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發現它的?”湛長風覺得這乾坤道標的樣式和紋理有點眼熟,在小繩界古戰場,碰到過它,據說,有什么“黑界”,通過乾坤道標在古戰場開出傳送通道,將古戰場上的鬼魂都捉走了。
她還懷疑過,黑界與涅槃會有關。
巫非魚抱臂蹲下來,跟她一同看著這乾坤道標,“你不覺它上面的氣息異樣嗎,我昨日帶人查抄人丹時,突遭了一伙邪修的攻擊,帶頭的是三個神通,他們還都有頭與神通不遑多讓的鬼卒,一番惡戰才將他們都留了下來。
我追查了一下他們的來歷,結果就找到這里來了,竟然是從界外過來的。”
湛長風查不到這個道標的出發地在哪里,便干脆將它銷毀了,“留著這東西,相當于給人留了扇隨時都能開的后門,我想它不會只有這一個。”
“這后門不太好找,難不成要地毯式搜遍全山海?”巫非魚感覺為難,這很不現實,太一哪里抽調得出那么多人手。
“是不現實,先讓地方駐軍,一點點從各個城池附近排查過去吧,等見到花間辭,再問問她能不能找出其他道標的下落。”
太一暗中又展開了排查道標的行動,而驚天動地的人丹案,在散修聯盟高層被爆出與涅槃會有關后,推向了高/潮。
散修聯盟興起才百年,根基卻十分深厚,幾乎網羅了山海界大半散修,哪個散修沒有為了生計去散修聯盟接過活,哪個散修沒有為了便宜,專找聯盟旗下的仙苑府邸租住,甚至那些出了山門的法脈修士,也將散修聯盟當做了介紹買賣雙方的牙行,常從聯盟中領取任務,賺取傭金。
它的丑聞,對那些視其如生存資源獲取處的修士簡直是一個重大打擊,不少人寧愿相信是太一胡作非為,辦了錯案。
“散修聯盟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肯定弄錯了!”
“太一不要臉,趁著散修聯盟的盟主和兩個執事不在,就對它如此迫害!”
“那什么畏罪潛逃的熊執事,說不定已經被他們殺人滅口了!”
“給我們一個說法,我抵押在聯盟的物件是不是要不回來了?!”
“我賭一百靈石,這肯定是太一的陰謀!”
一大批修士跑到瀚一主城前游行示威,人數達二三十萬。其中不乏別有用心者,將聲勢鬧得人盡皆知。
“老師,不去澄清嗎?”明心擔憂地道,“還有修士在從各個地方趕來,看熱鬧也好,推波助瀾也罷,對王朝的名譽損失都很大,且一些勢力,已經公然拒絕開陽殿的審查了,甚者直接說是太一栽贓給自家的。”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是不錯,但如果是污水呢。”湛長風道,“能讓涅槃會在山海內扎根那么深,那些所謂不知情的修士,真的無辜嗎,我不信沒有人發現過異常,也相信有人為了它努力過,然大部分修士,都是自掃門前雪,就算看見有人被擄走了,多半選擇視而不見。”
“粉飾太平,是墮落的開始,而山海界,太平已久,如果有殺劫,這一界怕是死得最快的。”湛長風想到各地牢房里那十來萬參與煉制人丹.買賣修士和人丹的東西,嘴角便是一縷冷笑。
這十來萬,還僅僅是能根據花名冊或口述找到的,要是算上那些買了人丹就走,不留任何痕跡的修士,以及退休的丹師.販賣者,這個數字得翻上十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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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里面還有一些聲望較高的強者。這些強者的弟子.門人.親友.合作者,也是此次游行的重要推手,要不是有退吳曲這件事在前,他們恐怕直接打上來了。
“法不責眾”.“一時失足”.“誤食誤買”等開脫詞句與新興的“太一栽贓”.“鏟除異己”的陰謀論交織在一起,成了浩大的討伐聲潮。
湛長風漠然道,“尊重民意,順應民心,但永遠別讓民意和民心成為決策的主導,因為他們多半是身在局中不知局的,決策者可以讓他們誤以為自己一直是對的,也可以給他們迎頭一棒,讓他們看清真相,不過現在,我要讓他們受到教訓。”
明心心底一驚,他對老師的說法沒有異議,甚至覺得有道理,但仍舊有點不適......
他想直面斗爭帶來的苦難,治世匡時,卻忽略了,治世匡時的人,也是眾多斗爭的根源,一念之間,決定眾生命運。
他天性溫和,很難做傷害人的事,又怎么做下那些流血的決策?
湛長風看出了他的糾結,沒有刻意去開解,走什么道,終究是要自己決定的。
“你替我給所有門派遞帖,讓他們對人丹之事發聲,要是出不了聲,那以后也別出了,一個個教道法的地方,沒有道的影子,要來何用。”
“呃,老師,需要我潤色一下嗎?”
“原話。”
明心只得將原話發出去,他可以預見那些掌門的暴躁了。
果然,大小掌門,打開帖子后,神色都扭曲了一瞬,有的趕緊表明立場,有的猶豫不決,有的嗤之以鼻。
嗤之以鼻的,認為太一惹了眾怒,要元氣大傷一把,或是被太一抓走了重要人物,心難平。
猶豫不決的,因為利益關系夾在太一和那些嗤之以鼻的之間。
像太玄.懸骨.玄靈.滄海等在吳曲大軍潰散后保持沉默的一流門派,陷入了更詭異的沉默。
懸骨掌門焦慮地在殿中踱著步,“欺人太甚,我懸骨都報上道籍,關上山門,不摻和外面的事了,她怎么還逼我發聲,就不能當我們不存在嗎!”
“師父......”一名弟子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屁股后頭來回轉悠,欲言又止,看得人糟心。
“你有屁快放!”懸骨掌門驟然停住腳步,那弟子就直愣愣撞他胸膛上了。
他小聲道,“師父,我們有幾百個弟子關在王朝的牢里呢。”
“幾百個?”
“還有一些躲在門派,最近都不敢出去。”
“吃人丹了?”懸骨掌門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我魔道的道義雖跟那些門派不太一樣,但什么時候吃人了,讓他們活該。”
“嗯?不對?”他再次皺起眉,“人丹可以成為邪道,那我魔道中的以魂煉器.殺人證道,是不是也要被打成邪魔外道?”
“有個王朝管著就是麻煩,我得去試探試探她的口風!”
懸骨掌門立馬遁向了瀚一主城,路上眸子一轉,就見好幾道從大門派里出來的遁光朝同一方向去,心中忽起忐忑,太一的勢,竟真有那么強了嗎,一句話就迫得各大門派出面站隊?
罷了,先看看她怎么處置人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