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媛媛是趕著大中午到的工作室,她沒有帶太陽傘。曬出的一臉汗把妝都沖花了。
可是她絲毫不在意,避開周圍人投來的詢問目光后,章媛媛閃身進了工作室。
雖然早上在電梯里為了緩解氣氛,她存了那個小不點的電話號碼。可是她并不打算打。
如果連個路都找不到,她也就不用再坐擁圖書館307室最靠譜的人這個稱號了。
因為臨近中午的緣故,很多參觀的游客已經帶了同行的伙伴離開去吃飯了。章媛媛進了相對空曠的工作室以后,又重新感受到工作室里開足了空調的冷徹。
“嘶。”章媛媛抱著胳膊,后悔自己沒有將留在休息室的小外套一塊帶過來。她往門旁邊靠了靠。
工作室門口的大龜背竹并不能讓章媛媛取暖,她又無助地往展廳側面的休息區趕去。
休息區的人不多,因為工作室僅僅提供飲料和茶水,不能滿足午飯時間饑腸轆轆的游客。即使如此,章媛媛趕到以后發現,只有在最角落處還剩下一個沙發沒人坐。她顧不了那么多,只要離那個質量好得出奇的空調遠點就行。
于是章媛媛抱著胳膊趕到了沙發旁坐下。
“哎?”章媛媛驚訝地輕呼了一聲。
對面坐著的正是已經昏昏欲睡的聶榮,聽見驚呼聲,他懶懶地抬眼看了一下,嗯,不認識。
看見聶榮再次閉上眼睛,章媛媛有些著急。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著急,可是聶榮從前的樣子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章媛媛冒失地趴在桌子上問:
“你是聶榮嗎?”
“是。”聶榮從小就不怕冷,只怕熱。剛剛去文物展找邱常,不得已擠在人堆里,讓他熱得夠嗆。此時有了休息的機會,他自然要抓緊時間睡一覺,誰來問他是什么人,愛是誰是誰吧,他反正都說是。
“你是不是上次來找魏子青的那個?”
聶榮睜開了幾乎要合在一起的眼睛,強打精神瞥了章媛媛一眼,真瘦。
“你是——”
“我是她同事,”章媛媛亮了一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工作牌,“之前在大廳里見過你一面的。”
章媛媛上次見到聶榮,他還在圖書館一樓的綜合大廳里談笑風生,給章媛媛留下了一個“聲音很好聽”的印象,可今天他卻像被水淋過的貓一樣沒有精神,別說談笑風生,就連基本的問話都懶得搭理。
章媛媛心想,說不定聶榮是因為魏子青才談笑風生,舉止瀟灑的。
“你也來看展嗎?”聶榮勉強的笑容看得章媛媛十分想笑,有那么困嗎?
“是啊,不過不是跟子青。”
聶榮點了點頭:“我早上碰到魏子青了。”
這是聶榮第一次直呼魏子青的名字。擠在人群中的炎熱感甚至蓋過了對魏子青的熱切。
“真的嗎?”章媛媛來了興趣,魏子青告訴過她,要和那位傳說中的青梅竹馬徐昱林一塊逛展,章媛媛正愁找不到她人呢。
“我遇見她的時候她在地下展廳,”聶榮似乎看出了章媛媛的用意,主動和她交待了魏子青的動向,“不過現在就不知道在哪了,可能在東北展廳吧。那邊剛剛出了點事。”
等我歇一歇,就去找她。章媛媛這樣想著,干脆連電話也不給魏子青撥一個。
聶榮繼續閉目養神。他的腦袋里現在除了魏子青和邱常以外,更多的還有他家的那個小祖宗聶恬。
聶恬自打過了那個生日以后,對自己是越來越不滿了。動不動就挑自己的毛病不說,聶榮和朋友出去吃個飯帶著她,她就坐在一邊搗亂。
聶榮回家以后又是洗衣服又是為她整理床鋪,聶恬就坐在客廳大吃大喝。翻翻書看看視頻,聶榮問她什么話她也不理睬自己。
聶榮知道聶恬還在為自己在她生日的時候沒有接到電話而氣惱,便三兩天就道一次歉,企圖讓這個小祖宗消消火。可是聶恬看出了他的討好以后,便用小指頭擰著他的肩膀頭罵到:“每次都這樣,子青姐姐叫你的時候從來都是不在,還好意思說自己喜歡她!”
聶榮當然知道聶恬話里“每次”的意思是什么。大學的時候,也有過一次類似的情況。只不過那一次魏子青受累更多,聶榮已經不忍再去回想。
他倒在沙發上,腦袋后面軟軟的,枕著很舒服。疲憊和心累種種都被這片刻的休息時間消解了不少。聶榮一般不會干出不搭理別人的事,尤其是不搭理女生。可今天就讓他例外一次。
或者說,就讓他本性流露一次。
聶榮這種外熱內冷的性格就連魏子青都沒有摸透,唯一了解的人大概只有邱常。但因為她是年紀較大的那一方,對聶榮總懷有一種多多包容的想法,所以也就故意不點明他其實對自己和聶恬以外的事并不關心的事實。
當然,聶榮將魏子青的事歸并到了自己的事中去。對此邱常并不吃味和嫉妒。她是個連聶榮都要叫姐的人,怎么可能還鬧這種小情緒呢?
聶榮對邱常似乎是感激更多一些。他感激她像自己的情感垃圾桶一般待在自己身邊傾聽苦水,但又懶于去思考這之后的更深一層的意思。
聶榮偷偷睜開眼睛,想看一下那個子青的同事還在不在。
章媛媛瘦削的臉就在面前,她正捧著手機微微帶笑。似乎看到了什么好消息。聶榮輕輕吐了口氣。
“逛文物展很累嗎?”章媛媛換了一種輕柔的聲音問,“看你好像很想睡的樣子。”
“你為什么不問我,文物展是不是很無聊,所以才把人催睡覺了?”聶榮心想反正也只是閉目養神,不真睡著,不若就逗一逗她玩吧,“這個不是更有可能嗎?”
章媛媛窘迫地環顧四周:“這還在人家工作室里呢,這樣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太好的?”聶榮伸了個懶腰,“對于不懂服飾文物的人來說,逛了也是白逛,還不如用逛展的時間睡覺,還能補一補力氣。”
“那你屬于嗎?不懂服飾文物的人?”章媛媛追問。
“不算是,”聶榮微瞇著眼睛,“我就算一知半解吧。”
他好歹還幫邱常折騰過文物,也為自己家的小祖宗了解了不少。說自己是門外漢,似乎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努力了。
幾名過路的姑娘輕輕撞了一下桌子角,聶榮在搖晃中醒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暑氣真重啊。
其中一位姑娘用甜甜的嗓子道著歉:“對不起,這個頭飾老擋眼睛,看不太清路了。”
她的頭頂帶著寬大的假髻,假髻上飄著金條。一動起來確實會飛到眼睛跟前。不過這假髻十分漂亮,奪得了休息區大部分的視線。
章媛媛好奇地觀察著這幾位打扮得十分艷麗的姑娘,問:“你們是為了這次文物展特意打扮成這樣的嗎?”
“是,”排在后頭的一位身材嬌小的姑娘插話,“我們扮的是南方少數民族,身上的都是為了展示民族特色的服飾。”
“呀,”章媛媛贊嘆不已,“這頭飾是什么?”
“頭上戴的是古代南越族的頭飾,”那位聲音動聽的姑娘俯身下來,好讓章媛媛看得更清楚,“它叫做金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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