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青原一大早就聽見了好消息。
她拿起桌上的銅鏡,照了一會兒自己堂皇不知所措地的樣子,突然松手了。鏡子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將剛進屋的全夫人嚇了一大跳。
“姑娘啊,我的姑娘,你這又是在做什么呢?”全夫人來到全青原身邊,跟她一同撿了會兒地上的鏡片后,才站起身招呼身后的丫鬟們過來幫幫小姐。
“怎么,高興得忘記該如何做事了?”全夫人話中的調侃意味讓全青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現在沒有心情去深究母親為什么要調侃自己,大概是因為聽見關靜出獄而將鏡子摔碎是一件很蠢的事。
“母親,父親呢?”
“你父親早就去上朝了,還能等到你睡得這么晚?”全夫人笑著摸了一下全青原的臉蛋,“平常你都起得和你父親差不多早,今天怎么反而有心情貪睡了呢?”
全青原終于是受不住母親一輪接一輪的戲弄,隨了她的愿直接了當地問:“靜哥怎么樣了?母親去看過了嗎?”
“我哪能去看呢?人家一家團聚,正慶祝你靜哥平安呢,”全夫人幫全青原撩開簾子,放初現的晨曦微光進屋,“如果你好奇的話,我中午可以帶你去見一見關少爺。”
全青原無法,只能想辦法忽視母親一刻不停的言語玩弄。丫鬟們已經將鏡子的碎片撿干凈了,一名丫鬟在抱著裝有碎片的粗布包裹出門時,還帶著笑看了一眼全青原。
“對了,莊蜜呢?”全夫人環顧四周。要是擱在往常,全夫人肯定要對莊蜜的疏忽說上幾句,但今天她的心情很好,便沒有機會再去管那個自由自在的莊蜜。
“她嗎,不就是出去辦些自己的事,管管府中其他的閑事。”對于母親,全青原可以相對來說比較輕松地討論莊蜜。畢竟莊蜜和母親有親緣做紐帶,什么事也都更照顧她一些。全青原還記得在自己小時,莊蜜和鄰居的小姑娘發生了些爭執,本來是莊蜜有錯在先,連忙了一天回家的父親,都致意讓莊蜜過去道歉。但母親卻硬生生地替莊蜜攔下了此事,過后也只是派了幾個人過去表達了一下歉意。其實莊蜜對全夫人也沒有多體貼,但就因為這一層親緣關系在,遇上事情時,全夫人就有了替莊蜜負擔全部壓力的氣勢。全青原常常在一旁觀察,并覺得費解不已。她是全夫人的親生女兒,卻從沒有過相似的感覺。
但此事莊蜜既不在忙自己的事,也不在管府中其他的閑事。在全大人上朝以后,她就瞅準機會溜出了全府。前一天關南早就和她說好,要和她一塊去迎接回家的關靜。出了門,莊蜜便遇見了等得不耐煩的關南。
“怎么這么慢!”
“已經算是我們府上數一數二的早了。”莊蜜似乎對自己的新差事十分滿意。不知關南是哄著自己玩還是說的真心話,昨天他告訴自己,讓自己做全府的代表,去迎接關靜。莊蜜近來愈發地愛體面,有了機會她當然要去。距離他二人跑去告訴葉勞雋不用探監,已經過了半個月,這期間關家為了營救關靜花出去不少的精力和錢財,在獄中的操作一波接著一波,關家咬牙進行,知情的葉勞雋也裝聾作啞。事情總算是成了,可葉勞雋再沒有和關南莊蜜或是任何人聯系過。他回到了刑部的大堆公文前,成了一名普通的官員。
關南恨不得抓著莊蜜的手趕回家去,但考慮到街上已有許多商鋪開張,人來人往,自己還是不要做得太過火。
“全小姐呢?”
哥哥一回家,關南就將自己的稱呼迅速糾正了過來。
“還在睡。”
“難得你昨天沒有告訴她。”
“什么!”
“我大哥一早就回來的事。”
莊蜜不好意思講出來,但看著關南欽佩的眼神,她還是沒有那么厚的臉面。
“不,實際上,我告訴她了,”莊蜜邊走邊看風景,街上的人雖然不多,但各個都朝氣蓬勃,聚在一塊,倒有了一街喧嘩熱鬧的錯覺,“小姐大概是昨晚上睡不著覺,今天早上才沒能起得來吧。”
關南嘟囔了半天,才小聲說:“是嗎,可真夠掛念我大哥的。”
莊蜜感到好笑,瞥了關南一眼。與他相處的時間越長,莊蜜就越能感受到關南對全青原的依賴。自家小姐明明在關家闖出了不少禍事,可是卻沒能將這份友誼摧毀。莊蜜有時會羨慕,聽見關南開玩笑地故意朝自己喊丫鬟時,也會心生怨氣。可回府看見了全夫人,莊蜜的心就靜了下來。
還不到時候,莊蜜想,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比較好。
兩人剛至關家的大門口,才知道他們來遲了。在人群簇擁下,關靜已然到了。作為弟弟,關南首先要上去行禮,隨后是莊蜜,她款款走到關靜面前道福。不過一月不見,莊蜜感覺自己已經快認不出這個被自己在心中評價為最刻薄的男子了。
獄中的生活應該不算艱苦,至少關靜并沒有瘦,反而看著敦實了一些。在黑暗之中關了太久,關靜的皮膚變得白皙,之前出京游歷讀書時打磨出的粗礪都被養好了。只是胡須雜亂,看著有出獄人的落魄。
“是你,”關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隨后對莊蜜點點頭,“有心了,這樣早。”
莊蜜不好意思地笑笑,在關家大門口,她就不為關靜解釋其實是關南囑咐她早起的了。
關夫人眼里含著淚,為兒子的安全歸來感動得一塌糊涂。周圍人怎么勸都沒用。莊蜜覺得還是不要湊上前去為是。關南勸慰一陣,便走到大哥旁邊,和他說話。
“是嗎,上次見面多虧爹爹從中周旋,”關靜即便頂著滿臉野草似的胡子,形容舉止也絲毫不亂。不曉得事情原委的,一定不會想到他才是關到獄中的那一位。莊蜜在一旁等待了許久,一直等到腳跟酸疼才等到關南重新向自己走來。
“怎么樣?”莊蜜問道。
“大哥說他還想再休息一下,”關南沖莊蜜歪了一下腦袋。這個動作似乎并不是做給莊蜜一個人看的,莊蜜回頭,全青原就站在自己后邊。
“小姐?”莊蜜吃驚地上前,“您睡醒了?”
“這說法著實讓人難堪,我替全小姐說了,”關南搶話,他看見全青原的嘴邊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剛要走進關家院門的關靜停下了腳步,他一點也不驚訝地看著全青原,就像兩人早就說好了要在此時此刻碰面一般。
全青原不知自己該說什么,她一會兒覺得沒有比現在還窘迫的時刻,一會兒又覺得自己高興得笑都停不下來。當然,這時她還不知道關靜與自己的婚約,不然地話,她早就躲到莊蜜身后去了。
但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關靜揚起手,對著全青原搖了一下,在他的手上,儼然晃蕩一對兒銅丁香。
全青原和莊蜜幾乎同時明白過來。刑部里,葉勞雋正打著哈欠,未審的案件堆到了他和邱明的鼻子尖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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