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返京路上。
“王妃...”陸九見對方還在難過,試圖安慰,“這是意外...”
“終是我害了她...”
“王妃此言差矣。”換回普通衣袍的冷嬤嬤安慰道,“玶妃娘娘向來心高氣傲,甚少有憐憫之心,今日境遇,乃是她自食其果。”
“雖說如此,可我想要的答案,怕是...”
“王妃莫急。”冷嬤嬤繼續道,“驚嚇之癥未必藥石無醫,也許要不了多少時日,玶妃娘娘就會痊愈。”見對方還是一臉愁容,她接著道,“王爺已經安排妥當,儀仗中有我們的暗樁,一有玶妃的消息,王妃定能知曉。”
想到昨日狐貍冷冰傷絕的背影,加之玶妃之事,言漠的心里亂麻麻的,無力感再次爬升,讓她倍覺惆悵...
弱陽孤零零地掛在天邊,暖光薄薄地覆在白雪上,閃出晶晶亮亮的星點。
京城內,隨著天色漸亮,街上越發熱鬧...
“誒!聽說了嗎?益安王要娶新王妃!”
“真的嗎?”
“哎...不過一天功夫,宮中真是熱鬧連連。玶妃與譽王剛離京,這邊益安王又有行動了?”
“可不是!陛下有意給太子納妃,選的是黃太醫的女兒,不想益安王竟公然說自己愛慕黃姑娘!”
“益安王要與太子爭太子妃?真是野心昭昭啊!”
“可是,黃家不過醫藥世家,權勢不大,益安王有必要與太子爭嗎?”
“你的意思是,這次,益安王是真喜歡黃姑娘?”
“上次,一個姜姑娘,一個梁姑娘都被王妃趕走了!這次,益安王妃能同意嗎?”
“不一樣不一樣,這次不是她同不同意,而是她能不能保住王妃之位!”
“男人要娶妻納妾,最終哪由得女人愿不愿意!我看啊,益安王這是終于露出了本性!”
“哎呦!益安王的心思,我們想破腦袋也猜不中的!”
“誒!快別說了!快別說了!!”
“怎么了?”
“看那...那邊!快住嘴罷!”
“呦!是益安王妃!快快快,快收了!!”
與冷嬤嬤分別后,言漠剛回到城內,就見街道上的百姓用十分怪異的眼神偷偷看著自己...
原本她還不在意,不想一路上都有陸陸續續的百姓見她就竊竊私語。
回到王府內,言漠剛轉了個彎,準備去巖茗院和奇銘商量關于玶妃的事情,不料身后傳來廚嬸的怒罵!
“我倒要找王爺理論理論!你們別攔我!都別攔我!!偏偏這種時候,那個老不羞不在!二當家也走了!你們欺負我們別院沒人了是嗎?!!”
“嬸子,我們吃了你不少佳肴,哪兒敢啊!但是王爺說了,此時不見客...”別院的侍衛經不住,一邊攔著一邊后退著...
“王爺有本事做!怎么就沒本事見我?!今日,我定要問個清楚!”
“廚嬸?”言漠幾步上前,讓侍衛們退下,“怎么了?”
“啊...大當家...”廚嬸一見言漠,立馬紅了眼,剛才那駭人的氣勢全然不復!“嗚嗚...大當家...嬸子不求其他,也不貪戀王府的榮華富貴,可是...可是嬸子不能看著你受委屈啊...”
“到底怎么回事?”言漠轉而詢問侍衛,見那幾人一臉為難,她安撫著讓廚嬸先回客院,便直奔巖茗院副屋!
“王妃...”高一、高二見人來了,立馬上前阻攔,“您還是別進了...”
“?!”言漠甩給對方一個狐疑眼神!
“讓她進來。”
就算聽到王爺的指示,高一、高二還是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言漠看出了那二人是想護自己:“天大的事,我自己解決。”見對方猶疑著終于退下后,她大步流星,颯爽踏入副屋!
“都退下。”奇銘用內力擴聲屏退眾人,最后只剩他與言漠兩人對立屋中...
一時間,屋內屋外極其安靜,只有枝頭上的一團雪因重分體滑落,發出一點簌簌之聲...
而未等雪花全數落地,奇銘已經一招掌風疾馳,直逼面前人!
“!!!”言漠側身下腰一躲!不想對方收了掌力,早就預知到了她的行動路線,直接同步旋身將她鎖入懷中!
最后一點落霙就在此時融入無暇的積雪中...
松枝點疏簾,旒帶欲挽風,暖光灑進碧穹,淡淡的鵝黃與澄澈的蒼藍相交,就如屋內兩人,袂襟相貼...
奇銘抱著人兒,利用身高優勢直接俯視對方,大步逼迫!
“呃!”言漠被迫后背抵墻,被壓制地死死的,“狐貍你干什么?!”一抬頭,見到奇銘幽幽看著自己未置一詞,她有些生氣,“有事你就好好說!我知你昨日進宮,是不是陛下又為難你了?”
“......”奇銘佯裝不聽,冷著一張臉,任由雜念升騰,“怎么?愛妃這是害羞了?”
言漠試圖脫開對方的鉗制,不想奇銘直接拿住她的雙手按在墻上!如今,她的內力還未全部恢復,與狐貍對抗,確實不占優勢。
所以,她最后放棄了抵抗,破天荒地柔聲問道:“...你到底怎么了?”
一瞬間,奇銘冷色的眸光恢復了一絲光亮,隨即,他再次冷聲道:“如王妃所言,我在父皇那受了委屈,愛妃是不是該安慰安慰我?”語罷,他不等對方答話,直接上手扯開言漠的衣領,侵占對方的天鵝頸!
“!”言漠不禁呆立原地,因為預想中的觸感并沒有落下,只有灼熱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肩頸間...
“你以為我真不敢?還是以為我真沒想過?”
言漠:“!!!”
“為人妻應該做什么,你不知道嗎?”
與灼灼氣息不同,奇銘的聲音依舊透著如雪的寒氣...
“...為人妻,你忘了...”言漠不敢置信地重復著,雙手卻握成了緊緊的拳頭,“我們之間只是交易而已!”
“只是交易?”嘴角淺淺一彎,奇銘有些好笑地繼續道,“只是交易,北線軍床上你會拉住我的腰帶?”說著,他再次逼近道,“明州溫泉中,你會任由我落吻?文舒殿中,你會滿臉赤紅?”
“!!!”想起那些令人溫熱的時刻,言漠頓覺一陣電流過身!酥麻感從狂跳不止的心間直往四肢百骸中竄流,盈滿指尖!
怦怦!怦怦!!
“......”奇銘抓著對方的手腕,能感覺到言漠的脈搏,同時,那份猛烈的鼓動也震懾著他,讓他的血脈無端噴張,受到感染而加速的心跳絲毫不聽使喚,準備響徹整個胸膛...
“既如此。”趁心跳還未失控,他毫不留戀地放開了言漠,“本王要你何用!”
“?!”忽然獲得自由的言漠有些摸不著頭腦,狐貍莫不是吃錯了藥?
奇銘兀自拉開距離,拿出書柜深處的賜婚圣旨,背對著道:“不日,本王便會請旨,請父皇收回成命!你走罷,本王給你自由,今后你我一別兩寬。”
這下,言漠只覺一陣晴天霹靂閃過!
狐貍在說什么?!
還愣在原地的她感覺腦中嗡鳴,所有思緒都只停在那句一別兩寬中!
“你我之間的交易到此結束。”奇銘微微側首,見對方不動,好心解釋道,“雖然幕后黑手還未查出,但本王給你的、幫你的已經夠多了。本王答應你,別院中人依舊記名在王府之下,吃穿不愁,你可以放心離開。”
“...狐貍,你真要...趕我走?”
屋外一陣微風吹過,素雪翩躚,輕盈折光...
屋內,一陣寂靜之后,只聽...
“沒錯。怎么,交易都結束了,你還想霸占著王妃的頭衘嗎?”
“我...我不明白...”
“很簡單。”奇銘冷下心緒,語氣疏離道,“本王有真正愛慕的人了。不日,本王就將迎她入府,而你,應該將王妃之位還予本王,不是嗎?主屋內,屬于你的東西已經理出來了,你檢查完就走罷。”語罷,他冷冷轉身,又將背影留給對方...
言漠心中再有不信,再有疑惑,也抵不住狐貍散發出來的這層冰冷...
他都說了,是有愛慕之人了...你還杵在這做什么呢?
言漠如此詰問著自己,將涌聚而來的眼淚使勁憋回去,最后再望了一眼奇銘決絕的背影,終于邁開沉重的步伐出了副屋...
奇銘攥緊了拳頭,聽著腳步聲遠去,隨后一扭頭,他趕緊往屋內躲去!
他人面前,要他如何偽裝欺騙都不在話下,可面對言兒,他要如何壓制這股奔涌而來的苦澀與麻痛?
離愁別恨空是茫,夙愿難酬霖成冰。
雪風傲寒何知寒,玉心傾情何為情?
“言兒...終有一日,你會明白的...”
“王妃...”高一、高二看著面無表情的言漠進了主屋,手足無措...
言漠將一應事物都檢查了一遍,屬于她的東西不多,除了兩把劍,最關鍵的就屬那幾只小木盒,里面裝的都是一些舊物,琉璃環、綠色發帶、花劍簪,以及一直被狐貍藏起來的紅紗發帶。
她看著小木盒中放著兩條紅紗發帶,繼而抬眸透過圓月窗望向副屋,目光所及之處,已經沒了奇銘的身影...
拿上東西出了主屋,她對高一吩咐道:“轉告別院中人,就說我有事外出,順便尋下青木哥哥。讓他們莫擔心,好好待在王府中,一切都會好的。封止回來了,記得讓他給我傳信。”
高一:“王妃要去哪...”
“先往西行,我會傳信給廚嬸...”說著,言漠將裝有花劍簪的木盒以及一大疊銀票塞給對方,“這些本是王爺的,替我還給他。”
“王爺說了...”高一為難道,“給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這間院子也本是王妃的,因無法帶走,便折算成這筆銀錢...”
言漠默默聽著,覺得心如重石,腹中的絞纏如同解不開的繩結,越收越緊...
容易睹之思人之物,于她而言不過就是累贅!
“王妃!”高一胡亂接下那些銀票與木盒,正想追上,不料銀票灑了一地!
發絲甩動,言漠大步前進,毫無留戀!
待她踏出大門之際,高二好不容易才追上來!
“王妃!等等...”
言漠沉著一張臉,悠悠轉身...
“王爺說,這是王妃應得的。”高二將背上的木盒拿下,莊重遞上。
言漠掀開一角,一看竟是那兩道特赦免死圣旨,胸中悶堵更甚!
狐貍此舉,是要和她分得明明白白,徹徹底底!!
本是金風玉露,卻道相逢無期。
連理千花,相思一葉,何問情緣深淺。
“我為何要如此在乎...”言漠兀自勸解著自己,“本就是交易,我本就不是良配...”
隨著沉重的木門徐徐關閉,緩緩合上,她最后看了一眼王府牌匾上的益安王三個字,隱忍著一身的愁思與憂傷,利落上馬!
雪花飛濺,馬蹄聲聲。
“駕——”
皇宮,東宮中,白雪正在幫太子換衣。
奇錚聽聞益安王要求娶黃姑娘,想來想去都覺得神奇又滑稽!
“你說,益安王這次打的什么算盤?”
蘭雪端上新作的糕點,垂眸和順道:“...主人恕罪,奴婢愚鈍。”
“哼”換好便服的奇錚無謂哂笑一聲,未做追問,他理理袖口,隨手拿起一塊糕點欲往嘴里塞,“走!”
對于奇錚而言,能親自看到雪景實屬難得,是以,趁著今日天公作美,他領著白雪、蘭雪出宮。
脫去身份,來到街道上,不用再偽裝,奇錚倒是顯得一臉輕松。
“記得初見你們,也是這樣的雪天。”
“主人從惡棍手中救下奴婢和白雪,蘭雪永生難忘。”
“那是我第一次奪身成功。”奇錚揚著嘴角道,“出溜之際,正好看到你們。那時候,你們就像從泥巴里拎出來的小動物,何曾想到,今日的你們已是人模人樣。也虧得你們聰明,成功取得了窩囊廢的信任。”
“我們只是依據主人的指示,埋伏在前往天幕山的路上。那位見奴婢與弟弟半身都埋進了雪中,心疼不已下,便將我們帶進了天幕派,并賜名蘭雪與白雪。沒有主人,便沒有我們的今日。”
奇錚呵笑一聲,未再多言,只管領略京城的繁華與銀裝素裹...
近一個時辰后,換乘馬車出行的奇錚三人在城西京郊下車,進入峻山地帶。
隨著竹葉搖動,素雪飛飄,施展輕功的奇錚雙手負后,雖已接連施展數次,他絲毫不覺乏累,甚至還越飛越開心!
這種自由馳騁的感覺,讓他覺得拂面而過的冷風都在替他雀躍!林間的流光打在他臉上,洋溢出真正的愉快!
三人節次飛越,忽高忽低,不過一會兒工夫,他們就抵達了目的地。
踏過小木橋,三人正朝著不遠處的小木屋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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