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正德正了正衣領，帶著東西邁步進了院子，路過倒座房時，他停頓了下，卻又很快繼續向前，只是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內院。
院中正在給花澆水的葉蓁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他，明顯楞了下，回過神來扭頭就沖身后喊道：“娘，父親，大伯父來了！”
邢氏和葉正明應聲出屋，眉頭都是微皺，大哥這突然上門是想干啥？
葉正德裝作沒看出幾人的防備，臉上露出抹笑容：“二弟，二弟妹，我考中秀才了，這事兒你們知道嗎？”
“知道，知道，現在村里都在傳這事兒呢，大哥快請進屋里坐！”邢氏淡笑著招呼道。
幾人進屋，葉蓁也隨著走了進去。
正屋里，葉正德放下帶來的一包糕點和尺頭，打量了幾眼屋里的擺設，家具雖是新的，可用得料子卻是普通。
就聽邢氏的聲音響起：“大哥來就來了，怎還帶了禮物？”
透著股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的味道。
提起這個，葉正德目光看向弟弟，戲精瞬間附體，臉上露出一絲悔恨之色：“二弟，這么些年，大哥我對不住你哇！”
突來的道歉嚇了葉正明一跳，他連忙搖手說道：“大哥說得這是哪里的話？”
葉正德搖了搖頭，臉上的悔意更甚了一分：“我這些日子回憶以往，心中簡直是愧疚難言，二弟，你是個好弟弟，可我卻不是個好哥哥啊！”
“小時候我不懂事兒，害得弟弟你沒了讀書的機會，你心中的恨，我明白！”
“這么些年，你們一家過的甚是不易，可我只顧自己吃好喝好，沒有注意到這點，甚少關心二弟你，我...我有錯哇！”
話說到最后，他以手捂面，肩膀輕顫起來，就像是在哭泣一般。
明明有機會讀書，卻被硬生生扼殺在搖籃中這點，曾是扎在葉正明心中的一根刺。
他曾經每每干活累了，又或是吃不飽飯時，偶爾會想，若是當初他也讀了書，現在又會是什么模樣？
他的日子是否過得輕松些，他的兒女是否就不用再跟著他受苦？
不過......這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現在他們家日子過得舒心，兒女們也乖巧懂事兒，這跟刺雖說還在，卻已經淡了不少。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過好眼前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葉正明憨厚一笑：“大哥，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早已看開，大哥若是因為這事兒帶了禮物上門，就太客氣了！”
“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吧，父親如今身體不好，還需要大哥多照料呢，這些糕點啥的，就讓月丫頭和大郎吃吧，他們愛吃這個！”
葉正德抖動的肩膀僵住了，你這怎么不按牌里出牌啊，我戲臺都搭好了，就準備和二弟你上演這出兄弟情深的戲碼了。
你倒好，直接把臺子給拆了！
葉正德低頭捂著臉的手沒挪開，說話的嗓音透著難過：“為兄知道這些東西不被如今的二弟你看在眼里。”
“可這是我的一片心意，我只是想對二弟你做些彌補，你若是不收下，為兄心中難安吶。”
“這.....”葉正明臉上露出一絲遲疑，視線看向身側的妻子，他性子一向老實，哪是大哥的對手？
他能說出剛剛那番拒絕的話就已經很不錯了，現在是再想不出什么話來推脫了。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想收這些禮物，別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呢？算一算，可是已經被咬好幾次了。
就算他以前憨厚到有點犯傻，可如今心里對大哥，也有了防范之心了。
接收到丈夫的目光，邢氏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幾口茶，倒是沒急著說話，屋里一時間只聞幾人的呼吸聲。
椅子上的葉正德好幾息沒聽到回話聲，有些繃不住了，什么情況這是？咋沒人說話了？
自己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二弟二弟妹怎么還不應下？他們是聾了嗎？
心里想著這些，他捂住臉的雙手，悄悄裂開了一道縫隙。
別看邢氏一副淡然，似是對他毫不關注的模樣，其實眼角的余光，一直盯著他呢。
此時看到這一幕，伴隨著“嗒”的一聲，她動作微重的放下了茶盞。
目光正視著對面的葉正德：“大哥往日里對著我們是什么做派，大哥你心里也清楚，有些客套話，表面情就不必再說了。”
“我們不是傻子，大哥你也別想像以前那般糊弄我們，咱們也沒必要在這兒上演什么兄弟情深，抱頭痛哭的戲碼了！”
“大哥今日過來到底有啥事兒，您不如就直說了吧！”
葉正德被這番話懟鏘的，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這還是他曾經的二弟，二弟妹嗎？
他們這是被人上身了嗎？
裝，肯定是裝不下去了，沒人配合他演戲，這獨角戲他一個人自然是唱不下去，滿含怨氣的放下捂著臉的手。
露出沒有絲毫淚痕的臉孔，咳嗽了兩聲說道：“二弟妹說的這是啥話？我剛剛所說，句句肺腑之言，二弟妹你怎能不相信我吶？”
邢氏眼底浮現出一抹譏諷，靜靜的看著他，也不接話，她倒是想看看，這人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能說出啥話來！
屋里又一次冷場了，葉正德微微調整了下坐姿，以適應這讓人難受的氣氛。
好幾息過去，他眼看還是沒人接他的話，又咳嗽了兩聲，開口了：“二弟，聽聞你們這月余時間，每天都要往家里買不少花瓣？”
旁邊的葉蓁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抹了然，原來如此，大伯父的性子一向是無利不起早，要是沒點兒啥目的，他怎會突然帶著禮物上門？
這是猜出她家有新生營，想來占便宜了？
葉正明老實的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嗯。”
“可是有了新營生？”葉正德緊接著又問道。
這次，葉正明沒有立刻回答，目光反而看向了妻子，旁邊的邢氏猶豫了一瞬，回道：“是有。”
他們家這些日子又是雇人，又是買花瓣，要說沒有新營生，估計別人也不會相信，不如坦然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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