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出了何事?”仆散忠義扯過一旁侍立的隨從。
“回大人,是護衛將軍完顏特思攔了右丞相的路,兩人,似乎是起了些爭執。具體為了何事,小的也不太清楚。”那隨從說完后連連行禮后退,恨不得趕快逃離這個地方。
“殿下。”仆散忠義轉頭對完顏雍說道,“您看……”
“勞煩仆散大人與烏祿一同繞個路吧。”完顏雍深沉的目光閃爍,他毫不遲疑地轉身,與仆散忠義一同朝著路的另一頭走去。
不遠處,完顏亮悄悄瞥了一眼完顏雍離去的背影。嘴邊的笑滯了滯。
“太保自重!”
怒火沖天的護衛將軍完顏特思提高了嗓門,惡狠狠地威脅著面前這個帶著一臉無所謂笑容的完顏亮。
今年年初,完顏特思已警告過完顏亮,在天子腳下,少整些花招。可這位年輕人似乎從來不把性命當命。不僅如此,還要連帶著拖其他人一起下水,眼看著幾位宗室子弟正一步一步踏入他的陷阱之中,完顏特思心中恨得不行,又束手無策。
若是逼他到萬不得已,他便啟奏圣上。
可惜圣上如今喜怒無常,聽不進話,自己冒然上奏,有可能落得個自身難保的地步。
不過,若是能保得住大金的安寧,大不了就與這完顏亮同歸于盡。
“太保所做之事,群臣有眼,都看進去了,只不過礙著同是皇室子弟,不便點明。若是太保哪日真的舉止之間方寸全無,那特思便不再心慈手軟,定要太保自食種下的惡果。”
“多謝將軍提醒。”完顏亮的俊臉上掛著溫柔的笑,“亮自當恭順謹慎,為圣上效犬馬之勞。”
呸,什么犬馬之勞。完顏特思在心中啐了一口。
這個東西!不謀逆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看著完顏亮走遠,身邊的隨從忙聚到完顏特思身邊勸慰道:“大人,何必次次都與右丞相起爭執呢,這對咱們也有害無利啊。”
“難道放任他便能獲利嗎?”完顏特思沒好氣地斥責著隨從,他思忖片刻,轉頭又給隨從腦袋上來了一下,“你可別告訴我,你想讓我加入完顏亮那伙里去!”
隨從捧著腦袋,唯唯諾諾地不敢開口。
完顏特思轉頭看向皇宮方向。
如果圣上還是當年那個身體安康的圣上便好了。
與仆散忠義道別后,完顏雍回到府中。
剛一進門,他便聽到“噠噠”的腳步聲自屋內傳來,愈來愈近。
完顏雍沉靜的表情柔和了些。
他開始將身上披著的有些贅累的官服外衣褪下。還沒等他完全脫掉,一個嬌花一般的美麗女子便輕巧地從里屋跑了出來。她的身段凹凸有致,自有風情。雪白小臉上泛著淡淡紅暈。
她剛一挨近完顏雍高大的身軀,就略帶些羞澀地倒進完顏雍的懷中。
她的小手溫暖柔軟,正緊扶著完顏雍的手背。
她一抬頭,一雙美目沖著完顏雍笑成兩瓣桃花。
“烏祿。”她輕輕地喚著完顏雍的女真名。
完顏雍一只手護著她,另一只手輕輕撫上她一頭青絲。
“怎么了,烏林答?”完顏雍的嗓音放輕了些,柔聲問。
“允恭不理睬我這個做母親的。”
這位名為烏林答的美麗女子似在抱怨,又似是撒嬌地說。
完顏雍罕見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性子沉,小小年紀就安靜的很,你不是已習慣了嗎?”
“可,還是小娃娃,要這么肅穆做什么,不能活潑些嗎,都是隨了你。”烏林答用小手包成一個小拳頭,輕輕錘了一下完顏雍的胳膊。
完顏雍扶起她的肩膀,將剩下的官服脫下遞給匆匆跟隨烏林答而來的管事,然后轉身攬過烏林答的肩膀,兩人一塊向里屋走去。
完顏雍低頭看了烏林答一眼。察覺到完顏雍的目光,她也抬頭回看。漂亮的眼睛眨巴一下,似是不解。
完顏雍別過頭,掩飾了一下自己的眼神。
烏林答壞笑著,手偷偷爬到完顏雍的腋下,準備突然咯吱一下他。
哪知完顏雍早有防備,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走著,突然一把捉住了烏林答的手,將她扯進自己臂彎里,帶著溫柔的語氣問:“怎么,如今當了母親還這么淘氣。”
烏林答一下子泄了氣,索性趴在完顏雍胸口不使力,讓自己這位身材高大的夫君帶著自己前行,她悶悶地說:“淘氣嗎,我也覺得,就是允恭年紀那么小,都比我來得沉穩。”
完顏雍揚起唇角,一下一下地輕撫烏林答細軟的頭發。
“怎么,這次面見圣上,他還是喜怒無常,脾氣不穩定嗎?”
“是啊。”提到皇帝,完顏雍的手滯了滯。
烏林答感受到了完顏雍情緒的波動,她主動握起完顏雍的手,抱在懷中。
“烏祿,無妨,咱們兩人一塊,哦,現在還有允恭,他比我可靠,不能漏了他。”烏林答調皮地笑著說,完顏雍被她感染,皺起的眉頭放松了些。
“咱們三人一塊,就無妨。”烏林答又抱起完顏雍的手,貼在自己稍顯冰涼的臉上。
管事自回廊處來,見兩人情意正濃,不敢打擾,好不容易等著夫人說完了,他匆匆走至兩人身旁,低頭回到:“夫人,您吩咐小的們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完顏雍靜靜地在一旁看著烏林答。
“辛苦了,先下去吧。”烏林答點了點頭,等那管事走后,方才笑盈盈地回頭說:“烏祿你聽我說,我有個——”
烏林答眼前一暗,余下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完顏雍吞進了口中。
完顏雍沉重的鼻息打在烏林答的上唇處,有些癢。
烏林答的睫毛輕輕顫抖著,臉燒得滾燙。
兩人吻得火熱,有偶然路過的婢女,便輕笑著遮住臉匆匆自遠處繞路而行。
完顏雍直起身子,臉上依舊沒有多少波瀾,只是剛剛的深情讓他的臉色也微微泛紅。他扶住烏林答的肩膀,眼神躲閃著不去看她的臉。
烏林答則是好不容易喘過了氣,此時正紅著臉嗔道:“烏祿!這可是在外面!你怎么突然……”
看到完顏雍那飄忽不看自己的眼神。烏林答氣呼呼地拽住他的衣領。
還是夠不到。
她又踮起腳,用雙手捧住完顏雍的臉。強迫他定定地看著自己。
完顏雍看著自己的小夫人累成這個樣子,無奈地低頭。
兩人的臉貼得很近。
“你方才說,你有個什么?”完顏雍鎮定地開口。
“別故意言他,”烏林答顯然是不打算放過完顏雍,“府里人人都道葛王殿下沉靜穩重,倒顯得我天天粘著膩著要與你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做方才那,唉,可誰又知道明明是你——”
唔,話還沒說完呢。
完顏雍順勢湊近,又給了烏林答一個綿長的親吻。
烏林答的手還捧著完顏雍的臉,這路過的門房婢女看了愈發地來勁,大家快步走得遠遠的,心照不宣地笑著。
烏林答從完顏雍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帶著哭腔責怪道:“完了,如今越發說不清了,烏祿你!”
見完顏雍又貼近了自己,烏林答忙在完顏雍懷中撲騰起來。
完顏雍難得笑了笑,用手安慰地輕輕拍了拍烏林答的頭,站直了身子。
兩人間溫熱繾綣的氣氛散了些。
“烏祿,聽我說,”烏林答臉上的紅暈還未褪盡,她靠在完顏雍的胳膊上徐徐地說:“我覺得,那條白玉帶,還是送了去給圣上比較好。”
提到這件事,完顏雍的神色黯淡了些。
“怎么,烏祿,生我氣了嗎?”烏林答抬頭問道。
“我不會生你的氣。”完顏雍拂開烏林答額前因方才兩人親熱時落下的碎發。
“烏祿,我這么想,這白玉帶雖然是父親南征時所獲的珍品,用來當作傳家的寶貝。但它畢竟原屬宋朝皇帝之物,留著總給別人露一個說法,況且當今圣上脾氣陰晴難定,誰知何處一陣風,便會立刻變天呢?”
完顏雍沉思著。
“烏祿,我知道你并非貪戀財物之人,只是睹物思人,舍不得父親。所以,”烏林答信心滿滿地說,“我方才吩咐管事,去把我母親留給我的桃花九子奩盒取了來,咱們將這兩個禮物一并送了去,也好向圣上表明咱們夫妻兩人的心意。”
完顏雍聽聞烏林答要送九子奩盒,倒有些意外,他問道:“烏林答你……”
“若是人都不在了,睹物還能思誰呢?”烏林答細語道,然后她又充滿朝氣地抬頭,對著完顏雍說:“所以我們還有允恭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因為一些無謂的事情,比如被人檢舉家中有條皇帝用的白玉帶,而陷入陷阱。你說呢?”
完顏雍動容,他摟著烏林答的柳腰,將她帶進了一些。
兩人靠在一塊。心也按著一個步調跳動。
在這陰沉的即將變色的天幕之下。
完顏亮走入昏暗的堂室,嘴邊帶著一抹諷刺的笑。
白天在外時,他是溫文爾雅的青年丞相,完顏宗室中的驕子,皇帝身邊的心腹子弟。
一旦退下朝堂,走入這暗沉的府內,他便似蛇一般盡數褪去自己的表皮,展露出鮮有人知的另一面。
今日白天,那完顏特思著實惹惱了他。
他早在心中想好對策,只是苦于最近圣上對他的防備漸深,他自己也得謹慎一段時間。
不過無妨,完顏亮嘴邊的笑容逐漸放肆,他是完顏亮,他早已是個萬劫不復的惡棍,什么法子在他手中,都不算過分。
完顏亮將鞋履隨意脫在門前,手中擎一杯酒,搖搖晃晃走向臥房。
他走到榻前,望著榻上輕羅帷幔鋪陳。
完顏亮伸手進去,“哧”的一下撕掉半邊,殘破的帷幔零落地垂在一旁。
榻上傳出嬌媚的女聲:“怎么,丞相大人今日回得遲了?”
完顏亮“哼”一聲,笑得爽朗。他背過身坐在榻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圣上又責怪你了?”那女聲嬌滴滴地繼續說著。
“這回可不能錯怪圣上,”完顏亮咧著嘴接話,“我連他老人家的面都沒見到呢。”
“喲,”一名女子自床上緩緩起身,趴在完顏亮的背后,妖嬈的身段緊緊貼住完顏亮的身體,“難得丞相大人吃癟,讓定哥看看丞相的臉可好。”她說一句帶一聲笑,聽著仿佛在唱小曲一般,修長的手指覆在完顏亮的臉旁,將完顏亮的臉輕扭過來。
完顏亮的眼中映出一張美艷的臉。
“唐括定哥。”
完顏亮輕輕喚著眼前女子的名字。
“哎。”唐括定哥甜絲絲地笑了,兩人的臉龐愈發地貼近。
完顏亮突然起身,一下甩開了唐括定哥的手。唐括定哥失了平衡,身子一歪軟綿綿地倒回了榻上。
“丞相大人好大的火氣。”唐括定哥并沒有生氣,而是玩味地微微抬眼,注視著完顏亮。
“何來火氣?”完顏亮同樣笑著回復。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榻上的唐括定哥。
半晌,方才躬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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