人數上稍占上風。”

周逍聽懂了方山木的暗示，哈哈一笑：“賦雨從本質上講更喜歡喝茶，現在暫時喝咖啡，是因為你的普洱不是她愛喝的茶。”

“不是，我是一見到方總就想喝咖啡。”江賦雨微微一笑，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要時刻與智者保持一致，才能成長才能進步。我……其實是方總的迷妹。”

周逍臉色微微一變，又迅速恢復了平靜：“賦雨現在越來越機智成熟了，說明我們的好花常開馬上就要開花結果了。來，向山木說說最近的進展，分享一下成功的喜悅。”

“要不……還是你說吧。”江賦雨一副疏落的表情，有氣無力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方總，我最近感冒了，還沒有全好，有些沒精神。”

“恐怕不是身體上的疾病，是心理上的問題吧？”方山木也喝了一口咖啡，“口感稍差了一些，研磨的時候差了一些力度。其實比較起來，咖啡在烘焙和研磨的過程需要功夫，茶是在泡制的時候講究火候，都是需要用心才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說明了什么？說明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需要認真和付出，來不得半點投機取巧。”

周逍聽出了方山木的言外之意，笑得更得意了：“可是我的觀念卻是，搬磚的永遠成不了開發商，挖媒的一輩子都是工人，而不是老板。如果說努力和付出就可以成功，可以賺大錢，世界上最有錢的就是清潔工農民工，而不是我江賦雨還有你方山木。”

“我們不能相提并論。”方山木擺了擺手，臉色有了幾分冰冷，“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可以放到陽光下，不管是在職業經理人階段還是自己創業時候，你可以嗎，周逍？”

“我也可以呀，我有什么不可以的？”周逍哈哈一笑，“方山木，別和我講什么大道理，也別提道德，道德是用來約束自己的，不是用來衡量別人的所作所為。大多數失敗者總是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來指責別人貪污腐敗生活作風問題還有以權謀私，等等，其實他們只不過是嫉妒和眼紅罷了，道德上的指責是無能的表現。”

“所有經常牢騷指責抱怨的失敗者，共同的潛臺詞就是給我金錢社會地位和美女。他們仇恨的不是你擁有的一切，而是他沒有能力和你一樣。一個人無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還相信自己的無能是因為自己道德高尚，別人的成功是因為別人道德敗壞。看不到自己不如別人有能力有格局，只認為自己比別人有道德有情操，其實是一種病態的自戀和意淫！”

周逍慷慨激昂地說了一氣，喝了一杯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相信山木你沒有嫉妒別人成功的臭毛病和壞習慣。失敗的人不從自身找問題，而總是想要找到成功者在某一方面不如自己的理由，一輩子就只配活在幻想中，一輩子失敗而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方山木目光炯炯地直視周逍：“我不會嫉妒別人成功，也不會羨慕別人幸福，我只是想做好自己，發揮自己的能力，盡最大努力為自己的家人創造一個幸福的成長環境，以及為社會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貢獻。同時，我也不會輕視失敗者，也許在某些人眼，他們是失敗者。但在他們的親人看來，他們努力過奮斗過愛過哭過，無論成敗，只要活得開心坦然，就是人生最大的成功。”

“說得好，為方總鼓掌。”江賦雨輕輕鼓掌，舉起咖啡，“以咖啡代酒，敬方總一杯。”

方山木和江賦雨碰杯，似有所指地說：“江總最近情緒不高心情不暢，怕是遇到什么煩惱事了吧？”

江賦雨下意識地看了看周逍，搖頭：“一言難盡。還是先說說周總的想法吧。”

周逍對方山木和江賦雨微妙的互動頗有幾分不滿，以前他身在聯合網絡身居高位，可以呼風喚雨，現在辭職之后，才發現世態炎涼。之前許多和他稱兄道弟關系密切的所謂人脈，突然之間就像人間蒸發一般，不再主動和他聯系，他發消息過去，也是半天不回。被逼得急了，漫不經心地回上一句“正在開會”或是“正在開車”，就再也沒有了下文。

雖然周逍早就知道其實他身上疊加的光環，很大程度上是聯合網絡賦予的影響，是平臺效應，而不是他自己自帶的技能。自身就可以產生足夠的光環的人群是可以生產資源的一幫人，比如導演演員作家歌星，等等，但各大公司的職業經理人，離開了大公司，有可能會完全失去閃亮點。

好在周逍多年來的經營，除了純公事層面的人脈之外，還拓展了大量的私人資源，他陸續組織了幾次聚會，除了宣布他從聯合網絡辭職之外，還試探各人對他的反應，好重新梳理一下關系網，看看誰可靠誰不可信。

現在周逍對外宣稱要休假一段時間，至少要半年后再決定是創業還是到哪家互聯網巨頭高就。他同時也放風出去，已經至少有三家以上的巨頭公司向他伸出了橄欖枝，希望他加盟，條件比在聯合網絡還要優厚。

之所以如此宣揚，也是為了保證自己的江湖地位不會下跌得太快，同時還可以保持足夠的號召力，當然，更深層次的考慮是為了更好地推動好花常開的資本運作。

周逍真實的想法，當然不會對方山木說個明白，方山木卻也能根據他的所作所為猜到一二。都是職場中混跡多年的精英，常見的手段和技巧，誰還不知道誰？

方山木敏銳地察覺到了江賦雨和周逍之間的不同步，不再如以前一樣默契和和諧，說明二人的關系出現了裂痕，或是分歧。可以理解，周逍的離職讓他的影響力大減，江賦雨想要擺脫周逍的控制也在情理之中，二人畢竟是利益關系。利益的天平出現失衡之中，每個人都會重新調整自己的位置。

拿起手機，方山木給林三歲發了一個微信。他很樂見江賦雨和周逍之間的分歧，對手的內部矛盾就是他的機會。

周逍默默地為自己倒了一杯水，端起來端詳一番：“山木，你認真想過沒有，我們斗到今天，差不多算是兩敗俱傷。你離婚，又失去了古浩，我離職，又名聲掃地。當然了，你的名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至少成長指南和成長游戲算是占領了市場，我希望我們可以跟隨著兩款app不斷占領市場的腳步也成長起來，現在是該我們放下成見共同擁抱未來的時候了……”

“度盡劫波兄弟笑，相逢一笑泯恩仇？”方山木笑了，有幾分不屑和嘲諷，“你的意思是，我們斗到現在，拓展市場的目的達到了，就可以握手言和了？以前的恩怨都可以放下了？”

“人得往前看，不能總是停留在過去，并且對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懷。就像我，從聯合網絡離職，丟掉了年薪千萬的工作，以及上億元的股權，不一樣微笑面對？”周逍故作輕松隨意。

“對不起，我做不到！”方山木當即回絕了周逍，不留一絲余地，“不是我心胸不夠寬廣，而是我沒有辦法和一個完全沒有底線沒有原則的人握手，更不用說合作了。”

“我可以進來嗎？”林三歲推開門，探出頭，一臉輕松的微笑，“正好都在，我有事情要和江總說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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