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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前的徽州境內,封止因為跟丟了王爺,直接穿行徽州城區,向西而行,殊不知那時的王爺正在徽州的亥山上徘徊...
從京城出來的的奇銘不知疲倦,依舊策馬奔馳,行至徽州亥山,他直穿地勢兇險的黑陌野山林。
穿過這個山林,可以直接出城,不用從城中繞行,起碼能夠剩下一日行程。
然而此地是出了名的險要,山林中不僅有野獸出沒,還有多處小型裂谷。因為進山林的人少,舊橋失修,騎馬穿行極為危險。
奇銘無視這些,險險穿過了第一條吊橋,繼續往前。
就在他抵達第二條吊橋時,忽然!
一股不知何來的力道將他推下了馬匹!
有了第一條吊橋的驚嚇,馬匹嘶鳴著,帶著所有行李轉了個彎退了回去,完全不顧滾動在危險邊緣的主人!
混亂中,就在奇銘翻下裂谷的剎那,他長手一伸,抓住了一塊凸起的巖石!與此同時,摔落的力道讓他一時難控,途中不知何物如此尖銳,直接刺入厚實的衣袍!
腰腹一卷,奇銘蹬步回到地面,這才發現刺入衣袍的是鐵樺樹樹枝。
幸好樹枝不算粗壯,只在他的腹部留下一個小小的傷口,毋庸在意。
而真正讓他在意的是,剛才到底是誰,或者說是什么東西推的他?
以他的感知警覺性,若有野獸或人接近,一定早有察覺,然而,環顧四周,除了那匹奔到半路停下的馬,他什么也沒發現...
剛才究竟怎么回事?
連連發生的怪異讓奇銘不禁駐足,那封信上明確寫著重中之重,言當疏遠!系關存亡,必忍勿躁!
若他沒忍住,將言漠帶回京城,會發生什么呢?言兒的真實身份會在父皇那暴露嗎?
畢竟在吃人島上,那么多將士都見過刻剎...是他疏忽了,竟讓嵐伯拿到了黑劍...
思及此,陷入兩難的奇銘猶豫再三,在山林中徘徊了很久很久...
追至徽州境內的封止直往城中跑,徑直錯過了亥山,這致使他跟丟了王爺,思前想后,反正目標方向是一致的,他粗略轉了一圈后,繞著城區徑直出了徽州,往西邊而去!
經過三日追趕,他已接近葵州。
而這日的言漠與百生一行人道別后,回憶著六年前的黑劍騷亂,正領著竇萬徒步進城。
奇銘默默跟著,思忖著該怎么“拐走”言漠,他不能讓言漠回京,絕不能!
“哈...哈...大當家...”因著腹部的傷口總在隱隱作痛,他故作上氣不接下氣道,“走了小半時辰了...讓在下...喝口水罷...”他看著對方鄙視著自己,卻沒有要歇停的意思...
還好,只轉了兩個彎,他們便進了一間客棧。
“小二,再要一間房。”
“好勒”小二抬頭一看,喜出望外道,“客官,您可算回來了!哎呦,太好了!”說著,他對大堂中的某人招著手,“叫老牛過來,恩人回來了!”
言漠:“老牛?恩人?”
奇銘一聽老牛,藏在面具下的眼神不禁動了動,聽完小二的陳述,他見言漠看了看自己...
“讓他來后院找我吧。”
奇銘進了房間沐浴換衣,想起六年前收下回春堂的經過,也讓他想起了六年前終于找到子閻時的欣喜與艱難...
思及此,他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午膳,徑直來到言漠房外。
“屬下求見大當家。”
“進來。”
“大當家為何要單獨見那老牛?”奇銘邊問邊進屋。
“我與回春藥堂有些舊故,這個老牛想必有些隱情。”
見多方落座斟茶,奇銘一甩衣袖也跟著落座。
老牛正在此時到來,在門外行禮:“小的老牛,見過姑娘。”
“說吧,你到底是誰?”言漠也沒讓對方免禮,徑直問道。
“小的叫老牛,前些時日,是姑娘救的小人...”
“這些都不重要,”言漠打斷對方,輕笑一聲問道,“我問的是,你的另一身份。”
聽及此,老牛難免一驚,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一同沉默的還有竇萬,果然,這事瞞不過言兒。
言漠:“你是跟著我上山的?”
“...小的真是上山采藥啊...”
“不說也行,一會,我就拿著雙劍蕩平回春藥堂。”
“別!王妃!”情急之下,老牛再次行禮道,“王爺也是擔憂王妃安危,這才啟用我們這些暗樁,那日小的確實打算進山采藥,正好接到任務,讓小的留意王妃行蹤。”
咚的一聲!是言漠狠狠放下茶杯的聲音!
竇萬見此,不由躲了躲!他完全能猜到言兒此刻一定在恨恨罵他!
“回春藥堂的鐘掌柜可好?”
“嗯?鐘掌柜,今年五月去了。”
轉移話題的言漠沉默了一息才道:“也算長命了,他...”
“王妃放心,鐘掌柜受得鄉親父老們的愛戴,是厚葬的。”
“...也好。這位也是王爺派來監視我的,以后,就無需你了,退下吧!”
老牛看看白衣公子,見對方亮出王府令牌,這才聽話離去。
“大當家剛才說的舊故就是這個鐘掌柜?”等人離開后,竇萬故作好奇問道。
“那是段苦日子,鐘掌柜人善,幫了我不少。”言漠說著掏出兩錠銀子,吩咐道,“就你那身子骨,我要西行,怕是沒法騎馬了,去備馬車吧。”
奇銘看著銀子,覺得備了馬車好,不僅他的傷口能歇歇,言漠也能免于風吹雨打,便拿著銀子謝道:“好嘞!謝大當家!”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言漠竟會趁此時機撇下他獨自西行!
回來后的奇銘拿過小二手中的紙條一看,也顧不得偽裝,趕忙問道,“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哎呦,姑娘走得悄無聲息,小人不知啊...這店門朝南,沒見到她出門...可能是城北方...向...”
奇銘知道言漠一定會往西去,他直接解開馬車上的馬,揚鞭絕塵!
“駕!駕!!”
好不容易追到,他怎能輕易放過?!
說到葵州,自會想起六年前的黑劍騷亂,奇銘決定前往盤雒鎮的地下角斗場看看!
小半時辰后,眼見目的地就在前方,韁繩一擲任其纏住一棵樹干,一個飛身,奇銘沖進了廢棄的角斗場內!
然而,此處空無一人...但地上的腳印說明言兒來過!
出了角斗場,奇銘順著大道與馬蹄印繼續騎馬追趕!路經過幾個小鎮,他四處打聽,終于在荀州龍馬鎮內發現有人見過一個騎著馬、跨著雙劍的女俠,往鎮子中心去了。
奇銘偷偷潛入大大小小的客棧,展開感知尋人,直到深夜才在一家名叫龍泉客棧的小院內發現了熟悉的氣息!
月光照耀下,屋檐上纖長的身影縱身一躍,準備回屋!
奇銘一個加速,掀開面具,直接大手一攬!他顧不得對方的詫異,直接吻了上去!
他不敢回想曾見證過的生死瞬間,他只要當下,只要言兒活著并永遠屬于他!
狂熱之下,他步步緊逼,將人逼進房內,完全不過四周被殃及的小器物全然打翻,任由纏綿升溫,如人訴情!
“啊!愛妃...”奇銘吃痛后退兩步,言漠那一拳正好打在了他的腰腹上,“下手還真狠...哈...哈...”
“哈...誰是你愛妃?!你我已經和離!”言漠看看對方那身熟悉的裝扮,還有落在門外的面具,更覺氣憤,“哈...挺能演啊,臭狐貍!哈...知道這里不歡迎你,就趕緊給我消失!”
奇銘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借由傷口作痛而輕輕呻吟...
“呵!王爺倒是愛演,竟還舍得讓新人獨守空房!既已和離,就該斷得干干凈凈,我不想見到你,王爺慢走!”
“......”奇銘借著桌案強撐,原本沒有什么變化的青黑傷口,似乎受到刻剎或是言漠的影響,總會隱隱鉆痛,一個不支下,他直接倒地!
“!”言漠聽著那聲砰,忽然頓住身形,“每每都是這一招,你不嫌膩,我還嫌膩呢!”語罷,她轉身就床一坐,一個馬步伸手拄起下顎,氣勢外放!
然而,許久過去,房內十分安靜,言漠好像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狐貍?狐貍!”
聽到對方的聲音越來越近,奇銘知道自己再次得逞!
隨著被扶進床褥中,他一手悄然覆上對方,睜開疲憊的雙眼,不忘淺笑道:“愛妃果然還是在意本王的...言兒,看在我負傷追你的份上,可以不生氣了嗎?”
“我信了你的邪!”言漠狠狠抽回自己的手,“王爺武藝超群,誰能傷你?!有空演戲,不如趕快回京!”
奇銘眼疾手快,抓住刻剎劍鞘的一端狠狠一拉,緊接著三兩下就卸了對方腰間的雙劍!
言漠沒有防備,剛想抓回刻剎,就見蒼泣滑落床邊,還未回神就被奇銘一個翻身壓制在下!
隨著雙手被鉗制在頭頂,她十分氣憤:“狐貍!你適可而止!!”
“......”奇銘剛想吻上,見對方氣得整張臉都紅了,他露出淺笑凝望著,聲音輕柔道,“我為何要適可而止?”
“是你說你有愛慕之人了!是你說我不該霸占王妃的頭銜!”
奇銘一聽,不禁加深笑容道:“哪里有新人?愛妃冰雪聰明,不難想到,那是我為了幫皇兄而設的局。將你‘趕出’京城,眾人才會相信我真的對黃姑娘有意。如今,局已成,我便立馬趕來找你...”說著,他更加靠近道,“是誰說的,你我之間只是交易,既然只是交易,你又為何這般生氣?”
看著對方竟然盈滿淚水,奇銘心中更是軟了一分,他垂著溫柔的雙眸:“你還想往哪逃?明明舍不得,為何你就是不愿直面自己的真心?”
“臭狐貍...你故意的!繞這么大一圈,就是為了讓我傷心,果然老奸巨猾!”
奇銘無奈輕笑一聲,忍著心中的悲傷,十分委屈道:“你的性子又倔又強,不下猛藥,你還要躲到何時?”寂靜之下,見對方沒有反駁,他擦掉言兒的眼淚,勾起對方的下巴再次落吻...
他不知道何時又會出現怪異現象,此時此刻,他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哈...哈,狐貍,住手...”言漠大吸一口新鮮空氣,試圖奪回自己的腰帶。
“我的真心...你還不明白嗎?”
言漠:“......”
見對方不答話,奇銘抬眸對望,看到言兒臉上的緋紅,他忽覺耳根火燙火燙...眼下,不管對方說什么,任何拒絕都像欲拒還迎...
“狐貍?!”
奇銘眼眸一凝,一個起身一把拉起對方,用身形罩住言漠,他雙手一摁,牢牢抓住床的橫棱!
“愛妃是喜歡這樣嗎?”
言漠微微一驚,努力尋找空隙。
不管對方想往哪邊逃,奇銘都會攔住去路,直到自己再次完全壓制她!溫熱的呼吸互相交錯,近在咫尺...
“...果然小別后,”靜謐許久,奇銘盯著對方難得露出的嬌羞,溫情道,“最難得,他地相聚,勝·新·婚”
“狐貍...”思念與體溫的浸染下,言漠不禁,正想回應,不料下一刻,她聞到了一絲血腥味!“你真的受傷了?”隨著詢問,她推開對方一看,果然,奇銘的腹部正在滲血...
“無礙,一點小傷...”奇銘拉住對方,依舊抱人鎖懷,“別走...”
“是我剛才那一拳,害你傷口裂開了?誰人這么厲害,能傷的了你?”
奇銘望著對方陷入沉默,悲劇余留的心悸再次鼓動,讓他心中揪緊,若是讓對方知道自己腹部的傷有青黑痕跡,他該如何解釋呢?
“追你追得太急,不慎中了馬賊的陷阱...”他松開雙臂,輕聲道。
“竇萬說的路上被搶了...原來是真的?”言漠靈活下床,從包袱中尋出金瘡藥遞給對方,“我去打熱水。”
萬籟寂靜下,奇銘看著言漠離開后,趕緊解開衣襟查看,趁著獨處之際,他用茶水與帕巾處理了傷口,上了藥重新包扎。
一刻后,待言漠打著熱水回來,他已經換好藥與紗布,敞著衣襟躺在被窩中。
正逢此時,發現外頭停了馬匹的店小二打著哈欠,跟著打水人,將行李搬了進來。迷迷糊糊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對了人。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見小二離開后,言漠納悶道。
奇銘換上言漠遞過來的衣袍,非常主動地往床的里邊挪了挪,拍著被褥淺笑望著對方:“想知道?”他露出一抹戲謔的笑意,用眼神再次指指被褥,意思很明確。
“...犄角旮旯的清石村你都能找到,還有什么是你找不到的?”言漠不在意地轉身道,“我睡姿不好,床給你了。”
“啊...”奇銘佯裝傷口疼,偷偷望著對方駐足的背影,緊接著,他掌力一上,直接甩起被子將言兒罩了個全!只需一拉,人兒便回到了他的面前!
“狐貍!”
“你知道,我為何化名竇萬?”奇銘拉緊裹纏的被角不愿松開,“竇,”他一指指著自己,復又指對方,再指自己,“萬。”
“逗你玩?!”言漠十分氣憤,“偷奸耍滑、設彀藏鬮,看來王爺十分樂在其中!”
“呵唯有苦肉計總能在你這起效...”奇銘笑著貼近對方,“買糖葫蘆那日,我本無意隱藏身份,怪只怪你沒有認出我來。”
“你戴著面具,又時隔多年,我怎么可能認得出你?”
“那昨晚呢?明明掀開我的面具便能確認,為何中途放棄?是怕期待落空嗎?”奇銘看著對方露出假笑,還十分嫌棄自己的厚實臉皮!
“那還不是王爺演技好,蘭花指、娘娘腔,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奇銘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繼而垂下眼眸看似冷靜道:“就是要本王脫光了伺候你,我也有臉做”
“臭狐貍!不要...”
臉字還未出口,奇銘大手一松,尋著間隙將人攏入懷中,蓋好被褥!十年茫茫,一次又一次的分離,甚至是生死相隔,讓他只想將一切停在當下,鎖住懷中人不再放開...
“狐貍你...”
“放心,有傷在身,讓我好好...睡一覺...不許再悄悄離開,言兒...”奇銘忍住淚水,聲音沙啞,經不起流浪的心只有回到對的那人身邊,才是吾鄉。感受到言兒將頭埋進自己的胸膛,他輕輕包裹,只愿就此停留...
玉鉤掛空,深夜靜謐。
早已累壞了的奇銘迷迷糊糊中醒來,發現懷中空空,慌亂下正想追出去,就聽外頭傳來對話聲。
“鬼武士,快讓開,今晚我要和姐姐一起睡”
聽這聲音是小玉公子!
“你們怎么來了?”
“不是姐姐讓嵐伯來接我的嗎?我們追了你好多天,幸好有鬼武士,這才找到了你。”
“屬下聽聞大當家離京,想來一定會牽掛小玉公子,這才自作主張,接上小玉公子前來追尋。”
嵐伯也來了。
“鬼武士,快讓開”
“快藏起來!”
玉凌州一見小二來了,趕緊推著鬼武士進屋!
奇銘眼疾手快,趕忙拉下床幔!
“大當家!”
是封止的聲音。
“我還愁找不到你,看到空中有紅光,我便跟來看看,沒想到歪打正著!嵐伯也在?啊,大當家,王爺先我出京來找你,可有見到?”
奇銘沒想到今夜追上言漠的竟有這么多人!
“嗯?姐姐,為何我打不開?”
見玉凌州就要掀開床帳,奇銘趕忙緊緊捏住!
言兒是他一人的!就算是小玉也不能搶!直到...
他聽到言漠的腳步聲近了又遠去,才一掀帷幔,淺笑故作澹然道:“愛妃何去?”
嵐伯與封止一見,雙雙扭頭看向兀自行走的言漠,與笑開的封止不同,奇銘見嵐伯投來復雜的目光,卻無法與之訴說內心艱虞...
嗖——
一抹紅光流過!不懂人情的鬼武士一溜煙竄出房門,硬是切斷了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視!
另一邊,京城。
從徽州亥山回來的奇銘已在府中多日。
回府當天,陸九本以為王爺能帶回王妃,一見主子兩手空空地回歸,氣得他牙癢癢!
是以,當他給王爺處理那小小傷口的時候,愣是用掉了好幾筒繃帶,那繃帶纏得真是又多又緊...
陷入沉思的奇銘直到陸九離開才發現自己的腰腹胖了一圈!
雖說鐵樺樹堅硬如鐵,傷口雖小卻有點深,但也不至于包成這樣...
高一等護衛一進門,見到好似“懷孕”的王爺,差點以為是他們回錯了地方!
“王爺...”
眾護衛各自閃躲著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都進來。”
“是...”高一領著眾人進入,回稟道,“主子,監視相府的前來匯報,說前些時日府內好像遭了賊。”
“洪尚書府差人去了安師傅工坊,說是給洪閣老定制輪椅。”
“鄧尚書連著差人寄出好幾封信,都是發往譽王封地的。”
“南大人身體不適,連著多日都告了病假。”
奇銘就著銀炭的暖意,摸索了半天才找到繃帶的結頭,一下子就拿掉了兩三條:“東風尊人呢?”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東風尊人不是封大哥負責的嗎?
奇銘看看護衛們,擺擺手道:“收回所有人,都不用監視了...”
不用監視了?護衛們又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曉得這次王爺葫蘆里賣的又是什么藥?
“還不快去?”
一聽王爺語氣微硬,護衛們趕緊行禮離開,照辦去了。
奇銘目送走一群人后,正巧看到前來送膳食的秋伯,心中突然有了奇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