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紅裳

第173章:運氣

儀王話說的漂亮,立場也明確,他希望去地方查案。謝相目光微微一閃。他就知道儀王不會錯過這樣可以證明自己能力的好機會。

在六部領些瑣碎差事和出京辦理地方大員的重案能一樣嗎?初入朝堂的皇子,若是能將如此復雜的案子辦得漂亮,皇上一定會對他刮目相看。

皇上聽了儀王的回答,不置可否的樣子,輕輕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信王。

信王的風格顯然挺樸實,他只簡單答了一句:“但憑父皇吩咐,兒臣一定盡心竭力。”

短短一句話,意思也是很明了了。無論派他做什么都盡心竭力,至于是出京辦案,還是留在京中領六部事務,他無所謂,皇上決定就好。領了差事他盡力去做好就是。

這個務實的態度很顯然也很討皇上喜歡,皇上微微點了點頭,思忖了片刻就做了決定:“既然小六想要去辦案,那小五也去辦案吧,剛好兩件案子,你們一人領一件,朕再從大理寺選兩個有經驗的刑名官協助你們。”

皇上金口一開,這就是板上釘釘了,李相頓時松了口氣,他瞟了一旁的謝相一眼,發現謝相的臉色有些黑,似乎正在憤然瞪著刑部尚書。而刑部尚書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低著頭不敢看謝相的模樣。

呵……李相忍不住有些微得意。看來謝相這個老家伙是謹慎過了頭啊!雖然提前布局想要會審趙知良,但卻不放心馮尚書,沒提前跟他通個氣,這下可好,馮尚書當著滿朝文武提出讓皇子出面辦案,姓謝的這次可算是白忙一場了。

李相知道眼下他該做的是什么,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盡力勸儀王去真定府。至于崔文舉,落在信王手里大約是落不了好的。不過沒關系,撈不出來就算了,反正也只是溫承平的妻舅,也牽涉不到他,最重要還是保住趙知良。

對于林相和顧大學士來說,這案子跟他們沒關系,因此兩不相幫,皇上有問就說兩句,皇上不問一語不發,皇子們被派到哪里,對他們來說區別不大。因此林相根本就懶得發表意見,而顧大人則十分認真的推舉了幾個穩妥的刑名官,作為協助皇子的人選,讓皇上定奪。

李相倒是很積極,聯合禮部尚書一起,找了個合適的理由,讓皇上當場訂下了儀王和信王的去處。

謝相表面上臉色黑沉,就這樣“束手無策”地看著李相一力促成了信王去鳳州,儀王去真定府。

這可真是……大家都很滿意的結果啊!

朝中發生的這一切,理論上來說,都跟安國公府的穆家人沒關系。穆老夫人和幾位穆氏夫人關心的也只是早上遞進宮的折子,對她們來說,皇子和朝臣們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只要不耽誤北境事務就好。

散朝后不久,穆征衣捎回了消息,說皇上允了補兩萬匹戰馬入北境,戶部撥款采買一萬匹,另外一萬匹從秦鳳路和靖北路調集。

事情如此順利,穆家人得到消息之后都很開心,只除了依舊愁眉不展的穆三夫人。

安國公捎來奏疏的時候,同時還捎來了一大疊家信,安國公的信里倒沒說什么,只說邊關形勢嚴峻,因此原本打算十月底讓穆承信請旨回京,看來要推遲,爭取年前讓穆承信回來過年。

得到消息的穆三夫人雖然有些失望,但也還能接受,她又不是第一天做穆家媳婦,戰場形勢變化,北境的男人們歸期不定是常事,她早就習慣了。

然而穆鐵衣給穆紅裳捎來的信里說的另一件事,倒讓穆三夫人日夜懸心。穆鐵衣在信里告訴穆紅裳,這些日子邊關不寧,戎狄人總想越境搶掠民夫,邊關三州的防守壓力極大,他和穆馳衣最近很忙。

穆鐵衣還說,妹妹捎去的背包很好用,可以負重更多,遠距離行軍尤其有用。他看了之后自己掏錢買布料,在北境找了個人做了五百個,給他和穆馳衣麾下的軍士們一人發了一個。

他還說妹妹的背包像是救命神物,說是他們巡防時遇到了埋伏,一根冷箭直接射到了穆馳衣后背上,當時他都嚇出一身冷汗,可穆馳衣背后的背包被冷硬的軍糧麥餅塞得滿滿的,戎狄人這一箭居然沒射透,穆馳衣算是靠著妹妹的背包撿回一條命。

他還像是說笑話似的告訴穆紅裳,他一向覺得軍糧麥餅硬得像石頭,之前不敢抱怨,怕別人笑他是嬌氣的少爺兵。眼下可有了實據,這麥餅連冷箭都能擋得住,可不是比石頭還硬?

戰場上刀劍無眼,從軍已經大半年,見慣了生死的穆鐵衣說起這些事云淡風輕。他和穆馳衣兩人是真的覺得穆馳衣這次能保住命,都是家中弟妹的護佑。沒有那個手工粗劣背包,穆馳衣這一次就算不死也是重傷,哪能這樣全須全尾的回營。

只是戰場上的穆鐵衣和穆馳衣雖然覺得這不算大事,但這一根冷箭加石頭麥餅的“笑話”卻嚇壞了穆馳衣的親娘穆三夫人。

穆家頭一天晚上收到的北境捎來的奏疏和家信,穆三夫人聽說了穆馳衣差點送命的消息后,臉立刻青了,她強撐著回了房,對著丈夫和兒子捎回來的家信偷偷哭了一場。

當天晚上,穆三夫人幾乎一整晚都沒能安睡,她前半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滿腦子亂哄哄,一直在擔心戰場上的穆馳衣,而后半夜好不容易入眠,卻又開始沒完沒了的做噩夢。

一整夜,她夢到的都是戰場上的丈夫和兒子渾身是血的模樣,不到五更天,就硬生生地被噩夢嚇醒不敢再睡了。天還沒亮,穆三夫人就帶著丫鬟們去了武英堂,在武英堂給先祖們磕頭燒香,希望穆氏先烈能保佑北境的將軍們平平安安。

這樣熬過一夜,穆三夫人的精神自然差勁得很,上午去向穆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一張臉又青又灰,簡直憔悴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