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從一頭生猛獒犬變身一條累死狗,其過程,由師徒二人親眼目睹。
服氣了,累死狗是被倆人拽著狗爪拖下山的,它皮糙肉厚耐打磨,根本不在意肚皮下面是石子兒還是枯枝劃過。
關鍵是還始終沒有親嘴親爪抓到一只活物,只學會了撕咬拆分跟吞咽。
李華一顆老母親的心啊,操的稀碎。
“好好地一只狗王,給沒文化的臭小子生生養廢了!等我見了面,非教訓教訓他!”
得嘞,大姐大這樣氣憤的下著決心,小寶縮縮脖子什么話都不敢說了。
因著獅子頭累極耍賴,回家時剛過正午,遠遠地能看見自家高墻內升起的炊煙。
因為李華通常早出晚歸,她家飲食習慣跟其他人家不同,她家要吃三頓飯。
到了平地,李華可不能再縱著獅子頭耍賴了,丟下狗爪改抓耳朵,一提溜兒就滿血復活,甩著腦袋吠上幾聲,宣告自己的到來。
原本劉洼村是有幾戶養狗的人家的,本土田園犬,一旦得了自由也會各種作各種宣示存在感,一狗叫則群狗叫,此起彼伏。
此刻,在獅子頭的叫聲之后,整個村子都安靜如雞。
田園犬見識有限啊,根本不知道這只狗王是冒充的,繡花枕頭,內里一包糠!
但你也不能否認,這還是個看臉的時代。長得不美不要緊,長得極兇,更令人敬畏。
其實獅子頭也不僅僅顏值令人敬畏,李華又發現這廝的一個強項,認家。
反正進了村就是各家關門閉戶路上無半個人影,李華松開捏耳朵的手指,獅子頭就甩著尾巴一路狂奔,目標就是回家。
師徒二人沒想到它有這番騷操作,趕緊撒丫子緊追,自家院門緊閉著,獅子頭人立而起,狗爪子“吱吱”劃拉著木門。
幸虧當初花了重金要求木匠把院門打的厚重結實,不然真經不起這廝推搡撓抓。
院里劉氏的聲音都帶了哭腔兒,只有惡犬歸家的聲響,她不敢開門啊!倆孩子也被她拽住了,只一疊聲的叫:“李華——大姐——姐……”
剛才不是累成死狗下山都要靠人拖的嗎?這會兒都能主動拆院門了。
心累┓(;′_`)┏。
一柄開山斧攜裹著風聲,“嗖——嘭——”插在了人立而起的獅子頭腦袋上方,不足一寸的距離到皮,幾根黑色的毛發被斧刃剁入木門中。
剛才還生龍活虎又撞又撓的獅子頭,再次回復到下山前的死樣兒,倆前爪滑下門板,趴伏在地,狗腦袋也安安穩穩放在前爪上,三角眼一閉,愛咋咋地吧,我是一條死狗……
求院里的劉氏的心理陰影面積,
“沒事啦,開門,我回來了。”
李華伸腳踹踹死狗,抬手想要輕松松取下斧頭,孰料斧頭紋絲不動。
踮腳尖兒……
獅子頭也沒動,三角眼向上翻了翻……
主人這個兒頭,還不如自己站起來高大呢,╭(╯╰)╮。
小寶的肩膀直打抖,憋笑憋的。
李師傅惱羞成怒,揪了狗耳朵迫使它站起來,抬腳就踩上了獅子頭的后脖頸兒,雙手握住了開山斧斧柄。
恰在這時,院門被打開,劉氏只覺得比往常開門費勁兒。
她家大閨女被吊在院門上,雙腳離地,因為獅子頭放棄了工作崗位,正歡天喜地沖進院子里。
有誰聽到獅子頭的心聲?包子——油條——我來了!
主人費力氣抓的兩只野雞進了肚兒,跟進了空氣似的不頂用。
廚房里一陣咣當亂響,仨孩子站外面尖叫,劉氏倉皇無措的兩只腳撇開,一只想去廚房保衛家產,一只想幫大閨女的忙。
可是英明神武的十八代傳人哪里需要別人幫忙?跟猴子似的攀上去,蹲到院門門扇上邊沿兒上,反方向拔出了斧刃。
自己剁自家的院門一斧子,真沒誰了。
就是有點兒丟份兒,李華嚴肅著臉,抓著斧頭去震懾獅子頭,家里多條獒犬,宛如多了十口人般鬧騰。
本來放棄了廚房要奔赴后院的獅子頭,被锃亮的斧頭逼迫的步步后退,狗生艱難啊,它早嗅到后院好些食物的味道了。
劉氏哆哆嗦嗦的抱著新蒸的十個雜面饅頭出來,想往食盆里放。
“不準喂!給它關禁閉!”
喂飽了下晌兒還能訓練嗎?感覺自己收了倆徒弟。
反正豁出去自己那間屋子給獅子頭禍禍……
劉氏現在都有點兒同情這條憨狗了,耷拉臉三角眼也不覺得那么可怕了,還主動說情:“別餓壞了,吃兩個……”
Dei啊dei啊,寶寶還小!
獅子頭拼命對著劉氏搖尾巴,可惜,巴結錯了對象,仁慈的婦人做不了一家之主。
“咣,”房門關了,“咔咔”,落鎖了。
失去了窗簾的窗戶即將失去窗紙……
李師傅安排大徒弟:“吃飯后去躺一會兒,還得接著上山。”
午飯就是劉氏的新作,稀碎的豆腐腦,沒成型,味道——再加點醬油香油醋蒜汁,也能對付著吃下去。
“我下晌兒再試兩鍋,保準兒比這個做的好看。”劉氏還挺有信心的。
“家里豆子夠用嗎?”
“不多了,我跟里正嫂子說好下晌兒去她家淘換些,本來頭晌兒她就想讓四成給咱送過來,怕叫狗咬了……”
“那好。”李華放下碗回屋,對劉氏目前的勇挑大任主動安排家事兒挺滿意。
沒有鐵鏈子加持,獅子頭拆家不亞于拆遷辦,窗紙上各式窟窿,網格狀的窗欞子也被啃出木茬子。
李華徹底無語,躺倒在榻榻米上玩消失,心太累,她需要武館需要手機來安慰。
手機上還是只有那一條多出來的信息。
李華點出思密達的手機號碼發出短信召喚:“親愛的我還活著,活出天際之外了……”
先試這一句,點擊“發送”,沒動靜。
預料之中。
推測不出上次那則短信是借助哪條神電波發射過來的。
李華喟然長嘆,放下手機小寶貝兒。
她慢慢踱步出門,巡視這個安靜的獨屬于自己的領地。
看起來似乎沒什么改變,但是內心里又有感覺哪兒變了。
想不出來究竟,李華轉去十字繡柜臺打算滿足劉氏再繡一幅的愿望。
她的眉頭微皺,動作僵住。
明明記得,上次那幅成品《金陵十二釵》就隨手放在之前拿取的原處了。