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威嚴道:“將管家帶來!!”
“大人且慢!”言漠阻止道,“先前,我們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男仆身上,現下除了疑點,并無證據可以證明管家參與其中,若他真有罪,直接提審只會打草驚蛇!”
“還請王妃示下。”京兆尹恭敬道。
言漠:“如果幕后之人真是管家...他為何要嫁禍方公子?又為何要給男仆迷魂香?而且男仆把迷魂香叫成迷香...他們三人之間,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
“分別審問一下,說不定會有新發現!”太子提議道。
“審問一下男仆,只要有他指證...”奇銘思索道,“管家便逃不了干系...”
“...可是男仆如此木訥...他的指證能讓別人信服嗎?而且說不定,管家還會想法設法自圓其說,推卸責任...必須得有鐵證...”言漠思忖道,“府尹大人,我要見湘菱夫人!”
在京兆尹的帶領下,言漠來到獄中,太子、奇銘、嵐伯、青木輝相隨其后。
等獄卒打開牢門,言漠彎腰進入道:“湘菱夫人,我有話問你。”
湘菱低眉順目,行禮道:“姑娘請問。”
言漠:“你是何時入得方府,當時年歲幾何?”
湘菱:“五年前,當時十五歲。”
言漠:“方公子當時幾歲?”
湘菱:“嗯...十八歲。”
言漠:“你對管家了解多少?”
“嗯...”湘菱想了一下道,“與管家接觸最多的是輕羽,妾只知道管家在府中多年,一直管理有方,不管是妾們還是六郎的各種所需,他都面面俱到...妾入府的五年來,都沒有見過公公幾面...一應府內事務都是管家打點,可以說方府離不開管家...”
言漠:“如此說來,他是一個細膩之人...方公子與管家的關系如何?”
湘菱:“前些年,六郎有事總會找管家商談,近些年,六郎只愛與妾們待在一起,管家多次勸說讓六郎學著管轄府中業務...六郎不以為然,管家還試圖趕走我們,但是六郎不愿意,自此以后...二人便不如以前那般無話不說了...”
“謝夫人相告!”言漠說完便出去了,直奔男仆的牢房,他人跟隨。
言漠命人拿來迷香的原料與制香工具,擺在男仆面前,叫來醫官為其把脈。
醫官作揖道:“回王妃娘娘的話,此人脈象正常,并無中香之兆。”
言漠蹙了一下眉,回憶起,在菜市場時候,男仆撒香御敵,整個過程中也不見他有中香的征兆,難道他也有防御香囊嗎?
言漠對獄卒道:“從他身上搜來的東西都拿來。”
“是!”獄卒領命小跑著走了。
“你知道自己明天就要死了嗎?”言漠彎腰進入牢內,冷聲道。
男仆垂著頭,抬起小眼偷瞄了幾下,愣愣地點點頭。
言漠:“你為何要逃?”
男仆:“...有人要抓我...”
言漠:“是誰告訴你有人要抓你的?”
“......”男仆偷瞄著言漠,呢喃道,“我殺了人...有人會抓我...就要逃!”
言漠瞇了一下眼:“管家對你如何?”
“...好...管家不會罵我,不會打我...會給我買衣服...”男仆捂著半邊臉道。
言漠:“少爺呢?”
男仆:“...少爺打人!壞!”
言漠想到那些肢解的女童與男仆現在的反應,不禁酸了鼻子,更為冷硬道:“少爺以前打你嗎?”
男仆:“以前...少爺不理人...我要放好香料,點香...”
“這些香料,我需要你把它們配成迷香!”言漠將香料推到男仆面前下令道。
男仆笨拙地拿起香料開始調香,他的動作欠缺精準性,香料粉末總會撒出來...全程他只用了勺子沒有用其他工具,最后的成香也不是普通的迷香,更不是迷魂香...
言漠拿過成香給青木輝看,見對方搖搖頭,她回頭道:“不對,再配一次!”
如此反復了三五次后,男仆配出的成香每次都有不同,顯然他并不知如何配香...
言漠:“你的迷香從哪里來的?”
男仆:“我偷的...少爺的香...”
言漠突然想到,方六郎有迷香,而男仆一直管迷魂香叫迷香,很可能他根本分不清這是兩種香。
此時,獄卒拿來男仆的所有物,言漠走出牢門,開始翻查起來...
其中有兩瓶迷魂香版小罐香和一包碎銀,幾件換洗的衣物,因為男仆常年接觸香料,衣物上有混合香氣,并沒有類似于防御香囊的東西。
言漠問嵐伯:“防御香都有哪些成分?”
嵐伯:“以檀香為引,輔以紫蘇、牛乳、烏韭、乳香、檸檬葉。”
“青木哥哥,你聞聞,可能分辨出有何香?”言漠拿起一件衣物遞給青木輝道。
青木輝細細聞了聞:“除了乳香和一點酸橙香,其他香味太過混雜,我不確定...”
嵐伯:“酸橙香可以代替檸檬葉,王妃,單憑乳香與酸橙香已經可以抵御一部分迷魂香的效用了,何況長期穿此貼身衣物,香料會被人體吸收。”
聽及此,言漠拉上青木輝進入牢房,湊近細細聞了聞男仆的衣物...見此的太子與奇銘雙雙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兄弟倆只能蹙眉嘆氣...
言漠:“...除了汗臭味...我聞不到什么...”
青木輝:“嗯...輕微的酸甜香,隱隱有之...基本可以確定,防御來自衣物。”
言漠思索著如何才能讓管家自己露出馬腳...
青木輝:“大當家,男仆不懂配香...防御香只能來自給香之人...”
聽及此,言漠靈機一動,呼出一口濁氣道:“看來我們又要演一場戲了!府尹大人,管家安置在哪?”
京兆尹:“在后院的休息室,他頭部受創,不宜移動...”
“那正好,待我們出去,所有人都要佯裝中了迷魂香,讓獄卒高喊,就說男仆逃逸了,他身上還有迷魂香!挑個個頭和他差不多的,換上衣服...”言漠指指男仆,拿起一瓶迷魂香道,“用此香迷暈管家。”
“是。”京兆尹作揖道。
須臾后,后院休息室內,管家躺在床上正在休息,忽而聽到外面的響動,他驚覺睜眼,就聽到官差們的喊叫...
“快!男仆逃逸了!他手上還有迷魂香!大家小心!!所有人,隨我前去追捕!!”
“是!啊!!”
“啊啊!”
“快屏息!!啊!!”
不過幾息,外面瞬間安靜了...
管家緩慢起身,來到門前,顫顫巍巍地打開一條縫,看到外面白煙裊裊,他趕緊攥緊衣襟下的項鏈香囊!!
男仆倏地出現在門口!緊接著就是一把香粉來襲!!
管家趕緊關門上閂,拿出香囊使勁聞了聞!!他慌張地尋找窗戶,心中犯嘀咕,人怎么跑出來了?!!他看到窗外還是清明一片,趕緊爬窗!!終于逃出來的管家扶住腦袋,沒走幾步,就看到幾人呆滯地走來,那是中了迷魂香的征兆!
“反了反了!”管家緊張道,“殺人殺上癮了!!”他小心翼翼地越過機械前進的幾人,發現正是京兆尹和幾位貴人,他用項鏈香囊堵住自己的鼻子,往大門挪移而去...
呆滯的言漠緩緩回頭,一個越身!幾個踏步,飛過半空,悄咪咪地停在前院,等待著管家,白霧緩緩圍上她...
奇銘與太子緊隨其后,在白霧的不遠處站定,兩人配合著卷起一股內力之風,興王屁顛屁顛地跟著兩個哥哥,幫襯著卷起一團小旋風,迷魂香白霧正在散去...
管家跑著跑著就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到了中香的官差不是倒地、呆立就是神志不清、狂哭狂笑,不遠處還有一個挺拔的纖影擋在前路上!!
言漠拿出防御香囊晃了晃,道:“他們都中了迷魂香,我有這個才能保持清醒,管家你為何沒有中香呢?”
嵐伯領著“男仆”前來,管家回頭一看才看清那人不是男仆!
“沒錯,他不是,但他身上的衣服是男仆的,不過衣服的效用似乎有些不夠,他也中香了,坐下。”言漠上前一步,對假男仆命令道,對方就乖乖地坐在地上,雙眼無神。
管家悄悄地想要藏起項鏈香囊:“奴才...奴才是...”
“大膽奴仆!!”京兆尹從奇銘和太子的身后越出,喝道,“若不是知道迷魂香的配方,何來的解香方?!!人贓并獲,你還想狡辯嗎?來人!將他帶到大堂!!”
遠遠的傳來官差的腳步聲,他們架住管家拖到了大堂之中!!
京兆尹上位,一拍驚堂木:“帶男仆與方六郎!”
等人員到齊后,言漠站在主案前道:“方府管家,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說?”
管家垂首閃躲著眾人的目光,沉默不語...
言漠:“那就由我說了!男仆第二次犯案時,你在哪?”
管家:“在...在府中...”
言漠:“府中哪里?在干什么?”
管家:“院落中...在...在...”
言漠:“當時我在方公子房中聞到了迷魂香,太子與益安王闖入方府時有一群府丁擋在大門前,想必這都是常年治理府內有方的管家—你的杰作吧?同時你給了男仆足夠的時間作案,幫他逃逸,方公子中了迷魂香,意識不清,趁此,你做什么,他都無法自辯,若方公子還是和男仆第一次行兇時一樣,隨便虜獲個婢女來,房中的迷魂香也會感染她,自然無法作證,想必這事真能如你所愿,方公子就會變成此案的真兇。可惜,方公子抓的是我,我體內有奇蠱,一般的毒與香對我效用不大,因此,我成了方公子最有利的不在場證明。你在院落中,不僅能聽到,還能看到!見事態走向不穩,你急忙忙地通知男仆逃逸,為的就是掩蓋自己就是制造迷魂香之人,好讓男仆一人攬下所有罪責!不得不說,你的心機好深那!!”
“不是的!奴才是去抓男仆的!”管家辯解道,“中途被他打暈了!!”
言漠走到男仆面前問道:“你打過管家嗎?”
男仆一聽,拼命搖頭道:“管家好,我不打...”
管家一聽,心一驚!
言漠:“原本我以為他是故意偽裝成智力欠缺的模樣,現下看來,府尹大人是對的,男仆的智力不似常人,但你肯定沒想到,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引,依然視你為好人!”
管家眼神閃爍,無以抗辯...
言漠:“你為了營造男仆就是制作迷魂香的人,也為了防止自己中香,所以配比了預防香,你給男仆買衣服,用預防香浸泡新衣,讓他貼身穿,吸收預防香的成分,使他不會中香,讓其清醒地自由行動,你就逃脫了幕后主使的嫌疑!”
“奴才沒有讓他殺人!!!”管家面目猙獰地分辨道,“奴才只是給了他迷魂香,讓他給少爺點上!是他自己橫生歹心動的手!”
“......”言漠語氣冷硬道,“為什么要給方公子下迷魂香?!”
管家穩了穩心緒道:“老爺常年在外,夫人去世地早,少爺幾乎是奴才一手帶大的!但是他除了沉迷弄香就是沉迷女色,整日無所事事,府中時不時都會傳來各種歡愉聲!奴才覺得府內烏煙瘴氣!!不時,奴才還發現,近身侍奉的男仆也會受到少爺的影響,變得躁動不安...”他突然悲痛道,“奴才很早就發現少爺的鼻子失靈了,委婉地多方勸阻,可是,少爺根本不聽勸!奴才也是沒有辦法...少爺不該如此啊!!!”
言漠:“就因為他不是你理想中的少爺?!”
“沒錯!”管家哽咽道,“奴才無意中得到迷魂草,便在迷香的基礎上配成了迷魂香,奴才想懲罰他!!就讓男仆給他下了迷魂香!!奴才想讓少爺聽話!!”
方六郎聽及此,已經詫異地下巴都快掉了...
“但是奴才不知,少爺中香后并不會變成木頭人,所以奴才讓男仆加大了計量,沒想到,少爺竟然開始發瘋打人,說我們都是妖怪!!”管家麻木道,“但是男仆很聽話,奴才讓他做什么就會做什么,讓他為少爺侍香,他就勤勤懇懇地侍香。奴才無意中發現,他喜歡女童,就計上心來,提議他跟著輕羽夫人前去采購,幾次下來后,他真的誘拐了女童回來,奴才想栽贓少爺染指孩童,讓他受點打擊,醒悟醒悟...可是,奴才沒想到...男仆竟會...竟會...”
言漠:“你不顧那些女童的安危,不顧她們的名聲,為的就是懲罰方公子嗎?”
管家:“奴才本想將女童往床上一放便好,誰知男仆動作很快,先掐死了一個...”
“發現男仆犯案,為何不報官?!”言漠嚴厲道!
管家搖頭道:“報官肯定會查到奴才...奴才還在想該如何處理此事...男仆又動手掐死了一個...后來奴才想,如此也好,本來殺人的就是他...那就讓他擔下所有罪責罷!”
“你是幫兇!!!!”言漠冷聲道,“那些孩子何其無辜!!你明明知道是男仆肢解了她們,難道就不曾動容嗎?!!”
“殺人的不是奴才!!”管家拼命辯解道,“殺人的又不是奴才!!”
言漠:“是你縱容男仆誘拐女童!是你姑息他再次行兇!!是你害死了兩條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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